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泯灭》月满棠

48、梦醒

　　默默合上日记本，才发现脸上都是交错泪痕。
　　原来我是个早就该死的人。是拜狱用他的心换来了我的命。
　　我竟然还责怪他的冷漠，他的寡言少语。
　　他都没有心了，我还要这样为难他……
　　现在的我，还有什么脸去面对他？
　　我胡乱抹了抹脸上残留的泪，丢了魂似的跑进阳台，踏入传送阵。回到梦罗克后，我又将自己传回首都。
　　眼前的世界惘然如梦。

　　第二天一早，我在第四吃早饭。
　　“天翼，出去打怪么？”狄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已经很久没出门了，再下去魔法怎么用我都快忘了。”
　　“我想先去转牧师。”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犹豫的了，“转完之后就走，你先想好要去哪里。”
　　“以前都是我说去哪里，今天换你决定。嗯……最好是危险一点的地方。”
　　我咬了口面包，心不在焉地回答：“古城怎么样，够危险了吧？”
　　“好是好，我们可以去古城监狱，再找一个牧师组队，这样效率应该很高……不过，你看这个。”他递给我一张报纸，我看了看头版标题——
　　艾斯恩魔女进入狂暴期，祭祀团已将古城监狱全面封锁，即将将其封印。
　　看完这行字，心跳都像是消失了。
　　拜狱在日记里写道：转生需要尚被封印的第一牧师封印古城监狱，而这个人就是我。如果监狱提前被祭祀团封印掉了，那拜狱现阶段就再也没机会转生了，而他是那么渴望力量……
　　正出神，又有几个人朝我们走来。
　　“狄犽，天翼，我们今天去吉芬塔打死灵，你们要不要也跟着去？”
　　说话的是风狙，第四的会长。他身旁站着猎人玲恩，牧师芷纱和骑士穆雷，后面还有五个临时组队的队员。
　　“当然要去！我还从没见过打BOSS呢！”狄犽兴奋地拍拍我的肩，“天翼，你也去吧，下午再转牧师也来得及。”
　　我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只是点头。

　　跟着队伍一起被传送到吉芬，进入吉芬塔，慢慢往地下走。
　　整个队伍一共十一人，只有我还一转，狄犽刚二转没多久。其他人在队伍前面清怪，我和狄犽在后面负责送补给，做辅助。
　　吉芬塔地下二层，死灵的所在。
　　连空气中都满布着死亡的气息。
　　其它魔物都不足为惧，只等着找到死灵的那刻。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握紧武器，牧师和铁匠更是不敢怠慢，随时给队友加上新的状态。但我完全没办法融入这种气氛中。
　　脑中来来回回，是拜狱日记中的话，还有早晨报纸上的头条。
　　想要帮拜狱，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也是最后的时机……
　　虽然不知道后果如何，但我能为拜狱做的，似乎就只剩这件事了。
　　远处好像出现了很多梦魔，正以惊人的速度向我们靠近。伴随而来的，是风狙的低喝：“大家小心，死灵就在前面！”
　　所有人在一瞬间摆出阵型——十字军在前，近战上前包围，巫师在侧翼施放终极法术，牧师于后方施放赞美魔法或是十字驱魔攻击。
　　一时间，天上是纷纷扬扬的暴风雪，地面上是无边的圣光，每一刻都有数十支箭矢朝死灵射去，又在另一边如狂雨般落下。刀剑反射着刺目的光，天上地下，光影闪闪烁烁，处处是带着魔法的光球，如同夜空中的流星般交错弹射。
　　而我却早已没心情欣赏此刻的胜景。
　　我将手中的玛丝黛拉果实全部交给狄犽，自己开启传送之阵，离开了这个光华流转的战场。

　　从首都一路瞬移到克雷斯特汉姆古城。
　　倾倒的石雕柱与雕像繁复到了极致，这座城市曾经的繁华恍若于眼前，而现在却一片荒芜，处处是青苔与杂草。
　　一边躲避着幽灵弓箭手，一边按照地图的指示找到监狱的所在。
　　我集中全身魔力，低声念起昨天在首都古藏书阁中找到的封印咒语。
　　最后一个音节念出后，监狱入口出现了一面巨大莹蓝色结界，而我的身体像是重组一般，每一寸血肉都仿佛被刀绞着，剧痛之下我失去意识……
　　时空交错。
　　谁说游戏就不可能成为现世？或许现世也不过游戏中的恍然一梦。
　　……

　　屋内的拜狱和薇拉依旧争执着。无论薇拉有多讨厌我，我又有多么对不起拜狱，此时此刻，都不该再逃避了。
　　我从窗前绕道门前，推门进去。原本吵闹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四道目光直直朝我射来。停顿了几秒钟后，先开口的是拜狱：“翼儿，你都听到了？”
　　我点点头：“我想起了过去的事，也看到了你留在刺客工会的日记，我……”后面的话再无法说下去。之前打算向他道歉，告诉他我会陪在他身边，无论发生什么，再也不离开，不论他的生命还剩多久……但脑中的最后一根弦也在看见他的时候断裂了。
　　“好啦，既然你来了，那我又成了摆设。反正有你在，我说什么哥都不会听。不过……”薇拉瞪视着我，眼里满是愤怒，从前那个活泼可爱的薇拉全然不见踪影，“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多少该有点愧疚吧，我哥为了你什么都做了，从前赔上了一颗心，现在又是一条命……”
　　“不要说了。”拜狱打断她，转头看向我，斥责的语气瞬间柔和了起来，“没关系的，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一切都好。”
　　“好？没命了也好？”明明是理直气壮的语气，但薇拉的眉头却在最后深深拧了起来。
　　“薇拉，任性也要有个限度。”
　　“果然，你有了情人就不要我这个妹妹了……但我说的有错吗？如果没有天翼，你现在，该有多好……”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薇拉竟然开始哽咽。
　　“天翼是我喜欢的人。哥哥喜欢的人，薇拉也会喜欢的，是不是？”
　　“可他把你害成这样，我怎么再放心把你交给他？”
　　“我没有后悔过。相反，我很开心，能为自己所爱的人付出，人生最好的事也不过如此了。”长长的眼微微眯起，拜狱的笑像是能融化一月里的冰，“薇拉，你以后会懂的。”
　　“可是……”
　　“薇拉……”虽然知道让当下的薇拉冷静下来很困难，但我还是尝试着说服她，“从认识你开始我就把你当亲妹妹对待，你也把我当成哥哥，而现在连你都那么讨厌我，我对不起拜狱的确实太多了，大概这辈子也无法弥补。但那么久以来我也看清了自己的心，我是真的喜欢你哥哥。所以，就算你再不想看到我，我也会永远陪着他的。”
　　“你就仗着哥哥喜欢你……”薇拉半侧过头，眼神里还有一丝不甘，“这是最后一次了……我把哥哥留给你。”
　　“薇……”
　　“你说完了么？说完我要走了。”她打断我，缓缓看向拜狱，倔强的语气顿时温柔起来，“哥，我不会哭……”说着说着，眼泪还是如珠串般从黝黑的脸颊上划落，却又迅速被抹干，“可能我还不能领悟到你说的话，但我会慢慢体会的……”
　　“不怪天翼哥哥了？”
　　“不。”她用力摇了摇头，“要不是你喜欢，我怎么会放过他。”
　　“回到刺客工会后，小心照顾好自己。”拜狱摸了摸薇拉的头顶，眼中满是宠溺的笑，“累了，就回来。”
　　“嗯……走了。”
　　一直到关上房门，薇拉也没有回头看拜狱一眼。或许看了，她就再也不舍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