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泯灭》月满棠

5、血光

　　芷纱四肢僵直的躺在地上，瞳孔瞪大，身体早已冰冷。身上血迹如同绛红玫瑰朵朵盛开，在蓝紫色圣袍上煞是显眼。
　　昨天我才第一次见到芷纱，她银铃般的嗓音和清风般的笑颜还活生生的在我脑海浮里。而现在，她已经倒在我的眼前，错愕的神情，瞪出的双眼，原本柔顺的长发此刻如干枯的枝桠般，杂乱无章的散落在地上。
　　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见到死人，也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
　　昨天芷纱对我说祭拜她哥哥的时候，我曾决定死一个人也许是一件那么平常的事，而当这种事真实的在我眼前发生，感觉又完全两样了。
　　我知道一定会有人死，但没想到会那么快。
　　昨晚那粒纽扣和那个盗贼绝美的脸再次浮现在我眼前。
　　恐惧不断散布着。

　　“她没有反抗，应该是一刀毙命。”狄犽托着腮，冷静的分析道。
　　“而且她受伤的地方，不是心脏，而是肝。”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
　　我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当我看到那个人，原本迷茫空洞的眼神里突然有了神采。
　　可那不是希望的神采。
　　说话的人戴着黑色口罩，紫色瞳孔。我看不到口罩下男子的脸和表情，但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副流光璀璨的眼，即使当时他只是低着头。
　　昨夜的盗贼。
　　他擦拭短剑的样子，和敏捷精准的身手，很难让人不把他和芷纱的死联想到一起。而他竟然跑出来分析芷纱的死因。
　　我也想冷静下来思考，然而我发觉思维混乱，完全无法定下神来，只是一味的慌乱。

　　“一般人暗杀别人，想要对方一击毙命，刺的必定是心脏。而肝脏如果破裂，也一定没有活命的机会。心在左，肝在右，所以一般右撇子杀人，首选是心脏。”盗贼冷冷道，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一具尸体。
　　“所以杀她的人一定是左撇子？”我道。
　　“不一定。他也可以用右手，反手杀人。”
　　脑中再次浮现昨夜的情形。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我看到的盗贼是右边侧脸，所以他掷出纽扣的手一定是左手。如果杀芷纱的就是他，那他刚才那句话就是在为自己辩解。但如果他想洗脱嫌疑，又为什么要暗示我们凶手可能是左撇子的可能？
　　“如果凶手是左撇子，那他一定是刺客。”狄犽道。
　　能用左手拿武器的也只有刺客，剑士，骑士，十字军或者猎人，而芷纱完全没有反抗就死于凶手刀下，并且伤口极度光滑，凶手用左手的能力一定炉火纯青，并且身法矫捷。而这些职业之中只有刺客可以修炼左手，有如此卓越身法的基本上也非刺客莫属，所以如果排除用反手刀的可能，凶手是刺客无疑。
　　这样一来，就排除了那个盗贼是凶手的可能。
　　我冷冷扫视周围的人，不巧的是，没有一个刺客。
　　想想也是，我在普隆德拉的时候，那么热闹的大街上压根就没见着几个刺客。这也是我非常想不通的一点，游戏里那么吃香的职业到这里怎么没人选了。事后狄犽告诉我，做刺客要修炼的太多，也太痛苦，还要不断的接任务杀人，一般刺客性格都有点变态，所以大多数人情愿做铁匠。
　　狄犽问船长拿了登船人员名单，也没有刺客。

　　我瘫软的坐在地上，背脊一片冰凉，亲近的人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我们却找不到凶手，甚至连方向都失去了。挫败感猛然袭上心头，我真觉得自己没用，只会坐在这里流冷汗，什么忙都帮不上。
　　而今天死的是芷纱，明天死的可能就是我或者狄犽。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芷纱的死不会那么简单。
　　被如此身手的刺客盯上，芷纱一定不简单，凶手也绝非泛泛之辈。
　　我对芷纱，天翼，狄犽的背景完全不了解，想问狄犽，又不知道如何启齿。
　　狄犽并不知道我不是天翼的事，所以他应该不会对我有所隐瞒。
　　而且芷纱和狄犽，天翼的关系看起来不错。难道在我穿来之前他们在密谋什么事情而我被蒙在鼓里？
　　我不敢再往下想。

　　突如袭来的恐惧包围着我。
　　从来没有的恐惧。
　　突然很想念爸妈，很想很想……
　　虽然他们平时总是唠唠叨叨，但至少他们的存在让我觉得安心，我可以不愁吃不愁穿，不用像现在这样冒着生命危险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闯荡。
　　刚来时的一切抱负至今为止都化作了想活命的念头，并且第一次那么想要回去。
　　我不能死。我才十八岁，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所以，我要变强，我要去古城，解开那里的封印，杀掉艾斯恩魔女，拿到泯灭之心，能早回去就早回去。
　　总之，留在这里的时间越短越好。
　　一定。

　　日上三竿，飞空艇已抵达朱诺城。
　　猛的站起身，抱起芷纱的尸体就往出口栽。身后传来狄犽失措的声音：“天翼！慢点！等等我！”
　　我没有理会狄犽，一路近乎疯狂的奔跑着，朱诺城火红的枫树叶飞速从我身旁掠过，如大火燎原，如绛唇微注，而我早已没有心情去欣赏。
　　枫叶落，荻花干，如同此刻的芷纱。
　　四肢早已失去知觉，超越人体极限，我依旧没有停下来，借着惯性不断往前跑。
　　终于，我在小路尽头停了下来，无力的跪倒在地。芷纱冰凉的手顺势垂到地上。
　　片刻后，狄犽追了上来，两人早已上气不接下气。
　　他轻轻拂过芷纱的双眼，让她闭上眼睛。随即拍拍我的肩膀：“她已经死了，别再介意了。”
　　“你叫我怎么不介意？昨天晚上，我看到那个盗贼在擦刀……如果我……警惕一点……或许……芷纱就不会死……”声音颤抖到不行，越说越低，最后几个字已近乎是在对口型。
　　“放心吧，不会是他的，他只是个盗贼。”
　　“狄犽……”我缓缓转头，眼中噙满了泪水，但都被我忍住了。
　　“没事的。”说罢，狄犽拍拍我的肩膀。
　　这样一来我确实安定不少，但仍旧免不了介怀。
　　“我们……快点练级吧……”我知道我的声音在颤抖，但我无法控制。
　　“怎么了？”
　　“我想去古城，拿泯灭之心。”我的眼神涣散着，嘴唇依然在颤抖。
　　“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突然觉得狄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依靠的人，我应该把一切告诉他。至少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他是我唯一的希望。
　　“坦白告诉你，我不是天翼，我也没有失忆，实际上我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昨天我莫名其妙的过来了，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或许是一个对这里来说虚拟的地方……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了泯灭之心，我就能回去。”
　　我低着头，看不到此时狄犽的表情，但根据他的反应速度来看，他一定愣住了。
　　“天翼……你……”
　　“你，你相信我好么……我保证我说的绝对没有半句假话。”
　　“这……”狄犽沉默了片刻。风卷起残叶的声音从未如此清晰，而我无心去听。
　　“虽然有点难以接受……好吧，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