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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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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蝉声忙,往来人如织。
贺疏和林饮溪回程途中,路过一家名唤Baby's Breath的花店。花店被店主人打理地井井有条,一束束鲜花整齐地摆放在货架上,使人油然而生想走进去瞧瞧的想法。
左右无事,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花店,打量着其内部的陈设。店如其名,这里最常见的便是满天星。一朵朵小巧的满天星装点着花店的墙壁,让人误以为自己走进了一座花园。
两人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方一鸣。
花店的柜台前,方一鸣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和店主交谈。店主是位不过十八岁年纪的年轻姑娘,围裙的胸牌上写着她的名字:米兰。米兰手里捧着几只刚修剪完毕的玫瑰,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沁沁……你说什么?”方一鸣的神色忽然变得紧张起来,他继续问电话那边的刘沁,“为什么啊?好好的,突然提分手。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电话那边的刘沁态度很坚决,“我考虑清楚了,对不起,我还是忘不了他。我们到此为止吧,一鸣。”
说完,刘沁挂了电话,没给方一鸣丝毫挽回的机会,只留方一鸣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愣在了原地。
米兰察觉出情况不对,她确认道:“先生您还好吗?这些玫瑰……”
“不好意思,我不买了。”方一鸣抱歉地点头,接着头也不回地往花店外走去。他离开时目不斜视,甚至没有看见贺疏和林饮溪也在花店里。
贺疏拉住准备叫住他的林饮溪,对他摇了摇头。林饮溪会意,没再动叫住方一鸣的念头,反而认真地欣赏起了花店里的花。原本垂下脑袋的米兰看见新的客人,又打起精神过来招呼。
她的笑仿佛带着天生的感染力,“欢迎来到Baby's Breath,有什么我能为二位效劳的吗?”
“那是什么花?”林饮溪的目光不自觉地被一束色彩如日暮般温暖的鲜花吸引住,情不自禁地问道。
米兰说:“是烟熏玫瑰。很美吧,几乎每个到它的客人人都会被它所吸引。有人说,它象征着最浪漫的爱情。”
“你喜欢吗?”贺疏问。
“嗯。没人会不喜欢这么漂亮的玫瑰吧。”林饮溪回答。
可是喜欢并不代表一定要拥有。他依依不舍地将视线从那束烟熏玫瑰上挪开,前脚迈出店门,听见贺疏对他说让他先走。
林饮溪隐隐约约猜到了他要做什么,心里渐渐滋生了些期待。
如他所想,贺疏买下了那束烟熏玫瑰,向米兰借了一支笔,在白色卡片上写下了一句赠语。米兰已经看穿了一切,她问:“是要送给刚刚那个男生吧?”
“是。”贺疏说。
米兰递给他一只千纸鹤,真心道:“祝你们幸福。”
贺疏一路奔跑着追上林饮溪的脚步,将手中的烟熏玫瑰无不温柔地放到林饮溪怀里。林饮溪单手抱着花,另一只手拿出其中的白色卡片,卡片上写着一行遒劲的字迹。
“这是我送给你的满天霞色,是永不落下的爱意。”贺疏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旁。他薄唇轻启,缓声念出了白色卡片上的赠语,“愿我们并肩走过日暮,共同迎接下一轮朝阳。”
看到烟熏玫瑰,他们都想到日暮。只是一个将这份浪漫藏于心底,另一个将其宣之于口。
“贺哥。”林饮溪唤他。
贺疏以为他要道谢,想告诉他不用这么客气,就听林饮溪说:“我们接吻吧。”
寂静的小巷中空无一人,他微微仰起头,献上一个虔诚的吻。空荡荡的巷子从此刻起有了秘密,这秘密藏在两个少年的心底,会藏很久很久。
唇齿彼此摩挲着,好似要将对方的每寸领地都占为己有,打上属于自己的烙印。血液沸腾、叫嚣着,不甘于就此饮鸩止渴,想要索取更多,彻底攻陷这座城池。
巷子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饮溪推开贺疏,若无其事地背过身去,不去在意身边人被自己啃咬得红肿的唇。巷子边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贺疏。”
两人同时转身,看见了贺城。
贺城多日前失去了贺疏的消息,派秘书寻找数次未果,方才决定再次亲自踏足疏影里寻找贺疏,不想半路上坐在这个偏僻的小巷里遇见了他。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
贺城考虑着要不要摆架子,偶然瞥见贺疏嘴角的红肿和二人凌乱的衣角,问:“你跟他打架了?都多大了还打架?他是你同学吧,快给人家道歉。”
“不关你事。”贺疏声线冷漠。
“你就用这个态度和我说话?”一股无名之火从贺城心底升起,尽管他知道自己可能误会了,还是没有将态度缓和下来。他继续说:“既然你外婆也不在了,你收拾收拾,跟我回A市吧。”
回A市?林饮溪一愣,贺疏要离开这里了?他无法控制自己去直视贺疏的眼睛,试图从中寻找到答案。
贺疏在他的掌心按了一下,带着安抚的意味,转而对贺城说:“我不会回去的。”
“不回去?不回去难道你要留在N市吗?听爸爸的话,回到A市,整个贺氏集团也有你的一半。”贺城抛出了自以为最诱人的诱饵。万千人想要却要不到的东西,只要贺疏跟他回去,他都能给他。
可贺疏只是摇了摇头,说:“我对你的贺氏集团没兴趣,留在N市没什么不好的。”
“你非要跟我作对?不配合秦小姐的婚约也就罢了,连跟我回A市都不肯了。那好,你最好一辈子待在这里,别哪天出现在我面前碍我的眼。”贺城丢下冷冰冰一句话,径直离开了小巷。
—
微风向晚,闲云正舒。
林饮溪抱着一大束烟熏玫瑰回到家时,发现桌上摆放好了可口的饭菜。他猜想是母亲顾羡君出差回来了,抬起头正好瞧见顾女士从厨房走出来。
“咦,哪来的花香?”顾羡君吸了吸鼻子,看向林饮溪怀里的烟熏玫瑰。
他灵机一动,对顾女士说:“妈,这是送给你的花。”
顾女士受宠若惊地接过花,给了儿子一个大大的熊抱,“好孩子。”
嗯,怎么说呢,林饮溪听到这话,有点心虚。希望等顾女士知道这花是他儿子男朋友送的之后还能保持乐观。
烟熏玫瑰被顾女士小心翼翼地插在了花瓶里,估计已经在她的朋友圈或动态上占有了一席之地。由于收到花之后高兴过度,顾女士好一会儿才想起正事来,“溪溪,年姨出什么事了?今天我去敲门,一直没人开门。”
林饮溪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顾女士说的年姨就是贺疏的外婆。他垂下眼睫,道出了残忍而令人无奈的真相,“年姨,她不在了。”
“砰——”
顾女士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水洒了满身。她沉默着捡起杯子,对林饮溪说她去换身衣服,待会儿带她去登门吊唁。过了一会儿,她又说年姨的外孙贺疏可怜,让林饮溪多去陪陪他,要毫无保留地对他好。
他是我男朋友,我能不对他好吗?林饮溪心说。
鉴于顾女士向来言出必行,分别半小时不到的贺疏和林饮溪重新相见。
进了屋,顾女士对着客厅里年婳的遗像郑重地鞠了一躬,便不再言语,盯着遗像出神
——好像只要她一直看着她,她就会再次活过来一样。
林饮溪拉着贺疏走进房间,锁上门,交代了自己借花献佛的罪恶行为,并表示了深深的悔恨与歉意。见贺疏没生气也没怪他,他又小心翼翼地追问:“贺哥,如果我一直不和爸妈说我们的事,你会生气吗?”
“不会,”贺疏自后搂住他的腰,下巴挨到他的脸颊上,说:“到那时,我会造一个笼子,把你我关在里面,只有我一个人能注视你。”
“唔,那样似乎也不错。”林饮溪中肯评价。
话音刚落,床底传来奇怪的声响。团子从床底窜出来,注意到两位主人的姿势,顿时消音。它心中产生了莫大的疑惑,喵喵喵,它的两位主人之间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它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下一秒,室内光线骤然变暗。团子的主人之一贺疏拉上了窗帘,好看的眉眼遮掩在光的阴影中,“虽然我不会生气,但是……”
话未说完,林饮溪飞快地打断他,求饶道:“贺哥最好了,别和我计较。”
“你这算什么,不打自招?”贺疏成功被他逗笑了。
林饮溪无辜眨眼,“贺哥,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贺疏强行把话题掰了回来,问他:“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干|我?”林饮溪脑子一抽,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bu shi)。说罢,没等贺疏脸红,他自己先如蒸笼上的螃蟹熟透了。
“不是干|你,给你种个草莓而已。”贺疏纠正道。
林饮溪“哦”了一声,表示顺从。贺疏掀开他的领口,俯身,咬上了他的锁骨。他咬得不重,林饮溪还是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他眼尾泛了红,原本乜斜着的眸中染上了雾色。锁骨上利齿啃啮处的浅红色印记也被赋予了不同寻常的意味,昭示着他的所有权。
敲门声响了。
顾女士的声音略显疲惫:“溪溪,我们回去了。”
林饮溪喊了声“好”,打开门锁准备出去,贺疏的身躯骤然逼近,他不得不向后退步。这一退步,贺疏将他抵在了门上。
温热的气息氤氲在耳畔,仿佛非要令人魂牵梦萦,“溪溪,再见。”
—
顾女士回家三天,和林饮溪待了三天。三天假期一过,她摸着儿子的脑海,饱含遗憾地告诉他,妈妈没办法陪着你了。
然后连夜订机票飞走和林饮溪他爸度假去了。
回校第一天,离早读还有半个小时,a班已经座无虚席了。同学们沉浸在补作业的紧张气氛中,可当林饮溪和贺疏一同走进教室时,全班的目光又齐刷刷投向二人。
林饮溪险些都要以为自己和贺疏的关系被发现了。
事实上并没有。同学们只是本能地仰视他们的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而已。
两人各自落座,方一鸣回过头,用中性笔代替武器指着贺疏,逼问道:“老实交代,你是怎么做到一月之内冲刺年级第一的?是不是背着兄弟偷偷补课刷题一条龙了?”
“没有。”贺疏实话实说。
方一鸣:“没有?那你是找了个学霸对象,人家帮你补习了?”
他嗓门挺大,这么一输出,全班都听见了。原本好不容易收回的目光又重新聚拢到二人身上,直盯得方一鸣头皮发麻。
方一鸣刚想说他贺哥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就听见他贺哥于众人注视中坦然自若地“嗯”了一声。
他是光明磊落地认了,其他同学差点神经衰弱当场昏厥。一个问题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中:到底是谁拐走了他们的冰山校草?
林饮溪感受到同学们炙热目光的余温,有点浑身不自在。幸好贺疏没说那个学霸对象就是他,否则他和贺疏今天就要被同学们烤化了。
另外,贺疏的成绩和他的补习貌似没什么关系?
与此同时,何老从门外走进来,见到回来上课的贺疏,他心里一阵欣慰,随即公布了此次期末考的成绩。他着重表扬了有重大进步的贺疏和终于冲进年级前十的薛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嘴角的笑要藏不住了似的。
他笑,成绩不理想的同学也停止了嚎啕,哈哈大笑起来。
班级里又像往常一样充斥着快活的空气。
上课铃响起,何老开始讲解新课内容,贺疏悄悄在桌子底下牵起了林饮溪的手。林饮溪担心何老发现,几次三番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无奈未果。
他幽怨地斜了贺疏一眼,贺疏什么也没发生般松开他的手,手指仍旧不安分,在他掌心挠了一下。
“林饮溪,贺疏,你们两个认真听课。”何老提醒道。
林饮溪忍住笑意,抬头去看黑板上何老的板书。不想这惊鸿一瞥,几行诗映入他的眼帘。那几行诗是:「Shall I ca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
Thou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你不独比它温婉也比它可爱。)
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ling buds of May,
(狂风把五月宠爱的嫩蕊作践,)
And Summer's lease hath all too short a date:
(夏天出赁的期限又未免太短。)
……」
他记得这几行诗句出自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林饮溪偏过目光,属于夏日的细碎光芒跳跃在贺疏的眉眼间,他默默在心里念道:「I can't compare him to a summer's day,because he is the summer in my heart.」
——我不能将他来比作夏天,因为他就是我心中的长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