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亲世代]明月东升》静水幽深

55、复盘

　　在伏地魔的管理下，所有重要食死徒都是单线联络，只对黑魔王本人负责，对彼此的任务都不了解，黑魔王也很不喜欢他们私下交流。
　　但这些纯血家族本就沾亲带故，莱斯特兰奇和马尔福是连襟，雷古勒斯是他们共同的小舅子，于是他的消息来源比起别人总要更多一点。
　　但即便如此，纳西莎在失口透露出农场这个词后，也不肯再多说一个字。当然，她不会因此就举报娘家的堂弟，但也反复告诫雷古勒斯不要打听。即使雷古勒斯拿马尔福曾经受封之类的事情刺激卢修斯，他也没泄露农场的秘密，只是向小舅子展现了黑魔王的恩宠——一本黑色封面的日记本。
　　有挂坠盒的前车之鉴，雷古勒斯一眼就能确定这的确是另一个魂器，然而农场仍毫无消息。
　　最后，辛西娅选择了笨办法：找来麻瓜界威尔特郡最详细的地图，以马尔福庄园为核心，将每一处与地图不合的部分记录下来，又核对当地水系图，最终圈定了好几个地方。
　　这些地方是马尔福的私产，都被设下保护咒语，外人无法进入。这些咒语并非不能破解，但辛西娅也不想打草惊蛇。
　　于是他们制作了一批自动弹奏的乐器，雷古勒斯送给了所有可能直接管理农场的人，而辛西娅则每天周游于几条河道溪流的上下游，清晨在上游放下枯枝落叶做成的门钥匙，等到了时间再去下游收回。毕竟是需要灌溉的田野，历代马尔福们或许会阻止麻瓜和不被他们欢迎的巫师进入自己的田产，却绝不会拒绝流水经过。
　　果然，两周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卡洛琳。
　　魔法部清剿了这个食死徒据点，当消息经过预言家日报的大肆渲染传播地到处都是时，辛西娅已经安排卡洛琳住进唐人街一处不起眼的旅社。
　　温热的柔白的水雾在房间里流转，带着稻米特有的清甜香气扩散开来。卡洛琳刚刚洗澡的时候就闻到了气味，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着，喉咙也咕嘟咕嘟咽着口水。
　　“白米粥！”她有多少年没喝过了？瘦骨嶙峋的卡洛琳三步并两步冲到了桌子面前，连勺子也不用，直接端起碗灌了下去。
　　温热的白粥落入口中，酝酿出无以伦比的甜美，又化作一道热线直冲脏腑，向四肢百骸扩散开来，匮乏已久的糖分得到了补充，立刻贪婪地索取更多。
　　“今天只能吃粥，过两天肠胃养起来了，再吃其他的。”辛西娅笑眯眯地看着她一气喝了三大碗，匮乏已久的身躯得到了些许补充，这才收了碗筷，将一支魔杖放在桌上：“你的。”
　　久违的魔杖回到手中，卡洛琳几乎落下泪来，直到这时候，她才有余力思考饥饿以外的事。
　　母亲、父亲、伏地魔……还有西弗勒斯……面对着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真正理解她，也能肆无忌惮说出所有的人，有太多话想要喷涌而出，反而梗在那里，只有眼泪，无声无息落了下来。
　　“其实挺傻的。”她哭了会儿，声音哽咽，“我真的试探过他们。”
　　“嗯？”
　　“我穿来的时候卡洛琳才几个月大。”卡洛琳垂下眼睛，“我知道奶娃娃有性格也有脾气，我家表哥表姐的孩子性格差距就挺大的。我不知她原先是什么性格，就是装，也也不可能装得像，何况我还有点矫情地不肯吃母乳。但也许是太小了吧，他们没注意到。”
　　“我真的很怕被看出来。一直按照他们的想法生活，包括……包括进入斯莱特林。”
　　“那个时候，我做的最出格的事情，就是执意把西弗勒斯接走。”
　　“我不知道他们是从来没有怀疑过，还是怀疑了却不敢确认，还是找不到办法确定，还是已经确定了却不在乎。”
　　“我都没敢仔细想，都不知道哪一种更伤人一点。”
　　“那时我想，他们可能不够爱我，我也没办法全心全意认他们做父母，但我想有个家，我想要那份……能为之付出生命的爱。”
　　“他们不喜欢他，我知道的，他们希望我和纯血孩子一起玩，可……可那是西弗勒斯呀！”
　　“他太伤人了，辛西娅，太伤人了！他们……他们是有点看不起他，可……可也尽力帮他家解决了许多问题，而我……我对他那么好！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而他一点都不在乎，一点不在乎！他居然、他居然把妈妈的推荐给……神秘人！他难道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吗？他真的不知道吗？！”她抓住了辛西娅的袖子，“莉莉、莉莉是很好，可我真的那么差吗？！我真的一点都比不上她吗？！”
　　即使她的好感有很多自己脑补，又有微妙的自私和功利性质，却依然是纯洁的，青春期少女热烈而真挚的情感。
　　这样的情感并非必须要接纳并以同等情感回报，却更不该被这样轻贱利用。
　　“你是个好姑娘。”辛西娅抱住了她，“你知道的，即使故事里的莉莉，活着的时候也没能让他放下黑魔法，直到死后，才真正成了此生不忘的白月光。卡洛琳，那代价太大了，没有任何人应该付出这种代价。”
　　“我知道。”卡洛琳又闭了下眼睛，“所以我不要了。”
　　她仰起头，声嘶力竭地嘶吼，泪珠滚滚而落：“我——不——要——啦——！！！你把爸爸妈妈还给我！还给我啊！！！”
　　辛西娅任由她发泄，并不急着追问预言相关的事情，哪怕为了孩子已经十分焦虑的波特和隆巴顿夫妇，也不忍逼迫一个失去了双亲又被狠狠折磨过的同窗，没有追问。
　　在穆迪的安排下，辛西娅没有参与对农场的后续行动，但她身为傲罗，很快就了解到了后续发展。
　　农场内的食死徒数量并不多，带着黑魔标记的核心食死徒只有主管洗脑事宜的那一个，姓威尔克斯，在反抗中被傲罗们当场击毙，其余作为巡逻队员的几个都被抓住，统统送进了阿兹卡班。
　　其中劳作的苦力们都被解救出来，只是从缴获的魔杖看，这里囚禁过的远远不止现在这些人。经过审讯，其中三分之一死于饥饿和疾病，三分之一死于自杀和他杀，活着离开的，包括被吸纳进入食死徒和如今被解救的，只有三分之一。
　　与此同时，傲罗们突袭了马尔福家的多处产业。
　　从名义上来说，这是傲罗们发现了马尔福名下的农场参与了食死徒的暴行，理所当然要检查其他，但实际上，搜查马尔福和突袭农场几乎是同时进行。
　　当然，即使傲罗内部已经筛查过两轮，像亚克斯利这样的都被清除出队伍，魔法部里会给马尔福通风报信的也大有人在，但是这一次巴蒂克劳奇亲自出马，请卢修斯马尔福会面详谈。碍于法律执行司司长，魔法部长呼声最高的继任者的面子，马尔福只得亲自前去，因此难以立刻传出信息控制损失。
　　除了农场，另外两处类似的血汗工厂也被查出问题。
　　那些对黑魔王有好奇和好感的追随者们，比如那次演讲中越过忠诚之火，走到伏地魔身边的那些人，就会被送到这样的地方。
　　在一年半左右残酷的淘汰和洗脑之后，他们就会成为食死徒的外围力量，参与到一系列行动之中。
　　“但我并不建议立刻起诉马尔福，或者可以就某一处据点起诉他。其他两处暂缓。”辛西娅顶着巴蒂克劳奇审视中已经隐约暴躁的眼光，坚持说了下去，“因为证据不足，而英美法系‘禁止双重危险’，巫师界并没有明确的财产转让登记，马尔福大可以辩称自己这些地产和工厂已经转手，或者辩称自己中了夺魂咒，或者干脆被挟持了，一旦陪审团判定无罪，即使找到了新证据也不能起诉。”
　　因为这几年紧张的局势，身为魔法部强硬派中流砥柱的巴蒂克劳奇面临的追杀超过任何人，整个脑袋的发际线都在大幅后退，这时恶狠狠地盯着在座的唯一提出反对意见的年轻女巫。
　　巫师界有一句流传已久的话：“在犯罪现场永远找不到马尔福家的人，尽管他们的指纹已经遍布了罪恶的魔杖。”几个世纪以来，马尔福们利用曾经来自麻瓜君主的册封和数百年间的吞并拥有了大量财富，又因为财富拥有了强大的影响力，足以影响魔法部长的选举，天知道他们在巫师法律中添加了多少对自己有益的条款。
　　即使强硬派如巴蒂克劳奇也不得不承认，伊斯特说的很有道理，那一次轰动巫师界的无罪判决至今仍让他背负着恶名，如果再来一次……
　　可是这样把马尔福放回去？他又实在不甘心。
　　“我觉得您可以从另一个方向入手。”辛西娅身体微微前倾，露出一点狡黠的笑容，“比如……马尔福对一些魔法部官员的贿赂问题？”
　　克劳奇的眉毛动了一下，和马尔福交往过密的魔法部官员，他闭着眼睛能举出一打，其中不乏高层官员，这其中有几个，比如前任傲罗办公室主任亚里克斯，尽管已经从阿兹卡班逃跑，但他的食死徒身份已经被威森加摩认同，如果不想得罪人，从这里查最保险……
　　不过，魔法部长巴格诺今年刚刚上任，在民怨沸腾中替换下虽然嘴上态度强硬，但手段着实有限的前任部长。作为巴格诺部长的铁杆和心照不宣的继任者，克劳奇确实愿意帮她，也是帮自己击败一些潜在政敌……比如魔法事故和灾害司的康奈利福吉那个软脚虾……
　　整个巫师界的法律以保密法为核心，其他都要粗疏地多，但无论如何，行贿受贿都是双双下牢的罪行，至少近期内，食死徒的钱袋子不好使了。而有这个时间，傲罗们说不定能找到更扎实的证据，真正把他关进去……
　　巴蒂克劳奇点了下头，算是同意了这个计划。辛西娅又想办法联络了比她低一届的拉文克劳级长德克克莱斯韦，他的父亲，是个专业会计……
　　处理完傲罗的工作，辛西娅再次来到卡洛琳居住的麻瓜旅馆。这些天过去之后，卡洛琳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主动对她谈起了预言。
　　她们再一次进入了那段记忆。
　　安妮夫人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讲述失去预言能力的过程，如同卡洛琳一样，辛西娅立刻注意到了其中与她们有关的部分。
　　说实话，穿越这件事过于超过人类知识的范畴，即使曾经看过的那些穿越小说的主角们，也鲜有人对穿越本身产生好奇。辛西娅自己孤儿院开局，她并不需求父母也就没有探查过身体本身的来源。
　　“也许我能找到你的……”
　　“没必要。”辛西娅摇了摇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用出售这种手段对待自己的孩子。父母与子女的法律关系已经切断，情感关系……我也有爸爸妈妈，不需要他们。”
　　卡洛琳点头表示认同，从旁观者的角度再一次观看自己的记忆，她终于注意到自己犯了点错。
　　说“七月末”的时候打了嗝，那个“末”被嗝掉了。
　　“我记得应该是‘标记’而不是‘选择’？”辛西娅有点不太确定，食指屈伸，比划了一个闪电标记。
　　“好像是吧？”卡洛琳想了一会，也不太确定，只记得伏地魔是在哈利和纳威中选了哈利，当时那种情况，她也根本无力去分辨标记和选择之间的区别，语气用词也比较混乱。
　　“还有，你说的是‘孩子’，而且所有句子都用一个共同主语，因此，没有‘他’。”
　　其实除了被嗝掉的“末”，其他并不算什么错误。但卡洛琳这时平静下来听自己最熟悉的声音，她立刻听出了一点问题，“等等，我说的是chose,还是chosen?”
　　“选择”和“被选择”，差距就大了！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如同曾经做听力时一样放空双目，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细小的尾音上。可卡洛琳当时又是哭又是打嗝，声音天然就带了点鼻音，说话一词一顿，那个极为轻微的n音实在分辨不出，是口误说错了时态，还仅仅是鼻音过重的尾韵。
　　还有……
　　“如果……将这段话真的当作预言，”辛西娅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微颤，似乎极不平静，“那么作出预言的时间是什么？是你将它说出口的时间？还是魔法成功，你‘得到’预言的时间？”
　　“这……”卡洛琳懵了一下，故事里的特里劳妮预言出口就被听见，她编借口的时候，真没想到过还有这个差别，“要不然问问校长，特里劳妮说了什么？”
　　辛西娅叹了口气：“她什么也没说。”
　　“什么？”
　　“她展示了一下塔罗占卜，没有进入出神状态，没有做出……那个预言。”
　　“我记得以前看过一个说法：特里劳妮的预言非常准确，却注定不被信任？”卡洛琳苦思冥想，将无数来自同人的干扰排除出脑海，“她说了其他吗？”
　　“当然。但不管她说了什么，这些话不会被传给伏地魔——时间错开了一点，斯……”说到这个名字辛西娅立刻住了口，暗自懊恼。
　　“告密者他已经做过了。”卡洛琳咬牙切齿，眼眶赤红，“他出卖了我妈妈。”
　　辛西娅无言以对，只能轻轻握住她的手。
　　卡洛琳狠狠掐了一下自己，深深呼吸几次，平复心情：“所以，预言时间有什么说法吗？”
　　辛西娅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你有没有想过，卡洛琳，你并没说‘将’诞生于七月，而‘近’可能是时间上的，也可能是空间上的？‘三次击败伏地魔’这句话，可以说是诞生的家庭，也能说是这个人本身？”
　　“卧槽！”卡洛琳愣了快一分钟，忽然惊跳起来，直接飙出了汉语，“不会吧？”
　　辛西娅又重重叹了口气。
　　“不不，不会的。你知道这就是背书，又不是真的预言。”卡洛琳有点语无伦次，刚刚恢复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她明白的，关键不是预言对不对，关键是一旦伏地魔相信这是个预言，他就会不顾一切杀掉预言中的对手。
　　“我告诉他‘选择’了，只要他不选……”这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他怎么可能不动手，他把所有七月生的巫师都杀掉以此“不选”的可能都大过了坐等“预言”失效。至于“被选择”……卡洛琳看了一眼辛西娅，她是傲罗，还加入了凤凰社，要说她“选择”和伏地魔为敌，那是早就选过了……
　　“这样，如果你见过他三次以下，就不要出外勤了，如果已经三次，那就再出几次……”可谁知道伏地魔那边是什么个计数法！
　　辛西娅带着一点苦笑看她满地乱转：“没事卡洛琳，从伏地魔到处打听七月生的婴儿这一点来看，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所以，希望你帮我保密。”
　　“那样最好！”卡洛琳长长舒了口气，“这是应该的。”
　　辛西娅笑了笑，却并无多少喜色，嘱咐卡洛琳小心警惕并保持联络之后，便离开了这座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