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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4·29 两杆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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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想不起自己都幻想过什么,只是每一次,梦都在幻灭中重生。
重拾三年前的《涅槃日记》,却并不是回忆的延续——回忆,兴许还要回忆,毕竟那一次的涅槃,我成功了,如今提起,还免不了自豪。
不过自豪一阵、静下来、想想如今的自己、望望前方的路,依旧是一幅人在夕阳下望不尽彼端的画面,夕阳的金红色在人物肩头挥洒的暖光,我的拙笔是还渲染不出的。
我为握笔而生。
无论画笔或是文笔。
直到如今电脑取代了笔,也是一同取代的。
我的两杆笔,这样形影不离,彼此的依存才构筑起如今的我,当画到失落时,我用文字剖析失意的自己,当写到乏力时,我用自认为看得舒心的画作敦促自己前行,两杆笔,就如两条腿,交叠不息地将我运往彼端——即使彼端依旧遥远。
曾以为,这就是我要的平衡,曾以为二者将一如既往相互扶持着前行,却在不经意间,平衡开始微妙地破裂。
当我不再为自己而写、亦不再为自己而画。
曾单纯地幻想自己被万人追捧的场面,一次,一次,以为别人的眼光便是衡量自己的标准、以为那个叫“人气”的东西有着无可比拟的力量——尽管如今,还不明白那些“以为”究竟对错何在,只因那样的梦,我至如今依旧一遍遍地做着;
兴许,这就是青年吧。
年少当有梦。
然而正如那首《追梦人》的曲调听来幽婉一般,我的梦,却每每令我凋颜。
两杆笔,萦绕着两个梦,两个梦的背脊上,架着年少无数的幻想,无知者无畏,无畏者无敌,曾经那些凌云的豪情,如今看来可笑而不可及。
然而究竟是豪情更善还是冷静为佳,其实自己也不知道。
到而今,再不必故作成熟,我不过是个弱冠之年的书生,仅此而已。
但,士人皆有志。
而我的志、我的梦想,究竟向着何方?我的彼端是在直直望去的前方,还是迂回百转、如今视野之外的另一处?
未来无法预知,我能看见的只有过往。
只记得想往点拨世人的,尤是当年的自己,就像十岁那年,把梦从科学家做到了联合国秘书长。而如今的自己,我看不清,兴许还是由未来回眸更可靠些吧。
但看清与否,路还是要走,我自不甘心舍弃我的文笔去成全我的画笔,因为独自存在的艺术品终究晦涩、这匆匆过往的人世理解不了。
但我一意孤行的文笔,似乎本身就难以立足。
我写什么、为什么而写,全然视自身而定,即便稍稍考虑外人,最终还得回到自己的原点,永远放不下的,还是独一无二的思想,哪怕剧情都必须绕其展开。
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风格,却一味成全着我的唯一性。
但我的画笔,却不这么唯一。
兴许是因为,天下的画家都画着一样的天、一样的树、一样的房子和人物吧,至少我的理解仅限于此,至少我的画笔还只能借助文笔来宣泄自己。
所以,即便画笔迈出的步子要远得多,我依然不敢单单靠他前行,我不能保证一条日行千里的腿不会把我带出轨道。
所谓轨道,对如今的我而言,还只是心头的一个形状,懵懵懂懂隐隐绰绰。
但握紧了,我不肯放。
只是假若不放手,这条路只怕将在此停滞不前。
绕了一圈,理顺了思路,却终究没能回答“何去何从”的命题,方才一念闪过,几乎宣布放弃,但写着写着又不甘心,一次次骗自己,想成为优秀的动画人或者哪怕只是漫画家,如今的阶段就当剧构的积累,但华美的谎言终究还是谎言,即便我期待这谎言付诸实践。
人这一生能放下心头多少负担,我不知道,只知道如今的自己辗转于两端都不肯撒手——画,终究要画下去,无可厚非,但我依然弃不下文笔、并以为这是更重要的事物。
为什么说曾经的“涅槃”都不真实?终于明白——
那哪里是重生?不过是我所以为的重生、是重生的幻象。
我以为自己走到现在这步就上了正轨、再出不去,但直到攀上这座次高峰,才发觉主峰高得遥不可及,我甚至看自己都更加模糊。
我是谁?
我将是谁?
我的结局会是谁?
只不知这一次,涅槃日记能否再度将我涅槃。
幻灭,看开,不懈,梦想重生,我只愿他逐一降临,所谓“无为而为”的境界,对于我,恐怕真要依靠幻灭的推动才能得以实现。
我自年少,少年多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