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别传》白露粥

30、同榻而眠

　　收完桌子，赵云也准备回去睡觉了。
　　刘备叫住赵云，说：“子龙啊，你我甚是投缘，不如今晚就在我这睡，我俩同榻而眠，也好聊聊天。”
　　赵云想想也好，毕竟回自己房间还要走一段路，外面乌漆抹黑的，又冷，还是直接在这里睡方便，于是就答应了。
　　刘备从柜子里拿出被褥，赵云在床上并排铺好两个被窝，对刘备说：“先生，床铺好了。先生睡里面吧，外面风大。”
　　刘备笑笑说：“不不，你睡里面，我睡外面。我半夜总爱喝个水，起个夜什么的，睡外面方便些。”
　　“哦。”赵云答应一声，“噌噌”两下蹬掉靴子，钻进靠里侧的那个被窝。
　　刘备说：“你先躺着，我去个茅房。”
　　刘备来到屋外，没去茅房，而是在廊下转悠几圈，将一肚子早就想说,而一直没有机会说推心置腹的话整理整理，然后又到厨房拿了一壶小酒，两个酒盅，准备和赵云边喝边谈，秉烛夜话。
　　“子龙啊……哎，睡着了？”刘备端着酒兴冲冲地回到房里，却发现赵云已经睡着了，还打着小呼噜，“到底是小年轻啊，吃饱就睡，躺下就着。”
　　刘备坐在桌子边上自己喝了两盅，觉得没意思，把剩下的酒放下，自言自语道：“年轻真好啊。得，我也睡吧。”
　　刘备钻进床外侧的被窝，还真觉得有点凉风，于是往赵云那边蹭了蹭，低声感叹道：“唉，到底是小年轻啊，火力旺，睡的热乎乎的，象个小火炉似的。”
　　刚睡着，“啪”，赵云的胳膊砸过来，把刘备吓醒了，刘备将赵云的胳膊扒拉到一边：“小年轻睡觉也不老实。”
　　刚稳当一会儿，“啪”，又来了一下子，力道和刚才同样狠，位置略有不同，刚才是砸在刘备胸脯上，这回是砸肚子上。刘备又把那胳膊扒拉回去。
　　没过多久，赵云又动了，这回是侧着推的，刘备连人带被子直接被推地下去了。
　　刘备在地下愣了半晌，想明白了其中关窍，这几下是骑兵训练时常用的招式，分别为“劈，砍，刺”，最后还有一个抬腿旋身的镫里藏身的动作，刘备决定等赵云使完全套动作之后再上床，不然那大腿要是抡下来，谁受得了啊。
　　等了半天，虽然赵云在床上睡得张牙舞爪奔放豪迈，但那个抬腿旋身的动作却迟迟不来。刘备想：他大概不使那个动作了吧？要不，我上去？
　　刘备小心翼翼探个头往床上看，“乓咚”，一个枕头砸下来，正砸他在脸上。刘备彻底放弃了上床的打算，把枕头往脑袋底下一塞，紧了紧被子，忿忿道：“哼！小年轻！小年轻什么的，最讨厌了！”

　　赵云一觉睡到大天亮，伸了个懒腰，往旁边一看，没人。遭了！起晚了，应该比先生早起才对，哎呀哎呀，太失礼了。
　　赵云赶紧掀开被子跳下床，只听“唉哟”一声，低头一看，赵云大惊：“先生！你怎么睡地下了？”
　　刘备呻吟：“别说那个了，你先从我肚子上下来行不？”
　　赵云连忙把脚从刘备肚子上收回来，扶起刘备一迭连声地说：“先生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我这肚子可不象益德的那么硬，你说有没有事？”刘备呲牙咧嘴地说。
　　“疼得厉害吗？找军医看看吧。”赵云无比自责，自己真是太不小心了。
　　“不用了，现在好点了。”刘备揉揉肚子，缓过一口气来。
　　“先生你躺下休息吧，别乱动了。”赵云扶刘备躺好。
　　“不行啊，今天一堆的事呢。”今天计划巡城抚民的。
　　“巡城是吧？我替你去。”赵云十分过意不去，决定作出一点补偿。
　　“那你原本的工作呢？排得开吗？”
　　“排得开，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好了，”赵云拍拍胸脯，“那我这就去了啊。”
　　“那就辛苦你了，子龙。”
　　“不辛苦。你好好休息啊，我走了。”赵云说着开门出去。
　　刚出去没一会儿又跑回来了，刚才忘穿鞋了。

　　新年之后，公孙瓒给刘备升官了，从平原令升为平原相。
　　开春了，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刘备见府库中粮食还有节余，就在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各开了一个施粥点以赈饥民。
　　关羽负责东面的，张飞负责西面的，赵云负责南面的，刘备自己负责北面的。刘备是一郡之长，不说日理万机也差不多，自然不能从早到晚在那守着，但他每天都会去看看情况。

　　这一天刘备的同乡简雍来投，刘备很是高兴，拉着简雍话了会儿家常，然后决定带简雍一起到粥点看看，顺便让简雍熟悉下平原的风土人情。
　　来到自己城北的粥点，刘备发现来领粥的人和前几天相比少了很多，不由道：“怎么人这么少？”
　　简雍刚来，不太了解前几天的状况，接茬道：“人少好啊，那说明你治理得好，都在家吃干饭呢，谁跑出来喝稀粥啊？”
　　刘备说：“不对，前几天还很多人来呢。这个季节青黄不接的，本来连粥都喝不上，哪能那么快变出粮食吃干饭呢。”
　　简雍说：“啊？那完了，该来没来的那些人说不定是饿死了。”
　　“别胡说。”刘备吩咐一个小兵，“你去其他几处粥点看看，是不是也这样。”
　　小兵去了不多时回来报告说，东面的情况和这里差不多，西面人还没这里多，南面的人最多，看样子是其他三处的人都跑到南面去了。
　　南面是赵云负责的，刘备心想怎么就他那里特殊，于是带简雍往城南赶，一来搞搞调查，二来顺便给简雍赵云彼此介绍一下。简雍与关羽张飞在涿郡的时候早已认识，不用特意介绍了。

　　城南。
　　赵云乐呵呵地看军士给饥民发粥。本来他也不用总在这守着，但训练骑兵的工作基本大功告成，他挑了几个资质好的作分队长，以后训练工作就由他们负责了，赵云本人反倒闲了下来，因此他天天往粥点跑，一待就是一天。
　　赵云特别爱看老百姓吃完粥之后那个一抹嘴的动作，他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动作，怎么看都看不够。
　　慢慢的，他看别人的同时，发现别人也在看他。
　　赵云纳闷，看他干什么呀，是嫌他的粥太稀了吗，可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库里的粮食也不多了，要是再多放米，士兵就要没得吃了。
　　可赵云实在受不了饥民眼巴巴看着他的眼神，尤其是这几天，领粥的人越来越多了，而且很多人吃完了还不走，就坐地上看着他。
　　赵云实在不忍心，就自掏腰包买了点高价粮，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他的薪水也不多，明天就要花光了。赵云打算找刘备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想办法再搞点粮食。
　　正想着，好象心有灵犀似的，他在人群中看见刘备了，刘备还招手叫他过去呢。

　　赵云往刘备那边走，穿过人群的时候，听见有人七嘴八舌地聊天。
　　“老王啊，你不是住城西吗，怎么不就近在城西领，跑到南面来了呀？”
　　“老李啊，还说我呢，你住城北更远啊，你咋还往这跑？”
　　“呵呵，明知故问嘛，这不都是因为小赵长官在这嘛。”
　　“你们北面的还好，我们西面的才惨呢，那个黑大个儿可凶了，要站排站得比砖头还整齐他才发粥，动作稍微慢点还要打人。”
　　“啊？那以后别去了，咱都到小赵长官这来，小赵长官人又和善，长得又好看。”
　　“对啊对啊，”众人附和，“看着小赵长官吃饭也香啊。”
　　“就是就是，你看这粥稀里光当，清汤寡水的啥味也没有，就着小赵长官喝还能有点滋味。”
　　赵云一个趔趄，难怪都赖在这不走，感情拿他当咸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