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产之甄别》飞来

7、众里寻他

　　华为并没有真的让冬至去睡沙发，他把房间让给冬至，自己在书房里铺开折叠床。
　　冬至在华为的床上辗转难寐，入夜，听到阳台希簌有声，不由跑出去看，看见禹生趴在阳台上，正在看星星。禹生听到她的声音，也不回头，只是抬手指着天空：“那个，是什么星座，还认得吗？”
　　“北斗七星。”冬至照例回答道。甄禹生一向爱带着她在阳台上看星星，指认那些有名的星座和星星给她看。然而每次考她，她总是回答“北斗七星”。她只认得北斗七星，每个星座她都有本事看成一把小勺子的形象。
　　甄禹生笑。
　　冬至走过去，把脸靠在他背上，那样亲切熟悉的感觉，令她渐渐心安，沉沉在他背上睡去。
　　醒来的时候，昨夜一切疑幻疑真，冬至怔怔发呆，忽而明白过来，恼怒的奔出门去。
　　华为问：“你去哪儿？”追上去陪她。
　　冬至来到伊万那套房子门口，她大力敲门，门是虚掩着的，因此应手而开，冬至和华为走进去，里面早已人去楼空。华为喃喃：“好快的动作。”
　　不只如此呢，还没等冬至回到华为家，手机便已经响了。冬至接听，伊万在电话那头说：“你找我？”
　　冬至怒火重新上来：“你不讲信用。”
　　“怎么？”
　　“你答应不再用甄禹生的幻像骚扰我的，为何我昨夜又见到他？”
　　伊万笑了：“你昨夜睡在哪儿？”冬至愣住。
　　伊万接着说：“你没有回家，应该是睡在你那个朋友那儿可对？我们又没有装置安装在他家里，如何令你产生甄禹生的幻想？”
　　“可是。”冬至说：“可是我为何又见到他？”
　　“你梦见他，冬至。你思念他，因此夜有所梦。你的理智可以欺骗自己，你的身体不会说假话，你渴望他，因此梦到他。那是一个梦。”
　　那是一个梦！那不是伊万的电脑制造的幻想，那是一个梦，是冬至自己制造出来的。
　　因为她思念他。
　　“我该怎么办？华为？”冬至低低哭泣。
　　“忘记他。”华为简单截断的说。
　　冬至怔怔的想，忘记他，真不容易呢，可是好像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冬至开始新的约会。
　　时间反正无处打发，她同时与方永正和陈冶约会。
　　遗产继承的手续不是一天两天办的完的，方永正简直要以冬至的监护人自居，自从冬至搬到华为家里借住，方永正更加恨不得能一天二十四小时跟在冬至身边。
　　方永正永远约冬至在华丽昂贵的西餐厅吃饭，吃的烦了，有时冬至不得不求华为半夜里带她去大排档吃宵夜。
　　方永正对大拍档嗤之以鼻，他喜欢衣冠楚楚的坐在西餐厅里，那里的他踌躇满志，春风得意，是典型不过的青年才俊。
　　其实这与出身无关，方永俊的骨子里带着洗不掉的小家子气。同他坐在越豪华的地方，冬至越觉得局促与不安。每次看到他洋洋得意的炫耀自己去了哪里玩儿，在哪里吃饭，同什么人结交，冬至没法不在心里叹气，她怀念禹生的那份大方与从容自若。
　　华为会说：“永正不好？他哪里不好？英俊多金，人又老实。”英俊，冬至想起禹生的面孔，方永正那叫英俊？
　　冬至自问不是一个迷恋色相的人。可是方永正，他无时无刻不在算计利弊得失，而且他完全是习惯性的，无意识的就这么做了。他总是向冬至暗示，他追求她是不是为了她的钱，怕她听不明白，暗示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到冬至听到就想尖叫。
　　冬至还没修炼到那么豁达的层次，现在的冬至，还是希望别人爱她是因为她本人□□可爱。这点陈冶比较好，陈冶认识冬至的时候，冬至只是一个落魄的，拼命寻找失踪了的薄情郎的可怜女孩儿。
　　冬至同陈冶约会是为了他的职业，那份禹生自称自己做过的职业。
　　偏巧陈冶一样的好为人师，他同她解释他的工作，那些在禹生口中深奥智慧的名词，在陈冶口里突然变得苍白乏味，冬至拼命的打哈欠，暗示无效。
　　冬至只好打断他，请他给她讲一些实验室里的有趣故事，不幸打开了他另一个话匣子。他自顾自的哈哈笑着，断续松散的讲着一些冬至根本听不明白的话，自以为得趣的不断同冬至说：“很好笑，是不是，笑死我了。”
　　冬至苦笑，她真不应该指望每个人都同禹生有一样的好口才。
　　她在繁忙的约会中格外落寞，自从禹生离开后，找一个可以让她笑的人都很难了。
　　冬至对姑婆的老房子心存阴影，她没有真的装修它。她在闹市区买了一套楼中楼。搬过去的前一晚，她等着同华为告别。
　　华为照例回来的很晚，冬至问：“什么大生意，每天忙到那么晚？”
　　华为随意的说：“最近没什么生意，反正闲着，顺手查查那个伊万的底细。”
　　冬至问：“有什么收获？”
　　华为摇头：“我以前还挺得意的，最爱夸口说自己是神探，没想到碰到你的案子，接二连三的碰壁。找不到甄禹生不说，连伊万这样的大活人也跟得一点线索都没了。“
　　冬至在心里笑，自然，伊万原来是什么人，JAS组织的高级间谍。如果那么容易就叫华为揪出狐狸尾巴的话，JAS也不是JAS了。
　　从华为家搬出来，冬至越发没了约束。她每天下午才起床，胡乱做点什么，捱到黄昏，便去夜店留连。冬至偏爱那些至为喧闹拥挤的酒吧，隐没在人群里，她觉得放松和安全。震耳的音乐令她没有余地思考，心不由自主随着音乐跳动，每夜里都精疲力尽。
　　可是那样累的一夜下来，躺在床上，依旧会有梦。
　　冬至同华为算：“半年吧，半年时间忘记一个爱了两年的人，够不够用。”
　　恐怕是不够。时间从来都不是这么个算法。
　　当时华为正同冬至一起在酒吧里。
　　冬至突然闻到一抹熟悉的气息，清新的须后水的味道。她跟着气味去看他的主人，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孔，笑时有七分像甄禹生。
　　那男孩看见她不加掩饰的目光，向他眨眨眼睛。
　　被华为看见。华为说：“不要理那种人。”
　　“哪种人？”
　　华为简单的说：“做那种生意的。”
　　冬至噤声。可是冬至控制不了她的呼吸，那一缕清新的味道就盘旋在她鼻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