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镜台

42、第三个梦（完）

　　赫莫斯失魂落魄地在梦境里行走。自从十几天前那次入梦的经历后他本来已经对自己发誓，再也不……但是……
　　他定了定神。他这次不是来玩的。他会速战速决。这是白塔法师的建议，驱散帕雷萨的梦魇，好令帕雷萨好好休息，早点康复。
　　可能是因为创痛和发烧的关系，帕雷萨的梦很古怪，不怎么贴合现实。赫莫斯看到流淌的黑暗，不知名的生物窸窸窣窣的窃语。他两侧是极为高大的书柜，走在它们之间如同走在逼仄的深渊。
　　他走出书柜形成的深谷，终于看见帕雷萨，很小的帕雷萨，比当年那个树下的孩子小，坐在他成年后常坐的那把椅子上，两腿悬空，黑暗中睁着一双眼睛，面颊上还有没擦干净的眼泪。
　　“你是来吃我的？”他问赫莫斯。
　　“不……”赫莫斯说，“我是来救你的。”
　　“你来救我？”孩子冷冷地说，“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对不起，”赫莫斯说，“我来晚了。但我现在就会放你出去，不会有人再打你，不会有怪物再追你。我们走，好吗？”
　　“可是，”孩子说，“我不认识你，我不相信你。”
　　“我们以后会认识的。这样，我打开门，你自己出去，好吗？”
　　一道门凭空出现，门外是草场，阳光，孩子嬉闹的声音。
　　可是帕雷萨一动不动。
　　“你之前从来没救过我，”他说，“你之前从来都不在。现在，我不需要人来救我了，你却出现了，想要命令我按你的意思办。”
　　“我不想命令你……”
　　“你划开了我的肚子，为了让我不再做你不想让我做的事，”男孩儿说着，脸皱起来，一副痛苦的模样，“你就是那个追逐我的怪物。”
　　“我错了，”赫莫斯说出了他在梦外反复对帕雷萨说过的话，“我不会再这样做了——”
　　“我不信。”帕雷萨说。突然间，他变成了那个成年人，伸出手，指着那扇门。
　　梦裹挟着浓稠的怨恨冲向赫莫斯：
　　“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