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们的地老天荒》歌**夜

4、第三章 当忘不当忘

　　一觉睡到自然醒，时间已近中午。

　　今天是周六，自个开着广告公司的浩天不用去上班。

　　身旁早不见了医生，浩天懒散散爬起来一看，外面的米色餐桌上搁着两个大馒头和一杯豆浆，还附了张字条：“我上班了，豆浆用微波炉热热再喝，东西别乱动，走的时候把门锁好，钥匙扔信箱里。”

　　浩天笑了笑，心里暖暖的。现在轮到被尧子照顾了，他还记得自己早餐喜欢吃什么啊？虽然身在沁海，从小生长在北方的记忆总是让自己对干香筋道的北方馒头念念不忘。

　　洗漱完毕浩天靠在沙发上，一边啃馒头一边抬眼张望。从窗外射进来的亮晃晃阳光一照，室内越发显得一尘不染。

　　浩天的思绪便飘了开去。

　　医生罗尧文家境很好，从小有人伺候的他在上中学前哪做过家务？就连洗衣叠被拖地板都是在校住宿时自己手把手教他的。现在除了不下厨房，医生做起别的家务来可相当顺手。也难怪，就他那洁癖的毛病，不勤快点自个儿受得了吗？

　　时隔十余年，浩天仍然清晰地记得与尧子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浩天就读的重点中学位于郊区，当时到校算是很早的那拨，主要不想在家听爷爷奶奶唠叨。刚到宿舍门口就看见一个白皙瘦弱个头不高的男生沉默地拎着书包，站在正冲着室内发号施令的母亲身后。

　　他的母亲留着干练短发、穿着笔挺套装看上去像个女干部，正派头十足地指挥一位中年大妈清理着儿子的床位，嘴里时不时冒出：“看着点，没长眼睛啊！”当时浩天便对她极度缺乏好感，却对她身后那个豆芽菜似的男孩产生了莫名同情。男孩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眼里却有种长期受压抑的光芒在闪耀。

　　待他/母/亲离开后，浩天发现自己跟他睡靠窗位置的上下铺，便主动跟他打起了招呼。尧子开口不超过两句，声音清冷冷的，礼貌得让人受不了。当时浩天邀他一起去食堂吃饭，一问他比自己小2岁，还帮他打了饭菜。

　　想到这里浩天扬起嘴角，本来嘛，自己就善于在别人眼前树立优良形象，眼见这娇生惯养的男孩一到食堂就像进了大观园般不知所措，照顾弱小的气概就被激发了出来。

　　等同宿舍的其他人到了之后，浩天有了比较就发现，尧子对自己的态度比对别人好多了。那张表情生硬的脸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总会变得温和起来。

　　时间长了，浩天关照尧子就成了种习惯，包括教会他各种基本的生活自理。后来才知道尧子很挑食，不爱吃蔬菜水果不吃带腥味的东西，难怪一副营养不良的样。不过上了高中加强体育锻炼之后，他倒是越长越像个爷们了。

　　生性冷漠的尧子不屑于跟人打交道，却同浩天形影不离。“尧子”这个小名是在相识2个月之后，浩天突然脑袋发热这么叫他。当时尧子听到后一愣，便咧嘴微笑起来，那张单纯美好的笑脸始终留在浩天的记忆深处。尧子只允许浩天这样叫，别人叫他权当没听见。

　　尧子的成绩一向名列前茅，不像浩天贪玩，学习老在中上游徘徊。但尧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脾性让很多人不爽，有事没事总爱找他碴儿，每回都是浩天替他出头。那时的浩天想法也简单，觉得自己比他年长又生得壮实，应该保护他。而且浩天在学校人缘好，帮手不少，不像尧子似乎就浩天一个哥们儿。

　　谁料到，高一那年浩天叫人算计了，在学校后门被蓄意报复的一帮外校生打得进了医院。看到浩天鼻青脸肿、吊着绷带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尧子的眼泪就掉下来了，虽然浩天一个劲儿说没事自己命大死不了，他还是哭得什么似的。那也是浩天第一次见尧子哭。

　　后来尧子说，他学医的志向就是浩天为他断了胳膊那回立下的。填高考志愿时尧子不顾家里反对，以近乎偏执的态度填报了和浩天同一所位于本省的重点大学——沁海大学，虽然他自己绝对是上北大清华的料。

　　如愿以偿考上沁大，尧子在医学院读医，浩天在新闻学院学广告，宿舍离得挺远但两人几乎天天见面。除了，浩天正式谈女朋友之后……

　　想到那段不快的记忆浩天咬了咬牙，心里便有些烦躁。

　　起身在房内四处走了走，浩天无意中瞥见床头柜上立着像框，多看了几眼。其中一张是尧子和家人旅游时的照片，他父母都是干部模样，站在天安门前冲着镜头笑容可掬。十来岁的瘦小少年被夹在父母中间，面无表情。

　　另一张照片让浩天有些惊讶。那是高二学校组织春游时，自己和尧子站在大瀑布前的合照。当时尧子的个头已经拔高了，照片中自己揽着他的肩笑得兴高采烈，还摆着土得掉渣的V手势，而尧子的头很自然地靠在自己左肩上，笑意中似带了点羞涩。

　　看着照片中如此和谐默契的两人，浩天发了会儿呆。

　　突然想起七年前自己最痛苦的那晚，尧子是怎样抱着自己过了一夜。说他/妈一醉解千愁的都是扯淡，当时以为自己喝得烂醉就可以忘掉一切，没想到却越喝越清醒。幼年时心头的疮疤被生生揭开，又被撒上一把盐，痛得叫人发狂。习惯戴着虚张声势的面具，却忘了什么才是真实的自我……

　　也就在那一晚，自己清醒地感觉到尧子的泪落在脸上，听到他搂着自己一遍遍在耳边说：“阿浩，别难过，有我在。”

　　只是，当时没去想他话里的意思，那个夜晚便同其他不愿再记起的日子一道，被深深埋葬。在尧子的陪伴下渡过了最消沉的时光，之后自己就远离女性，变成了另一个人。

　　坐在床头，浩天微微勾起嘴角。

　　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这么多年来自己在形形色色的男人身上寻找新鲜刺激，尧子都看在眼里。尧子没再说什么，自己也乐得放纵，既能消除寂寞又能解决生理需求，一举两得。

　　昨天半夜从沙发上醒来，脑袋一热就钻上了尧子的床。起初也是有点借酒耍无赖，觉得尧子能拿我怎么着啊？问他的那些话也是开玩笑罢了。

　　现在想想，或许是放/浪惯了，玩儿累了，在那样清冷的夜色渲染下，希望能得到一丝温暖，找到让自己确定的东西吧……

　　想到这儿浩天眉头一紧，回忆起所有的一切，尧子别是真的喜欢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