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旧日之物：友谊是巫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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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城市脉动（6级）–当窗外的景色从逐渐稀疏的楼 房变为沉闷的高速公路和单调的绿化带时，光线的变化便是在告诉你，这辆学校巴士已经驶出了哥谭市。
你就要短暂地离开这座危险而美丽的城市一阵子了。
你 –一周后见，哥谭宝贝。
城市脉动·哥谭（6级）–一路小心。
1.
阳光洒在鲍威尔小镇上，将地面炙烤得滚烫。毗邻的平原坐落着一家名叫“五月风向标”的家庭经营农场。农场背靠着一片茂密的树林，开发商在那里建立了夏令营基地——格林伍德。
格林伍德营地与农场达成合作后，便一直合作接待来自新泽西州乃至各地的游客与学校。
哥谭中学准八年级学生乘坐学校巴士一路向北，半途经过服务区稍作休整，又颠簸了将近两个半小时才最终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走在前往营地的林间小路上，希瑟·普莱斯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手上行李的重量，精神奕奕地仰着头、顺着树叶缝隙间落下的光柱从上看到下，兴奋而缓慢地咀嚼着单词：
“格——林——伍——德！（Greenwood）”
见她如此沉浸于周边的自然景象，提姆·德雷克的思绪被某种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柔软情感裹挟入一片真空，待他回过神来时，便发现一路颠簸带来的疲惫奇迹般地消失了。
他放慢脚步，和希瑟一起逐渐落后于前行的队伍并与人群保持着一段较远的距离。他和希瑟一同提着她那沉重的口袋——提姆拎一边，希瑟提着另一边。
“带朱莉到超市大采购后，我们就会这样一起提着购物袋走回家。这挺好玩的，也很让人感觉……很开心。”
希瑟想念起自己的表妹，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提姆看了眼她脸上的表情，眉眼柔和地说：“看得出来。”
他低头继续说：“她一定也想你了。”
为了与她共情，提姆试图在自己的脑海里寻找相似的记忆，却酸涩的想起来，自己在那段能和父母长时间相处的童年里比现在幼稚也任性许多，意识不到这种时刻有多珍贵、纵容着那些时光像沙子一样在手里流走了。
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令他想起了父母，赶紧说：“我的意思是……要是看着你一个人提我们两个人的行李，自己却一身轻地在旁边玩，这会很不公平、我心里面也会不舒服。”
“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希瑟低头踢着地上的石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谢你的好意”？
——“谢谢你的好意”？！
提姆呆滞地盯着自己的双脚。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种生疏的客套话是希瑟说出来的。
这、这难道意味着他被发好人卡了？
幸好，她很快又纠正道：
“我、我的意思是……现在这样，就已经……”她斟酌了一会儿，继续说：“就……还好。”
提姆不敢置信地注视着自己的双腿，让他们继续机械迈着步子。
*现在这样*？
……哪样？
*这样*？
这是不是自她察觉到他的好感并向他提出*谜题*后，第一次承认他们之间的这种……呃……
他们……难道、*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已经……已经达成了友人以上、咳、交往之前的那种关系了？
这一切竟然这么容易的吗?
他之前还以为要是被她发现有超出朋友的想法会被直接＊老死不相往来＊呢——
Boo!＊最亲密的最好朋友＊（甚至被DJ开过好几次玩笑是她的“bestie”）变成了对你有非分之想的变态！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吗？
被自己的猜测冲昏了头脑的提姆应声道：
“噢……”
好吧。
至少他能和喜欢的人提同一个行李，他猜这也算挺浪漫的？呃，有种……一起负重前行的感觉？
但他还是想象了一下：自己轻松地扛起希瑟的行李、给她留下了一个潇洒帅气的深刻印象……欸嘿……咳、但别让DJ知道他这么想过，否则肯定会被嘲笑的。
是的是的，他知道这样的桥段很俗套。
4.
两人一路无言，这种静谧的氛围与前面群队的兴奋嬉闹仿佛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时空。
希瑟忽然心血来潮，灵巧地换了只手提行李，开始倒着走路，精准地避开了小路上凹凸不平的地方。
“小心，你会绊倒的。”
提姆停下脚步，忍不住出声打破了这份令自己感到甜蜜的静谧氛围。
“别担心。”她对他扬起一个恬静而自信的微笑，带着他继续向营地的方向走去。
“我知道该在什么地方落脚。*格林伍德*会告诉我的。”
希瑟·普莱斯的*特殊办案技巧*——*大师的秘密*。
很好，这又提醒他得快点解开谜题了。
提姆知道，许多曾经以为是虚构故事中才会有的事物是真实存在的，比如超能力、超人类和外星人。
但——希瑟·普莱斯还有她那有时一针见血洞察人心的能力和神秘的第六感？
提姆已经习惯了她的*风格*了。倒不如说，他觉得希瑟*这种人*就是会有些神秘而精准的直感，“超能力”这种字眼安在她头上简直都像个不负责任的俗气概括！
可“超感官知觉”又听起来太过神棍……
所以提姆才决定把它叫做“希瑟·普莱斯的特殊办案技巧”——呃，*暂时地*。（尽管这个“暂时”其实已经有好几年了）
“当然，当然。”他点点头，认可了她的话。
即使提姆已经学会信任她那不同寻常的感知能力，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时不时替她注意着脚下。
希瑟正在观察后面的小路上零零散散的几个同学，没发现提姆的视线落向了何处。
远处，那个走在最后面的、米粒般大小的身影她再熟悉不过了——谢尔曼·斯图尔特。
5.
磁吸效应（即时判定加成+2：【玲珑心事】。4+2=6级）–你看着谢尔曼的渺小黑影，忽然被与他之间相隔遥远的距离激起与其相关的回忆和情感。
谢尔曼·斯图尔特。
直到今天早上，你才得以窥见，隐藏在那淡漠却可爱的外表下的火焰似乎可以将人焚尽。
你当然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始于荷尔蒙作祟下的心理暗示，可长期以来对他的在意与关注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你有些害怕他、甚至不敢和他待在一起，但就是没办法不去在意他。
心灵捕手（即时判定加成+1：【玲珑心事】。8+1=9级）–你在想些什么？！
心灵捕手 –早上才知道提姆喜欢你，结果现在又开始想谢尔曼了？！
心灵捕手 –你不能这样！
思维列车（7级）– *他*对你的污言秽语此时如同幽灵般在你的脑海里盘旋。
你 –你不禁屏住呼吸，胸腔里的压抑感随之而来。
坚毅堡垒（6级）– *又来了*。
坚毅堡垒 –你不是道德标兵，你成为了*人工道德的奴隶*。
心灵捕手 –别听她的，大师。只要记住并践行那些高尚的格言和秉持公平的事举，你会变得光彩夺目的！
坚毅堡垒 –无论如何，别让你*那段时期*的努力白费。
舌灿莲花（6级）–更正，*奎泽尔医生*的努力。
坚毅堡垒 –补充，*家人*的努力。
心灵捕手 –更正，*每个人*的努力。
坚毅堡垒 –记住，你现在很好。
你 –
A. *他*说得对，我就是个该死的*子，我是个*****货。
→B. 我很好。（深呼吸）（坚毅堡垒：6级）
你 –我很好。
坚毅堡垒（6级，判定成功）–你用鼻子进行了一次深呼吸，令鼻腔充满了混杂着泥土与青草芬芳的清新空气。
坚毅堡垒 –你已经彻底远离那个污秽肮脏的地方了。
你 –
→1. 我已经彻底远离那个污秽肮脏的地方了。
坚毅堡垒 –你有了新生活。
你 –
→1. 我有了新生活。
坚毅堡垒 – *她*说：
“You *will* be strong, be safe, be free, and be happy.”
“You *will* love others and be loved.”
你 –
→1. 我*是*坚强的。我*是*平安的。我*是*自由的。我*是*幸福的。
坚毅堡垒 –关于*爱*的那部分呢？
你 –
→A. 我爱*所有*人，*一些*人也爱着我。
B. 我爱*一些*人，*一些*人也爱着我。
你 –我爱着*所有*人，*一些*人也爱着我。
坚毅堡垒 –是的。这就足够了。
你 –
→1. 可是我真的还想要更多人来爱我。
坚毅堡垒 –会有的。只要努力，以后都会有的。
你 –
A. 现在就要。
→B. 好吧……
你 –好吧……
坚毅堡垒 –你和自己达成了妥协。胸腔那里不再传来压抑感。
你 –
→1.（正常行走）
你 –你稳稳地在原地恢复正常行走的姿势，向前方直行。
提姆 –“怎么了？”他轻声问道，有些担忧地观察着你的表情。
磁吸效应（即时判定加成+2：【玲珑心事】。4+2=6级）–你因为他的关心而心跳加快。
坚毅堡垒 –已经没事了。*大师*会自我调节。
鬼祟魅影（6级）– *哦，没什么，只是想到了谢尔曼而已*——就这么告诉他吧，看看他的反应！
你 –
→A.“什么怎么了？”（撒谎）（难度加成+2：他有关注你。人生剧场：6+2=8级）
B.“没什么。”（撒谎）
C.“在想谢尔曼呢。”（对他挤眉弄眼）
D.“我还是很在意谢尔曼的事情。你说我该怎么向他道歉才好呢？”
E. “已经没事了。”
人生剧场（5级，判定失败）–倒霉倒霉倒霉倒霉……
你 –“什么怎么了？”
人生剧场 –拜托拜托拜托别拆穿别拆穿别拆穿……
6.
“什么怎么了？”
希瑟疑惑地问。
如果不是提姆刚才真的看见她有一瞬间皱了眉头，他几乎都要认为是自己想多了。
提姆当然知道后面有哪些人，但他不想表现得太过关注某些细节，所以半是认真半是夸张地玩笑道：“……你刚才眉毛皱得都能夹死蚊子了。”
“哪有……我只是崴到脚了。”
希瑟撇了撇嘴，不好意思地说。
——撒谎。
她才没有崴到脚，即使有也不会是这种表情。
提姆停了下来，望着站在坡上的希瑟，对她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你不是说格林伍德会告诉你在哪儿落脚吗？”
“*它撒谎了*。”她低头嘟囔着，耳尖微红。
她承认自己撒谎了。
——那就忘记这茬吧。
提姆说服自己别再花精力给无关紧要的人。
——反正斯图尔特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提姆真的很想说“我来背你”，但他觉得这听起来既得寸进尺又不切实际。
或者……“你把手搭在我的肩膀，我扶着你？”
但那样就靠得*太近*了。
提姆几乎能想象她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还有她坐在他身旁时、他隐隐闻到的、小苍兰沐浴露的味道……不，别想了。
他走了过去，再次试图从希瑟手里拿走另一只口袋背带。
“还是给我吧。”
希瑟直接将两人提着的黑色纺织口袋夺了回去，快速从提姆的身边溜开，气恼地说：
“拜托！我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打败？”
“喝！”希瑟豪迈的发力喊道。
紧接着，她像个搬水泥的肌肉大汉一样将沉重的行李甩到了自己的背上，将它背起后还活泼地跳了跳。
“沙——沙——”
行李口袋与衣物摩擦发出的声音听起来笨拙又毛躁。
“看见了吧？”希瑟骄傲的抬起了下巴。
——看见了看见了。
——*好极了*，提姆·德雷克，*真的好极了*。
提姆感觉自己显得毫无用武之地，低头跟上她说：“好吧，你看起来好像……”
——你看起来好像不需要我。
呃呃呃算了算了，听起来像在撒娇一样。
提姆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希瑟也不打算等他说完，一个箭步跨过去薅乱了他的短发，随后拔腿就跑，冲着身后喊：
“比赛！最后到DJ那儿的是猪！”
提姆没能抓住她，却也情不自禁地因为她的触碰而扬起了嘴角。他很快反应了过来，随即向前跑去，大声回道：
“嘿！！你抢跑——这是犯规！”
“有本事咬我呀！”她开怀大笑。
提姆刚跑几步就发现希瑟真的跟个疯牛似的在一个劲往前冲，完全没有做样子嬉闹的意思。还没满13岁的小少年提姆·德雷克突然就被激起了胜负心——
好啊！希瑟·普莱斯就等着坐实*Piglet*（*小猪皮杰*）这个傻乎乎的可爱外号吧！
两人抓紧了身上的背上的行李，卯足了劲向上坡的人群奔去，感受到林间微凉的清风从身侧呼啸而过。
林荫缝隙中洒下的光斑在他们的脸上投下转瞬即逝的一片片掠影，仿佛要和刚才那短暂的不愉快一起被抛之脑后。
7.
慢悠悠地往树林里行走的队伍中，和几个男孩聊得正起劲的迪伦听到了后面传来的跑动声，下意识地朝声源望去。
只见背着摇晃的行李和背包的希瑟与提姆两人从队伍的侧后方朝他冲了过来，他们隔着老远就开始向他招手，比出击掌的预备动作。
希瑟大叫：“DJ！看我！”
提姆高喊：“DJ！这儿！”
“唉，失陪。”迪伦说道，装模做样地对身边还在试图用笑话吸引他注意的人点头示意。
他不慌不忙地从边上的队伍里走了出来，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慢慢举起了双手，正好迎上了两个好友从左右两方各自冲上来的巴掌。
希瑟和提姆同时跃起，像个排球手一样奋力拍在了迪伦举至头顶的手掌上。
“啪！”
“啪！”
两边击掌发出的清脆响声重合在了一起。
希瑟与提姆做了一个同步的超级英雄式落地。
看到这三人默契地上演了一出击掌仪式，一些活泼的同学纷纷捧场或兴奋或打趣地欢呼。
“喔——”“哦耶！！！”“漂亮！！！”“酷！”
希瑟顶着薄汗，很快就害臊得脸红了。她装作矜持地淡淡一笑，朝那些喝彩的同学比了一个小幅度的二指军礼；提姆保持着灿烂的微笑，大方的冲他们抬了一下手以示友好和招呼。
8.
“平手。”她把手揣了起来，对提姆挑眉。
“你犯规了。”提姆也对她作出了同样的表情。
“你反应慢了！”
“你犯规了。”
“你只会——”
“你犯规了。”
“我中途还等过你的！”
哦~真是好心肠。
“为了什么？输给我然后被叫做piggy boo吗？”提姆趁着打闹的机会纵容了向她不断试探的愿望，又说了一遍：“Piggy boo?”
听到他就这样以游戏惩罚的方式挑逗地说出了她在家里的昵称，希瑟抿紧了嘴，感到羞恼又不自在。
那装出来的酷拽外表颇有要破功的架势。
“我是·为了·公平。”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气呼呼地瞪着男孩上扬的嘴角。
——她的脸好红，像苹果一样。
心动不已的少年仿佛真的在空气中闻到了苹果的香甜气味。
——等等她难道真是苹果变的不我在想些什么她是人类怎么可能是苹果可是她的脸真的让我很想咬一口等等不行不准不可以提摩西·德雷克你真是个变态……
他面上淡定，内心既想为希瑟脸上快要压制不住的羞涩而撒花并轰鸣十二响礼炮，又为自己这番轻浮的发言忍不住感到后悔。
——可是，她脸红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气到想打人的样子也超可爱。
试着不再抑制好感的少年被大胆发言带来的新奇愉悦感俘虏，没有从香甜的气息中抓住隐藏在她那有趣的羞恼反应之下的底层情绪。
除此之外，有些得意忘形的他忘记了，迪伦·琼斯和希瑟·普莱斯在这种情况下有*被动技能*。
9.
早有先见之明的迪伦绕到前面去、用自己的高大身躯和几乎没什么作用的干瘪背包为两个好友挡住了几个仍在好奇的视线，旁观了这两人对话的全过程。
——F**K IT. 看不见老子吗。
——矮油，腻死了。狗都嫌。
——F**K IT. 吾甚贱，看两遍。
见希瑟像急得快要揍人了，迪伦赶紧清了清嗓子来唤醒两个冒着傻气的好友：
“咳咳！这样吧——”
他走过去搂过两人的脖子，令两人向自己靠近。
高大的红发少年将自己的手肘压在把两个死党的头顶上，带着他们慢吞吞地落在人群后面边走边说：
“你们各退一步。
菜鸟是*小猪皮杰*。（“*退*了个毛线。”希瑟不满的小声嘟囔道。）
提宝是*毛驴屹耳*。（提姆垮着脸，推开了搅气氛的迪伦）”
噢，他懂，他懂。DJ大人的魅力很大、这两个傻鸟舍不得抛下老大哥自己过腻歪的二人世界、但又不好意思说——他懂，他懂。
迪伦拍了拍希瑟的头，用对小孩子说话的语气念叨着：“说吧，什么风把你们吹到爹地这儿来了——”
“*DJ最烦了之风*！！！”她一个巴掌就扇在了迪伦背上，有恃无恐地将刚才到现在积攒的怒气都发泄在他身上。
替提姆承受了怒气的迪伦·不犯贱就浑身不舒服·琼斯夸道：
“呜呼~经典！就是这种精神！”
随后在希瑟的头顶稍微施加了力气，把她硬生生压得比原来矮了半个头。
希瑟就是要在力量上与迪伦硬碰硬。她尽力让自己抬起头，同时像个野兽一样反抗地发出了的呲牙低吼声彰显自己的气焰：“唔——！！！”
迪伦轻蔑地哼笑了一声，用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假装对提姆说悄悄话：“流泪猫猫。”
“我才没哭！你才是什么悲伤青蛙！”希瑟不服气地叫嚷道，短暂地透露出一丝被家人和朋友的纵容与偏爱浇灌出的娇气。
“行了，快放开她。”提姆用手肘使劲捅了捅走在三人中间的迪伦，又为自己不太客气的态度找了个理由：“这样对颈椎不好。”
他们三个早就习惯了这种互相打闹的相处模式。
但……自从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某种*信物后，提姆那原本被压抑到只有一小块区域的嫉妒心突然膨胀了起来——
何止是*放开她*，提姆简直不想让任何男生*挨到她*！
一根头发都不行!
连衣服的纤维绒毛都不行！
不，连在她周围、和她呼吸同一片空气都不行！
迪伦轻松回应：“当然当然。但首先——”
他一抬起手希瑟就迫不及待地昂起头颅深呼吸、重新获得*高处*的空气。
迪伦决定再加把劲，恶魔低语：“尝尝爹地三天没洗的*真味腋窝*！”并佯装要把自己的胳肢窝凑上去。
哈，开玩笑啦。他今天早上冲过澡了。
他迪伦·琼斯也不是什么坏人，他只是会在运动后满身汗水地立马去吓唬喜欢肉麻*抱抱*的菜鸟。（也许大概说不定，还有用臭鞋子恐吓假正经的提宝。）
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以前就被他整蛊过的希瑟应激地飞快溜到提姆身旁。她不想在班上的同学面前出糗，忍住没有惊慌大叫，有点歉意但是不多地对他说：
“麻烦你先牺牲一下！”
随后瑟缩地拉住了提姆的衣袖。
被·拉住·衣袖了。
“当然……”
提姆脑子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就答应道。
——等等，牺牲什么来着？
他后知后觉，猛地回头看去。
10.
一切突然变得像子弹时间里被拉得无限漫长的特写慢镜头一样：
迪伦那姜红色的卷曲中短发像泡面一样弹飞了起来，翠绿的大眼睛里闪着诡谲的高光，淡淡的雀斑随着笑容在皮肤上变形，原本俊俏的面孔在放慢的世界中看起来兴奋中透露着一丝真情实感的恶意。
他咧开了两片薄嘴唇，缓慢地喊出了招式：
“*德——州——风——味*——！”
迪伦抬起了弯曲的手臂，短袖与手臂的空隙一片黑暗，仿佛那是即将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提姆抓住了希瑟的手腕，想起了一度被（运动后暴汗的）迪伦·琼斯支配的恐惧，肾上腺素竟奇迹般地在此时快速分泌——
跑啊。
——和我离开这里吧。
到哪里都可以，只要没有其他人来打扰。
他拽着心恋的人远离了面前的红发少年迪伦·琼斯，完全感受不到全身肌肉的酸痛，一心只想带着她逃到一个安静的地方。
起哄的声音在人群中此起彼伏、带队老师惊愕地喊叫，一切声音随着飞驰的风、很快被落在了原地。
可希瑟·普莱斯回头对后方的喊话却唯独没有落下，提姆听得清清楚楚——
“别担心我们找得到路！！！”
路？
哦对，路。
他找得到吗？
提姆的思绪和希瑟的大声喊叫一同遗落在了它们开始的地点。
他们远离了人群，跑出了15米。
——我*会*找到的。
20米。
她能找到吗？
26米。
——*绝对*能。
33米。
那*我们*呢？
41米。
——*当然*能。
他们离人群越来越远。
11.
提姆感到自己手上牵扯着的不再是某种甜蜜的负担，它逐渐转化成了一种熟悉且几乎要融合到失去差别的温热能量体。
喜欢的女孩就这样与他手拉着手。
也许一个美丽动人的笑颜就在身后、回头一瞧就能看到。
可提姆忽然惶恐了起来。他不敢看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意识到他们真的即将前往一个未知全貌的方向或地点时，还未满13岁的少年有些害怕地想着——
她会突然消失吗？
她会离他而去吗？
提姆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看到过的希腊神话故事，天琴座的传说。
零碎的文字片段被掩埋在被故意尘封的酸涩记忆里面——他和希瑟决裂后的那段时期。
12.
如果他愿意深度挖掘，就会想起自己当时有多少任性幼稚而阴沉的埋怨：
在他们吵架后的某一天、准确的说是六年级第二学期某天下午的文学课，他拿到了分发的读书分享会名单后，一边欺骗着自己“她不值得我再费神操心了”一边例行地在全班人的姓名中寻找那个名以H开头、姓氏以P为首字母的人。
他暗自希望着能靠以前的默契从她的书单找到一些*希瑟·普莱斯式的暗示*：
或许……会发现什么*吵架的朋友和好如初*之类的故事，或者*一对双胞胎婴儿在机缘巧合下被分开、长大后有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却还是幸运地重聚在一起、发现了彼此之间存在着如此之多的共同点*，就像她说的电影《天生一对》。
或者……随便好了，就当那些都是他瞎扯的。
提姆最初以为希瑟·普莱斯会故意埋下一些线索等待他来挖掘，却发现她只不过是随便找了个可以在分享会上灌水的书籍——《希腊神话之星座传说》。
同学们都期待（好吧，他也有一点想听）平日死气沉沉、毫无存在感的书呆子普莱斯会怎么眉飞色舞地讲述她读到的故事或根据一个假说扩展出新奇而天马行空的小脑洞、讲完后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安心地回到她那自闭龟壳里。
但他们所看到只有一个摆着死人脸的女孩在那儿味同嚼蜡地棒读着发言稿、说着些没营养的阅读理解。
接下来的每一次都是这样：
天后赫拉的醋海风波被她讲的令人昏昏欲睡；
赫拉克勒斯的第一战被她念叨得呵欠连天；
奥尔菲斯与他那亡妻的可悲爱情被她含糊得不知所云……
短短几个星期，同学们就对她失去所有兴趣了。要么总是忽略她的存在，要么就是怕她像以前那样、作为一个以前在家自学的插班生、不懂学校规矩、动不动就尖叫。就连总是习惯找她借文具的前桌安洁莉娜·辛普森也很少和她说话了、课堂搭档时总是一副想要赶紧结束的样子。
仿佛不会讲故事后，她就失去了唯一值得被关注的价值。
什么？学习好？哦，大多数人都不在乎那玩意儿。
提姆还抱有一丝希望或者说天真的期待，自己花了点功夫搞来了那本讲星座故事的书，结果发现那不过是一本薄薄的、劣质的、出自野鸡出版社和野鸡作者的地摊货读物。
不愿正视那*想在私底下重新看到她从不轻易展现在外人面前的活力与笑容*、*想与她重归于好*的心愿的*冷酷提摩西*这样想过——
这本垃圾和她的发言一样无聊。亏他还努力听完了。
那个曾指责他最好的朋友*非得撬开别人的嘴刺探到想要的答案才肯罢休*、并对自己所说的气话感到无比后悔的*最好朋友最好搭档提姆*失落地发现——
她变了……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对待最喜欢的课堂读书交流活动。
那个冲她说：“不是所有人都有义务告诉你他是怎么想的！”，结果被她指责：“你就是一直把我当个累赘！你就是这样想的！”，于是当然要反驳：“都说了我没有！”，却让她哭着说出：“骗子！！！我一直都最讨厌你了！！！”，然后心如死灰地问出了足以让他永远后悔的话语：“既然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和我做朋友？”，最后当然会被她回道：“那就绝交啊！！！我再也不要和你玩了！！！”，而好死不死还说什么：“如果你愿意的话。”的提姆·德雷克明白了一件事——
自他们口头上断绝来往之后，他和希瑟·普莱斯在班里最后一个能借着集体活动间接交流信息的渠道也彻底没了。
13.
当然，以上的事件和只需停下来想一秒都会让他陷入苦闷和后悔的遗留情绪——那些灰暗、落寞而令人心痛的记忆，已经被他故意尘封了。
现在的提姆不愿去回想更多，只愿从中抓取那本书中所写的、天琴座的故事内容：
太阳神阿波罗的儿子是弹琴高手，他那美丽善良的妻子不幸被毒蛇咬死。思念妻子的丈夫到地下的冥界去寻妻，恳求冥王哈迪斯让他妻子重回人间。
身为弹琴高手的丈夫用竖琴弹奏思念亡妻的哀曲、打动了冥王。冥王答应了他的请求，不过有一个附带条件，就是回到人间前，决不可回头看妻子一面。
丈夫接受了约定，立即牵著妻子回去。在途中原本只差一步就可以回到地面时，由于丈夫听不到后面的妻子的声音，心急之下回头一看。就在这一刹那间，听到妻子一声惨叫，又回到冥府去了。
弹琴高手因悲伤过度而发疯，投江而死。后来宙斯拾获此琴，此琴送到天上，就成了天琴座。
而现在……
——我正拉着她。
她就在他的身后。
所以……
——不能回头看她。
提姆·德雷克害怕希瑟·普莱斯会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14.
他们顺着道路跑得越来越远，跑得满头大汗、喘着粗气。
忽然，他喜欢的女孩挣开了他的手并和他跑到了同一条水平线上。
“你不觉得抓着人跑的时候手臂血管会堵塞到有点痒吗？”她这样问道。
希瑟·普莱斯满脸通红、甚至为了立刻追上他而猛地发力到表情有些狰狞。
尽管如此，看着她闪闪发亮的棕色眼睛，提姆还是觉得充满了活跃生命力的她是那样的耀眼。
——等等……
他忽然停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看到了*希瑟·普莱斯的提姆·德雷克根本没注意到什么血管、什么痒的。
他还没从*完蛋了！希瑟要被抓到冥界了！*和*等等，她怎么还在这儿？*的神游中缓过来，只是怔然地看着她……
“你、突然这是、怎么了？”希瑟很快刹住脚，一边喘气一边撑着膝盖问他。
Déjà vu.
似曾相识。
提姆下意识对她说道：“…Lyra.（天琴座）”
话一出口他的理智就回笼了。
不。
——不不不不……
他有病。他真是有个大病。
什么弹琴丈夫什么看一眼都不行的亡妻他真是个傻逼为什么要想这些东西见鬼的干嘛要说出来……
他连忙找补：
“我是说，天琴……天琴和糖糖！（Lyra and Bon Bon）”
提姆感谢在此刻转得飞快的大脑为他递上了一个非常好的答案——天琴和糖糖！
她告诉过他的，这是动画片《我的小马驹：友谊是魔法》里的两匹·小马·朋友！
忽略这两匹小马都是*母马*的事实不说，她们·是·很好的·*朋友*！
而不是他该死地想到的什么*夫妻*！
他才没幻想过什么以后和她像他父母那样到处旅游、要一起住进有很多落地窗的大房子里然后他会看着她站在窗前在阳光底下梳头然后抚摸她的头发而她会自然地抱住他并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不！别想了！蠢货！
哦天呐天呐天呐真丢人！他真想从这个星球上消失他真想捡到个蝙蝠镖吞下去把自己给噎死——
提姆握紧了拳头。
希瑟用手擦着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表情复杂地问：
“你是想说……我们就像……天琴和糖糖？”
“嗯。”
别问他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别问他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别问他——
“你……看到第五季第九集来了？”她做出掩嘴思考的样子，开始审慎地打量了起来。
什么第五季第九集，他不喜欢看*幻想风小马魔法动画剧集*！要不是希瑟拉着他和迪伦跟她和表妹朱莉一起看动画片，他甚至都就不会知道希瑟满肚子的*端水大道理和友谊真善美名言*从哪儿来的！
“算是吧……”提姆模棱两可地接了下去。
——噢……直接杀了我吧。
他真讨厌自己现在的样子——不懂装懂。
希瑟狐疑地打量了周围的树林、看了眼小成蚂蚁群的队伍，神神秘秘地拉着提姆的胳膊边走边说：
“好了，现在我们走得够远啦。”
她压低了声音，兴奋地说：“你刚刚叫我天琴。这说明，你是*糖糖*。”
“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他深沉地说。
天琴、糖糖……什么的……呃，随便好了。
别让DJ知道他刚刚说自己是一只小母马就行，会被笑到死的。
希瑟没有怀疑他，思考了一会儿，脸色肉眼可见地一下子变得苍白了，颤巍巍的说：
“你的意思是，你的秘密身份是……*特务*？”
提姆感到有些诧异：
这么容易就套到话了？
——等等……
——嗯？
——嗯？？？？
特务？！
秘密身份？！
谁知道浓眉大眼的可爱小马糖糖背地里会是特务？！
提姆拉住了女孩那看起来即将要离他远去的手，赶紧否认：
“不！当然不是！我……”
天呐，他就不该撒谎的。
提姆急得叹气，说：“好吧，我只是想说……”
想说什么？
*我们像天琴和糖糖——是超级要好的朋友*？
这算什么？
轮到他发朋友卡了？
“我们的……”
——我们的关系。
不要提它。
“那个……”
——我们之间的感情。
他太害羞了，说不出口。
提姆艰难地总结道：
“……我们就像天琴和糖糖一样要好。这就是我想说的。”
他的手心贪恋地紧贴着她的手腕，不肯放开。
希瑟只是垂眸盯了一会儿他们的手（提姆愣了一下，心虚地松开了），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前行的队伍，随后反过来拉住提姆的手、带着他走进了旁边没有道路的密林里。
提姆不知所措地左顾右盼，却没有停止跟随她的脚步。他紧张的问：“这是通往营地的路对吧？”
不，他*不知道*自己在隐秘地期待些什么。
不，他*没有*在想希瑟像对斯图尔特那样把他逼到角落然后亲他。
*没有*。
希瑟走在前面头也不回，语气不明地快速回答：“前面有条很浅的小溪，我们走过去就能比其他人更快到达那里。”
那些还没成形的期望就这样被无情地打散了。
“噢……”他听见自己说。
希瑟不再拉着他的手臂，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去。
这让提姆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15.
天才大脑能让他知道希瑟现在正想些什么吗？
不能。
除非她自己告诉他：
“那不是你想说的。”
希瑟闷闷不乐地甩下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提姆迷惑地问：“什么？”
她加重了语气：“你说‘这就是我要说的’。但那不是，或者说*不完全是*。”
提姆欲言又止：“我……”
他要怎么解释？
噢，说“我想到了天琴座的故事，你是悲惨的亡妻，我是殉情的丈夫”或者“我根本不满足于现状，我想抱住你、想触碰你的头发”然后被她讨厌？他才不要！
他有些不甘心的想着：
——为什么她在做同样的事情时就是这么自然呢？！
随后反应了过来：噢……被他默许甚至诱导的。是他让希瑟以为那些亲昵的举动可以随心所欲地对朋友做的。
是的，*朋友*。当然也包括迪伦·琼斯。不过幸好迪伦以为这是*希瑟·普莱斯那外星人般的脑子*造成的认知错误，从没怀疑过正常人提姆·德雷克，甚至以为他是个被希瑟·普莱斯这种*贴贴狂魔*缠上的可怜男孩。
提姆本人倒是对这些社交边界的条条框框清楚得很，但几乎每次都会感到紧张惊讶又期待的暗喜、然后装作平静自然又宽容地被动接受她的拥抱。
没时间纠结了，提姆决定坦白：
“其实，我……”
希瑟忽然停了下来，紧张地问：“等下！是那种绝对不能告诉外人的机密吗？”
她没有要逼着别人说出秘密的意图。
提姆被她吓得差点心肌梗塞，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
——至少这次不是。
他感觉到希瑟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
发热的头脑稍微冷却了一点。
16.
他的确知道一些不能随便说出去的东西。
比如取材活动时一不小心发现的某高官的变态性趣爱好（变态到让他真的很想曝光给其政敌，但为了安全起见，提姆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比如蝙蝠侠和罗宾的真实身份分别是花花公子富豪布鲁斯·韦恩和他的两个养子。（一想到希瑟绝对不会认为她讨厌的*布鲁西*就是她的偶像，提姆就替她由衷地感到遗憾）
比如第二代罗宾的牺牲……（报纸和新闻里并没有消息提到这类消息，知道实情的他也选择对希瑟隐瞒他们共同偶像的死讯）
以及，提姆最近正筹划寻找迪克·格雷森AKA第一代罗宾、神奇小子AKA如今的夜翼，让他回到蝙蝠侠布鲁斯·韦恩的身边、重新成为他的搭档、他的罗宾！
提姆敢说这是个绝佳的主意！
因为他也知道失去唯一的搭档是何种滋味！（呃，好吧，他不是说＊罗宾＊只能由某个特定的人来担任。他是指蝙蝠侠的身边只会有＊一个＊黄绿相间的少年助手，而不是还带着一堆像超英论坛里的屌|丝宅男YY小说写的什么黑罗宾白罗宾蓝罗宾红罗宾紫罗宾！这就是为什么*活力双雄*被称之为*活力*双*雄*，而不会是活力三雄或四雄！）
而且他恰好也知道什么才能弥补这种空缺带来的痛苦！（尽管他宁愿自己从来都不知道）
——令曾经的搭档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只有＊罗宾＊才能让失去＊罗宾＊的蝙蝠侠振作起来！
提姆在筹划这一切的时候忍不住想：
这个绝佳的计划要是能成功就太好了！
只是……如果他能在计划成功之后和希瑟分享这份喜悦那就更好了。
但提姆很清楚自己不能。
他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人有些时候必须守口如瓶。
17.
——但至少不是这次。
她现在只不过是想了解他的内心而已，就和他们自打成为朋友以来一直做的那样。
了解对方心理的时间到。
这回该由希瑟·普莱斯剖析提姆·德雷克了。
“唔……”她环起双臂，恢复了之前那种只在家人和朋友面前展现的任性姿态，湿漉漉的眼睛却失落地没有看他，说：“如果不想告诉我就算了吧。”
提姆又一次不甘心地想着，为什么自己就吃这一套呢？
*发热的大脑稍微冷却了一点点*——但不多。
“我还想到了另外一个天琴。”他望向她的清澈棕眸，纠结地说。“当时，我拉着你往前走的时候，害怕你会……突然消失。”
无需多言。
提姆相信她会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的。
希瑟耐心地听完后宽慰一笑，对他伸出手，说：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
她的语气一下子就变得柔软了。
提姆鬼使神差地将手搭了上去。
“如果是我的话，”她继续拉着他前行，欢快地说：“就不会觉得有人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让你消失——”
希瑟回头对着他的脸笑道：“我看你了。”
她快速地来回扭动着脖子。
“哈！我又看了你一次。”
“又看了一次！”
“我还敢看！”
她趾高气昂地随着步伐甩动着自己和提姆的手，像在用大摇大摆地姿态对冥王的规则表示藐视。
“最重要的是，”她举起了他们交握的手，摇了摇，说：“这就是你还在我身边的证明——知道这一点，我就什么都不用怕啦。”
——嗡，嗡，嗡……
提姆·德雷克只听见耳道的鼓膜在随着她的话语和欢快的声音共鸣，感受着自己心跳的加速，血管的扩张，血液的流动……
“我能直接感觉到你的存在，换做是你也一样！”希瑟捏下巴思考了一下，解释道：
“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具体而物质的感官刺激。是它让我认识到：噢~这是属于提姆·德雷克的——一个灵长类生物的前肢，它有5根手指。而我正以5牛顿的力拉着他前行。”
他哭笑不得：
5牛顿？这么精确的吗？
但提姆只是不自觉地在用宠溺的眼神注视着这个试图用浮夸的肢体语言哄他开心的女孩，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开口，自然也没有说出那句吐槽。
希瑟和他拉着手、一起小心地跨过几截露出地面的巨大树根，问道：“你当时是什么感受呢？或者我换个问法：你是感觉到了什么，才会认为我会消失？”
她自顾自地继续说：“噢，别告诉我你只是单纯先想到了那个故事才那样觉得的。”接着又像个占卜师神棍一样、虚着眼睛瞧他，小声说：“那个想法来自你的潜意识，对吗？”
“都让你懂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提姆不高兴地闷声道。
他*没有*想要撒娇。
他也*没有*撒娇。
这*不是*撒娇。
*拜托了*。
*不是*。
“肯定还有！”希瑟走到他身边，亲昵地摇了摇他的手，说道：“告诉我嘛，拜托你了拜托你了拜托你了拜托你了……”
*这*，才算。
谁顶得住啊……
DJ到底是怎么做到嫌弃地叫她“爬开”的？
“好啦好啦，我说我说！”他被哄得忍不住笑了起来。“让我想想吧……”
提姆埋头慢慢行走，试着去回忆当时的情景。
希瑟用一种温和的笑容看了他一会儿，随后安静地平视前方，不去打扰他的思绪。
18.
——我为什么会那样觉得呢？
提姆现在整个心脏都被甜腻的蜂蜜灌满了，一时半会儿还代入不了当时的感受。
他现在只感觉到，可爱而充满活力的她就在自己身边。手腕上的跳得飞快的脉搏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呃，好像……想不起来了。”他尴尬地说。
希瑟放慢脚步，让提姆走在前面，说：“那就情景再现！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办法吧？”
——当然记得。
提姆试着冷静下来，把注意力都放在周边的环境和脚下的泥土上。
他放空了大脑。
……
……
……说起来，他们要去的格林伍德营地到底长什么样？
……
……他们要怎么去哪里呢？
……
……他觉得自己“会”找到那就一定会找到吗？
……其实……不一定。
……但希瑟倒是肯定能找到的。
……绝对会到那里的是希瑟，不是他，不是“他们”。
……到“那里”？
……哪里呢？
有什么地方是他想和希瑟一同前往，却不知自己是否能够到达、而希瑟却绝对能去的呢？
为什么他会想到一旦回头，希瑟就会消失呢？
提姆忽然感到一种无法挽回的痛苦和懊悔，五脏六腑此时沉重得仿佛要掉出体外。
……后悔？
……是啊，他当然会后悔了。
想要从那段被尘封的记忆中拼凑出天琴座的故事，怎么可能不被那些情绪感染？
提姆承认，自己从来就没能忘记过与希瑟·普莱斯决裂后的那半年时光。
即使他们现在的关系显然比以前还要亲近、即使现在提姆正与她手拉着手，他也总是会想起他们两人当时对彼此说过的最刻薄的话。
甚至，提姆·德雷克觉得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忘记了。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还会在重要的事情上欺瞒希瑟·普莱斯，那样的对话和冲突就不可能只发生那一次。
就像当时她天真而兴奋地与他想象两人未来在哥谭中学成为校园风云人物的白日梦、而他藏起了能到灰石中学的推荐信，选择了默认。
Déjà vu.
一切都是那么的似曾相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旧日之物：友谊是巫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