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秀风华》落墨蓝

1、尘往

　　我本是风尘女子，嚣歌弄舞，弹拨筝弦，偶尔生意沸鼎，还得喂酒作乐。我家世孤苦，自幼被带入怡院，换得父亲一裹铜币，看他悦悦离去，也算失得其所。幸而怡院姐妹待我不薄，华冠粉黛，教书识画，歌舞间，亦会让我陪伴左右，赏姿认态。我虽不常揽客，却也难免见些达贵，容丑势猥，仍要对此惺惺作态，劝酒下去，待到他们鼾声大起，才能愁眉舒气。这是何等孤郁。本以为往后便会如此下去，世间万物，皆有自身定论，况且，如我不洁女子，又怎能求得诸事安康。

　　直到小七来到怡院，带走了穆韵。临走时，我赶到前阁，将连夜缝制的香囊塞到穆韵的手里，嘱咐她万事小心。多年相伴的姐妹分别在即，自知恐无再见之机，都抵不住伤感，一边抚泪一边挥手，目送她随人远去，终日消沉。剩下的日子时常有人议论穆韵的去向，连妈儿都说她被赎入了富贵人家，这也加定了我对穆韵嫁给达贵的猜测。这样也好，比起在风花雪月里虚情假意，不如寻得人家来得安定富足的多。于是，在我渐渐释怀的时候，也暗自期盼能够遇到对我钟情的男子，愿意支付天价赎金，然后带我过上寻常人家的日子。

　　小七再来的时候，我正在台前作唱，抚一曲《空离诉》，颠弦之际，看她沉迷其中，若有所思。除去怡院的姐妹，出入院门的女子极为罕见，若是寻回夫婿，通常还未入门就会被护卫拦下。想起数月前赎走的穆韵，便心起涟漓，于是早早退至后台，稍顺发髻，就前去搭话。看小七眉目清秀，衣饰堂皇，礼仪皆注重十分，应不是平常府邸出身。于是，行礼后问她：姐姐自何而来，是否家中尚缺女仆。我自不屑仆身于人，况且也无人会来此花上重金招一奴仆，虽有高官富商喜爱美色，家中上下皆要选秀，但凡有眼之人都不会选择一个身家不白诸事不会的风尘女子作为伺候起居的家奴。我只尚且一问，小七便答，她来自扬州七秀，坊内尽是四海而来孤苦无依的女子，若我愿意，她会为我赎身，从此便是她们的姐妹，形影相依，轻歌曼舞，无不欢愉。我自然敌不过如此诱惑，看她知书达理，又同样是曼妙女子，怎会半点疑虑，便即口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