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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重生的凤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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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吹过,拓跋衡被刺激得连连咳嗽,他抬了抬头,天空被熏得一片迷茫,分不清楚方向。向前走了两步,倚着一处没有着火的墙壁缓缓坐下,处于熊熊大火之中,身上却仍然阵阵寒冷。后知后觉地回头看看,一路上都是斑斑血迹。艰难地将手罩上腹部,湿漉漉的触感,才发现伤口不知何时又裂开了。
搞得这么狼狈,难道真的是要在这里...无奈地笑了笑,这么多年来风口浪尖在走过,比现在更危急的生死关头也没少经历。只是这次心中却是一片平静,竟然完全没有求生的欲望。
就这样呆呆地坐着,周围充斥着火焰和浓烟,他紧紧地盯着烟雾弥漫的深处,仿佛盯着自己消逝的过往。这是他第一次能不被外面的世界打扰,放肆地、安静地想想她。
记忆就是这么一个欺软怕硬的东西,当你全身充满斗志的时候,你可以控制它、压抑它、将它塞到最阴暗的角落。而一旦你瘪下来,那些刻意深埋的感情会立刻不怀好意地喷涌而出,把你压得透不过气来。
拓跋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临近崩溃了,竟然在这种时候,非常突兀地想到几天前碰见的那个人。大概是那天的事又让他想起她了,两人都是一样的让你匪夷所思,却又感觉莫名安心的人。
可是这样一个说要一直陪伴他,总能带给他惊喜微笑的人,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那把火一直到今天,还燃烧在心里面,灼红了双眼,却再也看不到她的脸。
他没有任何好抱怨的,是自己亲手将她推开,并从未为此后悔。可是在这最后的弥留之际,却有另一种声音,一直被他压抑着的声音悄悄响起。
现在这样果真就是心之所愿吗?如果...可惜生活没有如果,在他对选择产生了怀疑时,他已经走出了太远。那么现在葬身火海,就能得到原谅吗?是不是将来还可以在另一个世界重逢?这样想着,周遭稀薄的空气好像也不是那么令人难过。
视线越来越模糊,应该快要失去意识了吧。可是,可是那个晃动着的身影是什么?
从火中而来,红衣墨发,穿越过浓雾,越走越近....
是谁?他挣扎着坐起来,努力想看清楚一些,然而都是徒劳,视线依旧模糊。风从哪个方向吹来,濒死的人却突然笑了。他不需要确认来人的脸了,因为那股气息他再熟悉不过,已经深深地融进了血脉,萦绕在每次午夜的梦回。
那是一只冷血的凤凰,整片火海都是她重生的羽翼。
罗周周....他默默念着,这次,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昏迷中,眼前各种色彩不停晃动,变幻出许多荒诞的景象,想要伸手去抓,却无论如何都没法移动。拓跋衡不喜欢这种感觉,失控的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了,这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拓跋衡闪进一条小巷子,贴紧布满青苔的土墙,尽量让身体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此刻胸口阵阵剧痛,眼睛发花,大口喘气像条离了水的鱼,感觉到自己的体力随着鲜血不断从前胸伤口里涌出。
刚才那小子真不是吃素的,幸亏剑锋先碰上了他从不离身的玉佩,所以偏了那么一点,否则当场就能把他捅个对心穿。
哼,步步紧逼,招招要命,大哥,你就急成这样吗?
他又向远处的荆山望了一眼,不知留在那儿的人怎么样了?林章跟着自己很久了,也是个仔细的人,总不至于被别人连窝端吧?况且经过这一路的折腾,那些杀手还能剩下多少人呢。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拓跋衡也开始怀疑这次的计划是不是有点莽撞。明明知道西都是幽冥教的地盘,明明知道幽冥教早与太子一党勾搭不清,还要来亲身犯险。
可这也确是没办法的事,幽冥教不仅发源与周国南疆一带,而且在魔鬼城消失后突然活跃起来。尤其是那个大巫师,就算在幽冥教中他也是个神秘的存在,独立于教主统治之外,精通巫蛊占卜,痴迷于上古秘术。想要追查澜沧宝卷的下落,他实在不愿放弃、也没法放弃这条线索。
而就在他绞尽脑汁要搭上幽冥的船时,这个大巫师竟然先伸出了橄榄枝,并愿意帮助他找到那上古传人。虽然对于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将信将疑,拓跋衡还是决定亲自到西都谈判——起码要显示出己方的诚意。当然这其中也带着些自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连这点魄力都没有,他拓跋衡与那位成天躲在宰相后面偷偷摸摸的太子又有什么区别!
眼下最糟糕的是,就算林章他们没问题,自己也没法出城——按照现在这身体状况继续跑下去的话,不出半个时辰,只怕就会鲜血流尽惨死街头。
就在此时,风中传来一些奇特的声音,还没等他听明白,两条黑影就出现在了巷子那头。
来得真快!拓跋衡骂了一声,捂住伤口转身朝着远处一排低矮的院落就跑——他现在伤势太重,随便遇见个杀手都只有玩完儿的份。
可是身后那两人就像尾巴一样,始终粘着他甩不掉。情急之中,拓跋衡从一扇微开的窗闯进了一间民居。
而命运,也在前面拐了一个大弯。
这是一间很...特别的房间,不像是住人的地方,反而整齐地列着一排排架子,架子上摆着各种瓶瓶罐罐,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在左边的角落里甚至摆着一具白森森的人骨,安静地立在那儿闪着幽幽的光芒。
窗子那边又传来一阵响动,后面的人已经尾随进来。不过他们也被这屋子弄得有些莫不着头脑,不敢弄出什么大动作,只是两人配合,顺着木架间的过道逐一排查起来。
拓跋衡强忍着剧痛,跃上了旁边的木架,隐蔽在屋顶与架顶的缝隙中。
其实这也是个危险的举动,只要两名杀手中有一人抬头看看,就会发现拓跋衡。但显然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毫无察觉地走过了拓跋衡的藏身之处。
拓跋衡松了口气,却突然听到身下发出“啪”的一声——该死,是血滴下去了!
在安静的房间里,这一声显得格外突兀,两个杀手迅速转身、抬头,发现了目标。
可是已经晚了,拓跋衡的反应比他们更快,当下一脚狠狠踹上对面的支架,同时由于幅度过大,将自己所在的架子也带得晃动起来。并由此引起了骨牌效应,整个屋子顿时霹雳乓啷乱作一团。
拓跋衡摔了下来——差点闪到腰。发现那两个倒霉杀手还被埋在下面,于是立刻拔剑,趁人之危解决了一个,但另一个已经挣扎着爬起来,向他扑来。拓跋衡急忙后退,想要闪身,两条腿却像踩了棉花似的软,终于被一个什么东西绊倒在地。
暗自握紧了剑,积蓄着力量,打算与对方同归于尽。
什么都没发生,突然间仿佛一切都安静了。
抬起头,然后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娃站在身前,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正盯着他,接着向他伸出了手。
若是平时,拓跋衡会自己站起来——他不需要任何人帮助。可是现在,月光从窗缝溜进来,笼罩着这个精灵,那只手。他像是受了蛊惑,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
然而没人知道,精灵会将你引入天堂还是更深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