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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山野中的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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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小姐!咳咳咳……”女婢蝴蝶撑着一根木头一瘸一拐地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走着,不停地呼喊着她家小姐。
大雪天,过于寒冷了。蝴蝶寻了很久,仍是没有看到她家小姐的身影。
怎么办?怎么办?小姐呢?怎么哪都找不到小姐啊 ……蝴蝶急得有些烦,踩得雪嘎吱嘎吱响,如同踩在碎琼乱玉上。
会找到的,冷静冷静。蝴蝶站在雪地里思考,小姐要在这大雪天里找什么?不会是真听了昨日那位来路不明的人的话吧?
这大雪天的,哪有什么草药给你摘啊,我的小姐。
唉,小姐是为了我才去摘的吧。我怎么现在才明白。
蝴蝶站在冰天雪地里忧愁地叹了口气。
那我必须得去找那位住在半山腰的人问问。也许他知道我家小姐去哪里采药去了。
蝴蝶想了想,继续向山中前进。
听闻,半山腰住了一位男子,当地的人都觉得他性格有些孤僻,乐意去在深山老林里当一名隐士。对于每天在市井生活中摸爬滚打,过着柴米油盐酱醋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平民老百姓来说,他们实在不理解这位男子是怎么想的。
至少当蝴蝶找到一个背靠巨石,面朝悬崖的一间陋室时,她能和当地人感同身受了,哪路神仙会把住宅安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啊!神仙都会挑个有山有水仙气缥缈之地来显示他们高高在上的傲气!
她收了收吐槽的心,礼貌地敲了敲门。
“在吗?陆居士?”
无人应答,只有呼啸的风声。
蝴蝶逐渐暴躁,把门从敲的改为拍的,拍得门哆哆嗦嗦。
没人?蝴蝶看着紧闭的门,不知如何是好,目光有些无望的盯着对面的悬崖。
怎么办啊?我家小姐怎么办啊?我去哪找我家小姐啊!……小姐会不会掉悬崖里了,会不会被什么不用冬眠的野兽袭击了,会不会碰上妖族啊……天哪!
蝴蝶一想到妖族,就不由得想到小姐家被灭门的惨状,她另一只没杵树枝拐杖的手紧抓着门框,有点沮丧地缓缓靠着木门思考着。
刚坐下没一会,突然感觉自己在往后倒。
“吱呀”一声,原来是木门从里头拉开了。
蝴蝶没反应过来,“吧唧”一声倒在木板上,后脑勺磕在上面。
磕得蝴蝶马上清醒过来,连忙爬起来。
“陆居士!”原来你在家啊!怎么不回应呢!蝴蝶有些生气,瞪着面前这个人。这人神情当真懒散,白色衣服松松垮垮地搭在肩头,头发也没有打理好,很随意地披着一头白发。这么冷的天气,竟赤着脚踩在木板上。
陆居士扫了一眼狼狈地蝴蝶,金色的眼瞳看着蝴蝶的时候,总让蝴蝶感觉像是被什么仙灵盯上了似的。
“这位姑娘,你谁啊?”
这位陆居士说话语气堪比一个臭屁小孩说“大妈,你谁啊?”,让人想暴揍他。
忍!我要找小姐的!
“陆居士,帮帮忙吧。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山脚下的住户,叫蝴蝶。昨日您不是帮我家搭了个房子吗?”
“原来是你们啊。怎么了?这位蝴蝶姑娘?”
“陆居士,我前来是想向您打听我妹妹的。昨日……我家是……妹妹是不是找您询问哪里有草药可摘?”
“是啊。我还告诉她在哪里了呢。”陆居士深深地打了个哈欠,歪着头想了想,金色的眼眸再一次望向蝴蝶,突然笑着说,“蝴蝶姑娘这么着急,怕不是你妹妹真去了我说的地方上山给你摘草药还没回来吧。”
蝴蝶听了前半句话,正想问是在何地,后又被后面一句话恼怒。
“你什么意思!不会是你把我家小姐……”蝴蝶生气地脱口而出。
“冤枉。蝴蝶姑娘。”陆居士一边用无辜的语气打断蝴蝶接下来的话,一边给火盆里加了点柴,火盆里的火时不时会噼里啪啦地冒火星。每次冒火星的时候,陆居士都会离得远远的,像生怕被烧着似的。
不过,蝴蝶没注意到这些,道:“那行。这位陆居士麻烦您跟我一起去找我家……妹妹吧。”
“我为什么要去?你妹妹丢了,关我什么事?”陆居士问道。
“是您告诉我妹妹那些地方,您也有责任。”蝴蝶将“您”咬得很重,恶狠狠地扯着陆居士往外走。
“诶诶诶,蝴蝶姑娘蝴蝶姑娘,别扯我啊。本居士的衣服……男女有别,男女有别。”陆居士本就松松垮垮地衣服被这么一扯一拉,彻底滑倒了胸口。
蝴蝶一反头就看到这位居士满脸通红,白色衣服滑落胸口,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肤的奇怪场景。
“你……”蝴蝶有些头疼,感觉进门那会他是装的仙风道骨。这会儿满面无措半羞红才是他的原貌。用敬语都便宜他了。
“你把衣服穿上吧。”蝴蝶背过身撑着拐杖等了他一会。无声地又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家小姐啊。
这居士怕不是因为太单纯?太纯良?所以才不愿意下山,而是选择待在这深山老林里弄个隐士这样雅俗的名头玩玩?
小波折并未花了很久。蝴蝶麻烦了这位纯良居士带路。
纯良居士出门还是会讲究一些的,在肩上披了一件毛绒绒的外衣。在末端用金色丝绸发带随意扎了个松松的结,金色发带跟白色头发一起散漫,垂在腰间摇摇晃晃。
就是这位居士不大喜欢穿鞋子,光着脚走在雪地里,照样面色淡淡,像失去感觉般。想想都为之冷颤,陆居士也是一条勇士啊。
这位居士一路上都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什么“男女有别”“竟扒我衣服”之类的话说了一大推。
蝴蝶刚开始悄悄侧耳倾听了一下,后又觉得有些好笑,想着这位居士果真纯良。却没听到后头他说的话。
那纯良居士耿耿于怀,自言自语着:“人类女子都这样的吗?等我上去了,要跟……诉苦。”
尽管陆居士有些小家子气,但万幸还是记性不错的。
“陆居士,我有一个疑惑不知能不能替我解答下。”蝴蝶从悬崖下来,跟着那个白衣飘飘的背影来到了山谷河道。
“不能”陆居士果断拒绝。
蝴蝶充耳不闻,继续问道。
“我家小姐寻的是什么草药?”值得她走这么远路?
那陆居士转过头来,用金色的眼瞳瞪了一眼蝴蝶,一脸“我不是拒绝了吗?为什么你这个人还问?你这个人怎么回事?”的表情。
蝴蝶坦荡地看着他,期待着他的回答。
陆居士对上蝴蝶的眼神又有些不自在,转过头,用背影示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是白鹿山雪天下才会盛开的七色梅。”
“七色梅?这是什么?”
陆居士又瞪了一眼蝴蝶。
“……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他低着头慢慢说道。
“可以实现愿望的……这不是神话故事里头的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真的存在?”
“怎么不可能!这世上不是还有仙的存在吗?”陆居士突然变得铿锵有力了。
“仙是不会真实存在的。这世上,就算有仙,也只会隔岸观火,什么也不做。”蝴蝶语气变得有些低沉。
陆居士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但很快调整了过来。他想说什么,却最后什么也没说。
两人沉默地走到河道中央。
“大概就是这附近了。这河道都结冰了。”陆居士眼睛都不眨地踩上冰面,随意感叹了一句。
陆居士的脚踩在冰面上,愈发显得脚踝惨白。蝴蝶看得有些于心不忍。
寻了这么久,风雪早已停歇。也走了这么长的路,时辰指向了正午。
冬日的阳光终于肯出来怜悯一下被冰封的这块天地。
冰雪开始消融了。
蝴蝶在这河道附近,草丛旁边,终于寻到了她家小姐。这位山野中的姑娘,墨色衣裳坠入这洁白无瑕的雪地里,像笔墨不小心染了宣纸,异常醒目。
那个竹篮筐早已不见,小姐躺在一堆白雪中不省人事。
蝴蝶连忙跑过去,将自己的衣袍解下来给小姐穿上,又是搓了搓她家小姐的手,又是热脸的,勉强将她家小姐的身子温慢慢回升。
风雪天之后,尽管冬阳已临,但还是因为冰雪消融,冷得让人瑟瑟发抖,蝴蝶打了个喷嚏,不由得将她家小姐身上的衣袍又裹紧了些。
“既然你妹妹找到了。那我就不奉陪了。告辞。”陆居士急着走,蝴蝶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衣角。
“又扯我衣袍作甚!”陆居士吓得差点一跳。
“等等!陆居士,还请你再帮个忙。你能不能……背我妹妹回山脚下。我的腿现在不方便。”
陆居士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然后弯下身来。
蝴蝶看着他的行动,心里小小刷新了一下对他认知。
刚才还在那里计较男女有别,遇到难处,还是会抛下这些繁琐的礼节。
是个性情中人啊!
蝴蝶将她家小姐小心地放在陆居士的背上,摸了摸小姐的头,开始发烧了!
蝴蝶有些着急,急忙撑着木头样的拐杖单脚跳起,缓了缓劲,跟在陆居士的后面
“陆居士,你识路吗?”蝴蝶想到一件事,忧心忡忡地开口道。
“不用担心,我熟悉这片林子。”陆居士走在前头开口道。
“那太好了,麻烦找个近道,到山脚下我家去。”
陆居士点了点头,示意蝴蝶跟着一起钻入一旁的小路里。
很快,蝴蝶看到了她们木屋露出来的一角,顿时有些欣喜。
“快到了!快到了!”蝴蝶尽管受伤,但依旧加快了脚步。
冷清的木屋里,终于升起了暖洋洋的火。蝴蝶一进门就让陆居士把小姐放下,自己一只手撑着拐杖,一只手抱着小姐的肩,颤颤巍巍地扶小姐进房。
“陆居士,烦请烧个水!煮个酒!”蝴蝶在里屋冲正打算走的陆居士喊道。
陆居士停下脚步,决定好人做到底。他找到了烧水壶,在水缸里舀水到壶中。拎着烧水壶看了眼烧的正旺盛的火堆,金色的眼眸回避了一下,侧着脸思量着手中的烧水壶怎么用意念烧开。
意念是烧不开的,但灵力可以送烧水壶烧开。
陆居士从兜里拿出一张符纸,贴到烧水上,另一只没提着的手掐了个诀,然后又轻轻一点烧水壶,那烧水壶马上漂浮在空中,平稳地被送到了火堆里架着烧。
至于酒,陆居士很遗憾的没找到,正打算询问蝴蝶时,蝴蝶从里屋出来,出来时还似乎响了几声清脆的铃铛声。
“陆居士,多谢了!”蝴蝶冲陆居士抱了抱拳,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对小巧玲珑的铃铛圈出来,接着说道:“这副铃铛圈是我师父给我的,能报平安驱除邪祟,是我的一份心意,作为报答你的礼物,希望你能收下。”
蝴蝶话虽温和,但行动却很强硬,把这对铃铛圈塞进陆居士的怀中。然后把陆居士往门外推。
“陆居士,天色也不早了。你也赶快回去歇息吧。幸亏你一路了。”
陆居士有些愣,而且愣的时间比较长,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蝴蝶推到木门外了。
“陆居士早点回家吧!我要跟我妹妹擦身子了。告辞!”蝴蝶“砰”地一声将木门关上。
陆居士看着紧闭的门,回过神来。
蝴蝶姑娘,酒还没煮呢。
算了,陆居士拿起一个小铃铛圈,铃铛小子儿碰壁当啷响,在冬阳下,金属色光泽被无限放大。
他的金色眼眸因为铃铛圈,像什么流动的跳跃的金丝线跃进去了般,显得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