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你我的十八岁》南星诺

20、偷拍

　　戚妄的眼神赤裸裸地盯着自己，宛若无尽的泥淖，让人莫名的沉沦，走不出去这巨大的束缚。他身上淡淡的冷香传来，萦绕在周围，此刻更像是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向暖有些混乱，刚刚戚妄说那一句话什么意思？真当他们是朋友？
　　难不成他还是只把她们当成关系好的同学？

　　“小向同学，说说。”戚妄步步紧逼。

　　向暖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脚下踩到一个塑料瓶，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向暖绝望的闭上了眼，谁这么没素质啊，乱丢垃圾。

　　一只大手抓住了向暖，天旋地转，向暖站稳了身子。

　　“你慌什么？”戚妄看着向暖站稳，松开了握住她的手，“小心点。”

　　戚妄的语气有些说教的感觉，向暖顿时来了气，“”还不是你刚刚靠的太近，才让我这样的。”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戚妄的语气带了些宠溺，他刚刚也是关心则乱，忍不住说了那么一句。

　　听戚妄这么快的服软，向暖刚刚计划大战三百回合在这一刻就此破灭。

　　等等，向暖握了握手中的奖牌，好像有些不同。

　　她拿起奖牌，金色的包装有了些许裂纹，尤其是中间的条纹裂开，隐隐露出点黑色的东西——是巧克力。

　　向暖刚刚心中的郁闷消散，悉数化为愧疚。别人家辛辛苦苦得来的奖牌，就这样烂了，肯定是自己刚刚重心不稳，不小心弄成这样。

　　“戚妄，你的奖牌坏了。”向暖垂下了眼眸，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戚妄也是有些好笑，他没想到一中的奖牌居然是外边金闪闪，里面包裹着巧克力。

　　他看着向暖一脸的愧疚，抬眸，语气随意，“坏了就坏了呗！”

　　“大不了下次运动会，我再报一个项目，再送你一块。”

　　向暖睁大了眼睛，“你真要送奖牌给我？”

　　“刚刚不都送你了么？”

　　向暖抿唇，“我以为你是帮我打发温子豪。”她也看了班级上的参赛表，戚妄单人项目只有这么一项，团体赛有接力。自然，也只会有那么一块奖牌。

　　内心的恐惧伴随着戚妄的温声软语减弱了几分，他一直都这么好说话的。让自己在无形之中，胆子也不由得大了那么几分。

　　“抱歉，你辛辛苦苦得来的奖牌被我这样弄坏了。”

　　戚妄躬着身子，与向暖视线平行，看着她眼中的愧疚，他抬起手，想安抚一下向暖。

　　最终悬浮在了上空，又收回。

　　戚妄从向暖手中拿起那碎了的奖牌，此刻中间碎了两半，还有一点点的壳子，他干脆利落得分了两半，把大的那瓣巧克力递给向暖。

　　“任何东西都有存在的价值，不论它完美无缺，还是略有瑕疵。”

　　比戚妄那块大很多的巧克力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向暖的心在砰砰跳，她垂下眼睫，在这一刻有些害怕弯身的戚妄看到自己的神色。
　　向暖接过了那个巧克力，鼻子有些酸酸的。

　　看着向暖接过巧克力，戚妄直起了身子，“那也祝我们小向同学期中考试拿的第一。”

　　这是我为你拿到的第一，所以，我也希望，你能拿到——你所想要的第一。

　　手中的这个巧克力在发烫，身子的各个部位也在发烫。

　　向暖吸了吸鼻子，抬眸看着戚妄，“抱歉。”

　　“还有，谢谢你。”

　　明明是我做错了，你还来安慰我。

　　戚妄隐忍的想法在这一契机似乎有了苗头，他眸光深涌：“小向同学，照相机拿给我！”

　　这是他的东西，向暖自然立即把东西拿给了他，顺便还有他的校服。

　　“谈斯涵。”戚妄对一旁的人开口。

　　谈斯涵听到声音，跑了过来，“妄哥，找我有事？”

　　戚妄把照相机递给了他，“帮我拍个照，谢谢。”

　　向暖猜测到了什么。

　　“我刚刚说想和别人合照的人。”戚妄顿了顿，语气清晰且认真，“是你。”

　　戚妄穿上了黑白校服，看着与自己同款校服的向暖，唇角翘起。

　　向暖今日并未cosplay，毕竟是运动会第一天，走方队要统一着装。她懒得走完方队，还回宿舍换一套新衣。

　　戚妄炽热的视线险些让向暖招架不住，向暖有些不争气地沦陷，她开口，“那拍吧。”

　　“来来来，看镜头！”谈斯涵笑着开口。

　　向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校服，看着镜头。

　　谈斯涵找着方位，看着他们二人，一人双手插兜，一人局促不安。皱眉，“你们两个一个小组那么久了，怎么拍照那么生疏？”

　　“就比个手势啊？自然一点，起码也要照起来没那么僵硬。”

　　听到谈斯涵这样说，向暖也收回了游离的心思。她比出了万年用不过时的剪刀手，唇角上扬。

　　戚妄偏头看着向暖，看到她的剪刀手。他也缓缓地比了一个和向暖如出一辙的剪刀手。

　　“咔擦。”
　　时间定格。

　　葳蕤的大树下，阳光隐隐绰绰地透过树叶在他们的校服投下光影，少年比女生高了一个头多，微微偏向女生那边，身上不再是旁人眼中清冷疏离的感，反而是冬日里最后的浪漫。周围人来往的人群，嘈杂的声音，伴随着快要蹦出的心跳，在这一刻悉数地释放出来，勾勒出青春之景。

　　这是戚妄向暖的第一张照片。

　　——
　　接下来的几天班上都有赛事，不过顶多同学们去宿舍里偷着玩两三把游戏，就回来班级集合处。

　　向暖也不错过班上每个同学的比赛，也在为他们加着油。
　　班上的参赛选手都挺厉害的，高一年级那么多班，现在积分已经到了第三名。

　　而如今就是最后一场团体赛，男子四百米接力赛。

　　向暖仍旧抱着校服，打算等会儿去看比赛。

　　张国斌走了过来，鼓舞了一下参赛选手，然后拿着手机与班上的同学拍了几张。

　　只是，拍的时候还挺开心的。等照片完全显露，班上的同学就有些笑不出声了。

　　实在是太丑了。

　　有虚影、一米八硬生生拍到一米六，而且角度滤镜不会开，甚至他的手机还自带锐化功能，脸上的痘痘十分明显。

　　“老师，你赶紧把照片删除了。”
　　“救命，我妈看到我都认不出来的程度。”
　　“不敢相信这是用手拍的。”

　　张国斌讪讪地笑了笑，他也知道自己的拍照技术不怎么好，不过人生嘛，就是要练一练，所以这么多年，他都锲而不舍地练习。

　　看着向暖手里拿着照相机，张国斌若有所思。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照相机应该是戚妄的。

　　张国斌笑着开口：“向暖。”

　　“老师好。”向暖走了过去，看着张国斌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她不由得有些紧张，开口解释：“这是戚妄的照相机，他让我帮忙拿一下。”

　　“太好了，小姑娘拍照肯定比我们这些男的好。等会就麻烦你就拍一下子班上的照片，然后我让胡艳灵帮你报账洗照片的钱，我贴到我们的班里。”

　　“额……”向暖思忖，戚妄之前说自己如果要拍，也可以拍照，那么自己答应应该没什么问题，“可以，老师。”

　　“赵鹏千，你来帮抱着校服一下，向暖拍照。”张国斌吆喝声响起。

　　赵鹏千来接过校服，向暖也听着广播的提醒，跟班级一起去加油。

　　班上同学还十分体贴地在这拥挤的地方，让出那么一小块空位，方便向暖拍照。

　　向暖调着照相机设置，寻找着最佳角度。
　　400米接力赛，每一个人跑一圈。

　　第一棒是谈斯涵。其余人都还未检录成功，谈斯涵来到了位置。

　　“谈斯涵看镜头。”张国斌声音穿透力极强，让向暖都手抖了抖。

　　谈斯涵听到声音，转了过来。

　　向暖抬起相机，张国斌在这一刻不仅是老师，还充当起了翻译，“做个帅的姿势，拍照后给你挂在班级上。”

　　这话一出，谈斯涵可就来劲了。他平时骚包得很，整个人连忙弓起前腿，对着落日的余晖，比出个射日的姿势。

　　向暖对着谈斯涵，找了最佳角度拍了下来。

　　400米接力赛，向暖给每个人都拍了那么几张。

　　最后一榜是戚妄。
　　现在一班领先其他班一棒。

　　老张又使出了他的河东狮吼，“戚妄，加油，现在我们班领先，先来拍张照片！”

　　戚妄转头，向暖拿着照相机对着自己。

　　日薄西山，晚霞愈发灿烂，光也渐渐不再刺眼，反而有那么一种柔和的感觉。

　　戚妄双手插兜，看着镜头。

　　周围也有些学生的快门声未关。向暖也能察觉的到别班女生也在拍戚妄，还有一些谈论声传来。

　　毫不夸张地说，有些人不仅现实生活中长得帅气，上镜也是不减一分魅力。

　　260度无死角不是吹牛，向暖觉得自己随手一拍的戚妄也挺帅的。

　　张国斌看着比赛，照常提醒，“戚妄，还有半圈就到你了，准备。”

　　向暖收起了相机，戚妄也在准备着。

　　最后一棒送至戚妄的手中，少年如离弦的箭火速开跑，一眨眼就换了个方位。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果真是当之无愧男生票选的最后一棒。

　　“好牛逼，刚刚那男生，咋的比二班的体育生还快。”
　　“卧槽，这不就是破八百米的老六嘛？”

　　风声，议论声，快门声，在这一刻悉数聚集在一处。

　　班上连连欢呼，宛若花果山的猴子，兴奋的跺脚，一切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靠，我们是第一！”一声惊喜的破音。

　　“一班牛逼！”
　　“戚妄牛逼！”
　　“参赛者牛逼！”
　　“我们牛逼！”

　　呐喊、尖叫此起彼伏，如同弯浪不断拍击岸边，越来越大，愈发汹涌。沉浸在着喜悦的氛围里，即便是一小朵微不足道的浪花，也在在着激动的氛围受到鼓舞，散发出巨大的力量。

　　班上同学迅速搀扶，不过男生都不用，毕竟也不知道班上的男生是什么做的，冲刺完八百米还精力充沛。

　　“哎，你们几个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跑个八百米就跟散步似的。”张国斌打趣。

　　“那是老张你作业布置得多，少布置一点，多去运动运动，肯定也会像我们一样。”

　　运动会班上的同学更加亲密了一些，师生之间玩笑也那么增多。

　　张国斌私下倒也没有老师的样子，一板一眼地开口，“你们还小，等到四十岁多岁，就知道啤酒肚、地中海乃中年男人的标配了。”

　　“胡扯。”班上热闹地打趣。

　　人渐渐散去，操场上没有刚刚的拥挤。

　　“等等，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想干什么？”
　　“快给我放下了。”
　　“这周十张……”
　　“啊……”

　　凄厉的惨叫，向暖长大了嘴，她看着面前的场景。

　　一向严厉的老张居然被人高高地抛起，然后平稳落在男生的手中。

　　那凄厉的惨叫，还有一堆试卷的威胁。

　　向暖眉眼之间也充满了笑意，拿起相机再次聚焦着那个被抛起的老师，恐空中漂浮着被光影照耀的浮尘，咔嚓一声，她按下了快门键。

　　暮色四合，老张的惨叫永不落幕。

　　像是视线再一次聚焦，这一回是一旁的戚妄。他之前跟着班上的同学抛了几下，此刻站在一旁，懒洋洋地笑着，姿态恣然，眉眼之间难得的舒畅。

　　不是偶尔课间看到戚妄透着窗外的阴郁，在这一刻，是万千灰暗都掩盖不了的欣喜。

　　向暖看了看周围，深呼吸了一口气。拿着相机，对准了戚妄。
　　这次不是拍摄任务，也不是班级荣誉感。
　　仅仅只是因为，想拍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