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
第二天上午，大人们去上班，张欣阳也摆摊去了，秦朗垂头丧气地敲响了张欣月的门。
张家没有沙发，两人分坐方桌两边，无数话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是张欣月开着玩笑打破沉默。
“虽然昨天就看到了，但我一时真接受不了。你的粉丝不是叫你脸赞男神么？小时候这么黑瘦吗？”
嗯，老头背心、趿拉板儿先不说，黝黑又消瘦的十五岁大男孩，跟之前的顶流爱豆完全不是一个品种。
不过也对，除了追逐蛤me镜喇叭裤的街溜子，这年代大部分男孩都不会在意外表，能按时刷牙洗澡换衣服都算得上精致了。
秦朗不甘示弱，也挖苦道：“就是黑而已。你呢？我没想到月神影后可以变得这么土，啧啧，这小塑料凉鞋，头发可真毛躁，脸上是凉席的印子吗？”
两个现代大明星幼稚地互相瞪视。
秦朗先败下阵来，心累道：“咱也别互相怼了。想想有没有办法回去吧，我昨天试了，想看看撞墙、撞车能不能把我撞回去。”
“然后呢？”张欣月敬佩又好奇。
“……我怕疼，不敢使劲儿。”
张欣月的敬佩瞬间化作鄙视。
她想了想，迟疑着说，“其实，回不去就回不去吧。我早受够我妈的控制欲了，连我舅舅，不拍戏时还算疼我，说到拍戏恨不得把我折腾出花来，就想着能再帮他拿个导演奖。所以我对他们没有一点不舍得。只是有点可惜挣的那些钱，还有马上要看到希望的退休机会。”
她想到那两个仅有的“亲人”，想到自己突然死掉后他们该多么崩溃，竟觉得舒爽。
大概也是因为从小被妈妈控制太久了，所以十六岁时舅舅的片子找她演，所有隐藏的叛逆、无法改变的苦闷都像是找到一个缺口，竟爆发得直冲当年各大影展，拿下数座新人奖、女配奖，舅舅也变成炙手可热的新晋导演。
那时她没办法摆脱控制，反而给了妈妈机会变本加厉，辞掉工作，成了自己的专属经纪人。
自此，工作排得连轴转；学习也不能落下，时刻跟随两个家教；大学也不能选自己喜欢的，被各种劝解报了电影学院……
张欣月当然斗争过，逃避过，崩溃过，可到底也算相依为命，内心的柔软终是不愿主动伤害最近的亲人。
好在她慢慢长大，大学毕业后都在争取喘息的空间。几年里，暗中成立工作室，把很多工作绕过妈妈；哄她说要维持咖位，减少工作量；借口保持神秘感，定了游学机会……淡出演艺圈的计划顺利进行中，还不知道她妈会有怎样的反扑。
可谁知嘎嘣一下，就不用担心了呢？
“你这是躺平啊，不觉得羞愧吗？还是我多年的偶像吗？原来多么积极向上、充满活力！”
秦朗痛心疾首。
“呸，那是我妈给我造的人设，说我的笑容适合走正能量路线。”
张欣月嫌弃地反驳，“还说什么偶像，那不是你蹭我热度的说辞吗？每次见面也不见你多尊重我。”
“我……习惯性嘴欠。”秦朗有些脸红，“那你就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我妈妈没有我也能活得很好，而我，远离了她才能过得好。所以，我无所谓在哪里。”张欣月摊手。
秦朗沉默了一会，脸上出现一丝悲伤：“其实，我也没有不舍得的人。我爸妈离婚后各自再婚，我跟着我奶奶长大。你知道，新闻有爆出来过，我奶奶两年前去世了。”
秦朗摇头叹气，又强打起精神，“我是舍不得我的事业！我出道才四年，刚满二十五岁！就成了顶流爱豆！你想退休我可不想，我还在筹备新专辑呢，刚拍完的新广告还没发出来呢，我的粉丝天天盼着见面会呢！”
“可怎么回去呢？”张欣月干巴巴地问，眨巴眼睛看着他。
“我不知道啊。”秦朗眼神空茫。
“……”
张欣月想要安慰他，努力转移话题：“嗯，没有舍不得你的女朋友吗？”
“我母胎单身！合约里不允许谈恋爱的。”果然，一个问题就让他振奋起来，“哪像你，多少传闻中的绯闻男友。”
“你也说了是传闻了。”张欣月撇嘴，“可是我看你和那女歌手上了好几个热搜，铺天盖地的。”
“为了宣传，你不懂嘛……唉，现在是几几年啊？”
张欣月顺手拿过月份牌和报纸，“1984年。刚设立什么土家族自治县……7月，纽约残奥会……奥运会即将在洛杉矶举行……咱们十五周岁，刚初中毕业，我考上了涿城一高，你呢？”
秦朗思考，“我爸好像说交赞助费给我弄进去，免得在外面学坏。还得重新读书吗？还真是字面意义的‘爷·青·回’！”
××
“所以么，剧本和原著，就是这么发展的。”
张欣月讲故事讲到口干舌燥，跑去把西瓜切成果盘，又把会谈地点转到主卧阳台。
这年代没那么多碳排放，也没有什么光污染，半上午也能感觉到凉风。
秦朗第一个问题没问情节，反而是：“所以，我们俩的原主去哪了？你说有没有可能噌得一下，他俩回来了，我俩回去了？”
“……我怎么知道，我也不能控制啊。”张欣月叹气，“你说为什么他俩长得跟咱俩一模一样？”
秦朗难得地开始分析：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是本小说，就有执笔作者。那么作者会不会是你或我的粉丝？下意识把我们代入进去？”
“如果是粉丝，照理说会把我们写成主角吧？”
“哦，那就不是作者的问题。”
秦朗大开脑洞，“是什么大神通的人物吧？无聊时看着我们的世界，粉上咱俩，结果咱俩嘎嘣一下死了——你知道那个大灯的，砸下来肯定把人砸个稀巴烂——这位大能就想，得嘞，给你俩攒吧攒吧扔到个新的世界接着活吧！正好你刚看过剧本还是小说，就近选这里了。”
“……你还爱看网络小说？咋比我这知道剧情的还能想象。”
秦朗笑，“哈哈，这么一说还挺合逻辑的。不然谁有能力让我们换个世界？就是没给咱金手指。要是能有个什么系统，什么空间，或者能跟ta交流就好了。”
张欣月摇头无奈，“能让咱们活着就是最大的金手指吧。不对，我都被你绕进去了，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似的……照你的话，是没有原主了？”
“既然是大能做事，会留下尾巴吗？就算有也给安排妥当吧。不过我倾向于没有，而是直接填了两个路人甲进来而已，不然ta还得再多一个安置原主的动作。”
秦朗摇头晃脑地编完，摊手说，“大姐，咱都从顶流巨星混成小土妞和小混混了，就别操上帝的心了，也没法改变什么啊。”
“可是，剧情里这一家的下场都很凄惨，必须得改变，远离剧情。”
张欣月叹气，“你说这到底是原著还是剧本？原著更惨一点。”
“那你就按最惨的那个去执行好了，免得改变不到位，等于没改变。”
秦朗站起来伸个懒腰，带着自嘲，也嘲笑她，“反正我是纯正的路人甲，我的下场剧情里没交待对吧？”
张欣月点头。
秦朗：“那我就放心了。不管回不回去，我先把这孩子改造改造。你不知道他现在这副样子还是我昨晚搓洗了两遍，把所有衣服理一遍才捯饬出来的。有我的底子肯定会越长越帅。”
“……”张欣月想用目光传递鄙视。
秦朗丝毫不在意反而很得意地瞥她一眼，昂首阔步指点江山般巡睃楼下，却又瞬间蹲下：
“卧槽那是不是你姐？”
“她刚刚跟我对视了，还瞪我！她会不会跑上来揍我？”
“啊，”张欣月这下舒坦了，“谁让你以前都不干正事了。”
秦朗起身朝外走：“那我走了啊，下午没事了咱俩再找地方聊去。”
“聊啥啊？”
张欣阳正好跑上楼，连她手上摆摊用的大包袱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在门口堵住了秦朗。
“还下午找地方？你俩能聊啥？别欺负我们家月月啊我告诉你！”
秦朗尴尬地挠挠头，哂笑着边用眼神示意张欣月，边努力转动大脑：“啊，我就是，我们不是要上高中了吗？我那个……”
张欣月看够热闹，清咳一声给他解围，“没事的姐。他说他砸脑袋砸清醒了，以后想学好了，来给我道歉。”
“啊对，道歉。”秦朗把头点得像上了发条。
“道完就行了呗，下午还聊啥？”张欣阳不放过他。
这时，秦朗也回转过劲儿来了，“我想以后也好好学习啊，这不来打听学习经验，想让月月给我补补课。”
张欣阳只是狐疑地看着秦朗。
秦朗强装镇定，“那，我就先不打扰了啊，月月谢谢你，我下次再找你。那个，姐，我回去了啊。”
他从门边上窜出去，一溜烟的跑下楼了。
这天晚上，秦朗和张欣月做了同一个梦，他们梦见自己在现代的身体千疮百孔，烧成飞灰。
电视台把一切推到临时工身上；
经纪公司抓紧最后一拨机会收割红利；
粉丝悲伤的同时找到更多墙头；
娱乐圈排着队缅怀蹭死人热度；
她妈和舅舅/他爸妈和继父继母都请来律师谈判，要到最大赔偿金额……
就像一个大型的行为艺术，充满黑色幽默。
恍恍惚惚听到一个飘渺的声音，分不清男女老少，也感觉不到位置所在。那声音只有一句：
“痴儿啊痴儿，既看透浮云遮眼，当明白过往不可追……定心吧！”
他们吓得啊一声坐起来，随手一摸，脸上全是泪。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