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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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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自西窗处慢慢驶过。
夜空映出满室清辉。
柳芊芊眉心轻锁,双眸却怎么也睁不开。
江无夜拉开她浸染鲜血的衣襟迅速找到她受伤的伤口。
提足了气,他以两指抵在还汩汩冒出血的伤口上慢慢施以内力。
不一会儿,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慢慢止血。
江无夜收回气,盘膝而坐,手快速地把柳芊芊的身体扶正,双手从心门跟背后两处气输气,导正她身体里的真气归入丹田。
虚弱得几乎无法坐直的柳芊芊顺着江无夜输入的真气缓缓地导正体内充盈的真气。
就在这时候,柳芊芊徐徐张开眼,一看见江无夜便吃惊地望向四周,又发现衣襟松开,她更是仓皇地抓紧衣襟,狠狠瞪着江无夜。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救你命的人?不会觉得太无礼?”
江无夜唇角的那抹冷笑与柳芊芊眼中的怒火成了强烈的对比。
柳芊芊冷冰冰地说,“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该看见的全看见了。”他的话跟表情一样冷淡,“否则你现在极可能已经成了一具死尸。”
“我并没要你救我。”她这才转过身将衣襟扣上。
他直凝住她迷人的姣美身段,轻蔑的冷笑倏地扬起,“你不用这么紧张,以后你就会了解,就算你在我面前脱光了,我也不会对你感兴趣。”
他看到了她的美丽却视若无睹。
他朝柳芊芊丢去一只小瓷瓶后便优雅下床,兀自站在窗边,“把它撒在伤口上可以止痛。”
任由小瓷瓶滚落在床边一角,柳芊芊理都未理,确定衣装整齐,她离开一席由青玉雕成、白绸铺底的华丽卧榻。
只是她的脚一落地,伤口撕裂得身体几乎要散去。
江无夜缓缓侧过身来,扯笑望着她微颤的身影,“为什么你老想找死?”
柳芊芊受不了浑身的痛楚,微蹙双眉,眼淡扫四方。
从雕工精巧的厅柱、厅椅、卧榻、香炉一一扫视到窗旁的男子,不介意再说一次,“我没有要你救我。”
他炯利的目光直射在她傲气的小脸上。
“你这是过河拆桥。”
“随便你怎么说。”
她一步一步慢慢地朝屋外走去。
但是,才走到门边,她就快支撑不住地扶着门框不停喘气。
“女人就该柔软一些,这么硬可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看她像是又要倒下,江无夜冷眼旁观,如果她真倒下也是自找的。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喜欢。”
她扶着墙继续往外走。
“我是江无夜,杀人有不二的原则,救人亦是。”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杀同一个人,我不会下两次手。救同一个人,我不会救两次。”
柳芊芊立即定住脚步。
他是江无夜。
无夜门门主。
须臾,她像是没听见又开始移步。
“原来天御箫对你来说并不重要,那你为什么宁愿牺牲整个芊煞宫也不愿意放弃它?”
他勾起一抹邪气的笑痕。
柳芊芊扶着墙,她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已无力做任何事。
她不是个情绪容易波动的人,但是现在她的心绪却极为紊乱。
冷静点。
柳芊芊,你一定要冷静,这样才有拿回天御箫的胜算。
她拼命忍着身上各处那火辣的痛,转过身,冷静地问,“江无夜,我不相信偶然,你为什么要救我?”
“柳芊芊,我助你得武林,你助我得天下,如何?”
他拉出一抹慵懒的笑容,随意把玩天御箫。
她苍白的脸颊绽出一缕淡淡的轻笑,“这样的交易怎么说都是你吃亏,为什么?”
江无夜加深眼底的笑意,他开始有点欣赏这个女人了,至少他不必忍受不可饶恕的愚昧与无知。
“你很喜欢问我为什么。”他淡笑一声。
柳芊芊用迷惑的双眼不解地打量着他的俊脸,竟看不出丝毫端倪。
“把天御箫还给我,你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
她自知没有天御箫,就算她没有受伤也未必能赢他。
他移步走近她,把天御箫放进她手中,声音平静而冷淡,“人人皆为棋子,不过是彼此利用。”算是回答她。
她冷眼望着他。
他深沉如夜的黑眸直直地看进她的眼,像要看进她灵魂深处。
“我没听明白。”
她心头微震,迟疑不过几秒,感觉到自己的语气开始僵硬,捏紧不费丝毫力气便回到手上的天御箫。
小小的油灯照不亮周围三尺之地,借着月色凭添了分凄幽之色。
他扬起了微笑,可笑容里却不带丝毫的情绪,“你不相信偶然,很简单,我也根本不相信什么凑巧,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而我们这种人无时无刻都在努力,努力地不被同类杀害,即便是很多人所说的凑巧也是历经千万次失败后的一个必然结果,所以,我救了你绝不是偶然。”
她只是很深、很专注地凝视着他。
一双深沉的瞳,一双清亮的眸,就这样彼此纠缠着彼此。
他把一块银紫色令牌交给她,犀利的眼散放着幽幽的碧光,“好好休息。”
在他拂袖离开前,她叫住他,“江无夜,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他唇角邪扬,黑眸射出一道幽魅光影,一伸手,将她圈入怀中,用上等轻功带她至庭园。
月色幽幽,虽是冬季,庭园仍然花香满簇。
他松开她,径自观望那带红的红叶碧桃。
她眯起眸,伸手摘下一朵。
江无夜转眼,看着她手中的残花道,“如同这红叶碧桃一样,我不是有意害它凋落,我只是看看而已,孰知你会摘下它。”
他的眼神犀利、狂傲、直接,让她不敢直视。
她摊开手心,那仿似粉红色眼泪般脆弱颤动的花瓣,终于在风吹来时随风舞去。
他出手救她是事实。
他把江湖人人皆想得到的天御箫没用任何条件交换地交还给她也是事实。
她再没有更好的选择更是事实。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巧夺天工的粉唇勾起一朵无欲无水的微笑,“确实!这样的诱惑如同娇艳的红叶碧桃,谁也无法拒绝。”
一句话,一次妥协,她的人生和他的人生开始重叠。
人如潮,灯如昼。
合欢轩里,郭琛航依旧是一副翩翩美男子的风雅姿态。
“有人早我们一步救走了柳小姐。”杜礼志道。
“什么人?”郭琛航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杜礼志继续道,“秦三爷包括秦三爷的手下三百余名赶至青白山捉拿江无夜,为避免与秦三爷打照面,我们的行动才会有所延误,却未想到我们赶到时秦三爷的铁骑包括上了青白山的数百名武林人士无一人生还,在这些人里并没有柳小姐,属下猜想柳小姐必是被江无夜的无夜门所救。”
“无夜门?”
烦躁使郭琛航心智不能集中,他知道这是最要命的致命伤,到底是他的定力太差还是她对他的影响力太大。
“无夜门这个组织非常神秘,一直与朝廷对抗,认真讲起来一般人对无夜门的认识也不深。但传无夜门的门主江无夜深信凡是人就或多或少有忌讳或害怕的事情,他擅长找出对方的弱点再给予致命的一击,很多朝廷命官都不敢去招惹他,就连提无夜门这三个字都是忌讳,就是害怕他那狠狠的、绝情的一击。而江无夜几乎没有任何的弱点给对方当谈判筹码,也正因为这样,他在短短几年内创建的无夜门几乎包揽各行各业,银号,饭馆,酒肆,赌坊,花楼。无夜门对朝廷的明令视若无睹,势力大到很多地方派系也不得不向它输诚,江无夜隐在暗处操控决策公然向朝廷挑衅,可是朝廷根本办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坐大,看着他一点一滴地凝聚出一股不容小觑的个人势力。从来没有人知道无夜门到底有多大,就连我们现在所在的合欢轩也极有可能是无夜门的产业之一。”
杜礼志把自己打探来的消息一字不漏地向郭琛航陈述。
“继续查,我不要听这些没有用的消息。”郭琛航一双精沉的锐眸莫测高深地睨着杜礼志,“我要的是有用的讯息。”
“是,爷。”杜礼志随即缄默。
一旁的梅宏见郭琛航伸手想取酒壶赶忙帮郭琛航倒酒。
“我自己来就可以。”郭琛航摆摆手。
“爷,还是奴才来吧。”梅宏坚持帮郭琛航倒了一杯酒。
话音刚落,就看到司徒家明匆匆走了进来。
“启禀小王爷,圣上下旨让小王爷速速回京面圣。”司徒家明作揖施礼道。
郭琛航是当今圣上史延光亲自赐封的恭亲王一等公爵,年纪轻轻即精于布阵用兵,通六种夷语,同时也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亲王,拥有正八旗的兵马军力,军队里的精兵都是他训练多年、一手带出来的,更是秋钰国最剽悍,最精锐的。
郭琛航目光流转间又带着一股森寒,令人不敢逼视,“所为何事?为了程俊璋的《璐河龙卷》?”
女真人相信卜卦和巫术,他们喜欢利用道教组织帮助他们巩固政治势力。
程俊璋是前元道教第十九代天师,他的画龙技术堪称秋钰一绝。
在《璐河龙卷》这幅图里程俊璋以自由的用笔及渐层渲染的墨色创造出翻舞的龙群变幻莫测地腾涌在阴森恐怖的雷雨云气中。
可在这件稀世罕见的艺术墨宝中竟绘有五爪龙纹。
五爪龙纹只能用在皇室御用物品上,私自潜取他用是非常严重的叛逆大罪。
宫中盛传这幅《璐河龙卷》就在郭琛航手中,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却足以引起史延光多方的揣测猜疑。
君臣间既无了基本的信任,任何形式的相处都是虚伪的。
“是的。”司徒家明道,“圣上这次召小王爷回京目的无非是想让爷交出兵权。”
郭琛航微微仰起脖颈将瓷盏内的桂花酒饮尽,站起身不发一言地离开了合欢轩。
宁为地狱主,他不愿为天下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