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雀》庚子

6、约法三章

　　幽州下了几日的雪今日竟突然停了，幽州城郊外举目望去四下皆是雪白。

　　白之清理完积雪对着空白石碑，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他来自何处？叫什么名字？她竟然一无所知。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用回头，白之就认了出来。

　　少年蹲到她旁边接过了她手里的刻刀，手下没有停顿，像是十分熟稔的样子。

　　没想到，这少年看着文文弱弱，没有武功、内力，手上力气却不小，下手连贯一气呵成。

　　【显顾剑妻林渝舒之墓风雨半生剑依旧，不负君名十数年。】

　　“林、渝、舒？”白之一字一字念出这个名字。

　　“嗯，是顾前辈夫人的名字。”少年一边雕刻一边轻轻吹去碎屑。

　　“这就是前辈临终前托付你的事？”白之瞅了眼少年认真的侧脸。

　　手下不由得一顿，嘴上应声“嗯。”但其实并不是。

　　刻完最后一笔，少年展颜，抹去上面的碎屑，转头看向白之。

　　白之看着这手艺不禁赞叹：“哇！你这手艺都能拿来赚钱了！”

　　“你的夸赞我收下了，至于赚钱？我缺这点？”看着少年拿出的那圆鼓鼓、胖嘟嘟的钱袋子白之眼都瞪大了。

　　“你有钱你住这？”

　　“怎么？体验生活不行？”

　　“好好好，我缺！我缺！”白之莫名感觉被人贴脸炫富，但眼睛就跟黏在了上面一样一动不动。

　　“知道你缺，给你个机会赚钱你干不干？”看着少年将钱袋子揣进怀里白之眼睛眨也不眨的就跳进了贼坑。

　　随着时间推移，将近正午，太阳久违的露出了头，穿破云层，照在积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白之将君子剑放到顾老前辈旁边，和少年站在墓碑前，恭恭敬敬撒下烈酒，躬身长拜。

　　十年风雨，君子一顾。

　　总会有人记得。

　　将老前辈下葬后二人再次回到了幽州。

　　站在客栈前，白之仰头看着牌匾上颇具风骨的来福客栈四个大字，心中五味杂陈。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局下，无论是平民百姓亦或是江湖侠士，还是最近百姓口中经常讨论的像代国公这样的皇宫贵族都是一样，一样的身如浮萍，一样的身不由己。

　　老掌柜去世，但在去世前已将客栈过给了店里的小二，白之对他印象还挺深刻的，小二因吸入大量的迷药现在还没有清醒，其他客人也都还在客栈里面休息。

　　昨晚事情结束就报了官，但官府态度敷衍，来看了一眼带走了黑衣人的尸体就草草了事，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这么快就将前辈下葬的原因。

　　白之气也气过了，骂也骂过了，但会过劲不知为什么前辈似乎早就预料到自己会遇险，客栈是一方面，还有另一方面…

　　白之下意识摸了摸怀里被捂的热乎乎的布袋子，前辈去世，这个东西的来源和去处都是一个问题。

　　现下她也有些迷茫，不知道怎么做，但唯一的念头就是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查清手中这个布袋子里东西的真相，其他的待她把明事情始末写好送到师父那边再说。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少年，哦不，现在应该叫李玄了。

　　白之转身面对面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认真地问道：“虽然我现在确实…手头有些紧，但我还是想先确定一下！我们顺不顺路，或者说…是不是一路人？”

　　李玄歪头笑了一下绕开她推门进了客栈：“放心好啦，我敢保证，我们是一路人，而且你应该也感觉得出来我并无内力，在这个世道上，没有自保的手段，很危险的，我雇你，只是单纯保护我而已，不会让你主动涉险或是害人的，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我都还没说你就知道我们是一路人了？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们要约法三章。”

　　“哦？”听到这话李玄停住脚步有些好笑地看着我，第一次看见花他钱还要跟他约法三章的，不过…

　　“你说。”

　　李玄抱臂靠在楼梯边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白之伸出食指“第一，就像你说的不能主动害人，”看到李玄点了点头，白之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我要查清这次事情的真相，所以一有线索一定要以这件事情为先！”

　　李玄摸了摸下巴回答道：“可以，刚好我也想知道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

　　“那，第三件…”白之伸出第三根手指“我需要有一定的自由时间，不可能一天所有时间都跟着你的，所以晚上睡觉啦这些私人时间不能打扰我的，当然，你要是突然有事情要出门可以叫我…”

　　白之话还没说完，李玄就伸手把她竖起的三根手指按了回去，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拳头，弯腰凑近她笑着说：“行行行，都依你，所以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吗？昨儿忙了一整晚，我这个凡夫俗子实在是扛不住了。”

　　“等等等等！”白之拉住转身欲走的少年，“我们得盖个章。”

　　还不等少年反应过来，白之已经开始认认真真走盖章流程。小拇指勾住他，拇指用力一按！

　　咔嚓——

　　？？！！！

　　白之：！（???）

　　李玄：…⊙︿⊙

　　看着少年无力垂着的拇指，白之感觉自己刚到手的工作恐怕还没捂热乎就要离她远去了。

　　客栈里面尸体已经搬走，但干掉的血迹和砸的稀烂的桌椅都在大堂。李玄现在突然变成“伤员”，于是白之包下了所有的打扫工作，冲干净地面，收拾完杂物，天边已经擦黑。

　　客栈里的客人差不多都已经醒了过来，听说了昨晚的变故，都是一副后怕的样子。白之仔细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什么疑点。

　　有的直接选择离开，有的打算等店小二回来后把退房的钱拿走在离开，还有一小部分选择了继续在这里住下。

　　客栈人少了大半，本就破旧的客栈更是萧瑟冷清。

　　没人做饭，白之去后厨自己捣鼓了一点粥又夹了些咸菜腌萝卜，想起自己命苦的雇主，还特地准备了两份。

　　然而刚出后厨，就碰上了要出门的李玄。

　　两人莫名沉默一瞬，李玄就看到了白之手里的白粥咸菜，眉头一皱“你就吃这？”

　　“不然呢？这白粥配上咸菜很好吃的。”白之朝他递了递手里他的那份。

　　李玄把她两盘都接了过来转身放回了后厨，“诶诶诶，你拿我的干嘛？”白之急急忙忙追上，就撞上了回身的少年，把他撞了个趔趄。

　　白之眼睛一瞪急忙将金主扶稳才松了口气，李玄想笑却不知为何笑不出来，索性直接拉住白之，白之怕把他又弄伤也不敢反抗。

　　李玄将她拉出客栈说道，“带你去吃点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