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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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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扶珩的那天,南市刚入梅。
还有两周就期末,考完刚好能把十八岁生日过了,顺便把男朋友正式介绍给哥哥,然后可以撒撒娇,哥哥高考成绩出来后,家里人肯定要带着去旅游放松,奖励哥哥三年的辛苦的。
到时候可以问问能不能带男朋友去,实在不行的话,两个人可以打视频或者让男朋友悄悄跟来,两人偷偷见面。
不过这是下下策。
这是闻仅衣计划好的,如果没出现意外,这会是个很完美的暑假。但是意外出现了,比如男朋友突然提出分手,比如南市突然迎来特大降雨。
林本楚留给她的伞早在雨中被吹坏了,闻仅衣躲在公交站下,衣服尽数淋湿,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眼睛不知道是雨水流进去还是哭得,总之很疼。
就在十几分钟前,她的男朋友,在隔了百来米的奶茶店和她提出了分手,理由是闻仅衣对他的喜欢不够,他感受不到。
闻仅衣答应了,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两个人分手的就和奶茶店外跟被水洗过的天空一样平和,好聚好散。
而六分钟前的刚才,闻仅衣刚错过一辆公交车,南市就开始降雨。
她运气顶好,直接特大暴雨,出门前就该先买个彩票,说不定能中个百来块。
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太多的委屈叠加在一起,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声被雨声覆盖,偏偏她低着头,让路过的人以为只是单纯觉得这姑娘挺惨,伞坏了还要在这淋雨。
这时候车来了。
车上没几个人,闻仅衣坐到了第二排,她浑身都湿透了,穿得是白色连衣裙,裙子贴身粘在躯体上,显出暧昧的肉色。
她沉默地平缓着呼吸,低垂着头,动作极其小心地抹掉脸上的泪水,把背上的包放到前面来,挡住胸前的暧昧部位。
她斜后方坐着一个青年,带着黑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看不清脸,闻仅衣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不禁抱紧了些胸前的包。
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好?”一件黑色外套递了过来,勾着衣服的手很白很瘦。
闻仅衣瑟缩了下,没敢接。
他又说,“别怕,我妹妹也你这个年纪。”
青年的声音沙哑磁性,在慵慵懒懒的感觉中带了点安抚。
闻仅衣搭在包上的手指缩了缩,良久,抿了抿唇,小心接过衣服,“谢谢。”
“不客气。”
小心穿上青年的外套,闻仅衣发现这外套很大,足够盖到臀下部位。
外套上还留有青年的体温,以及难以察觉的烟草味,闻仅衣吐了口气,尽量忽视这点感官,看向窗外。
陌生人一个无意的举动,却是一个人让她无数次心动的瞬间,鼻尖又开始泛酸,她只能眨眨眼,刻意睁大些,好不让泪水流出来。
车窗外景观如走马观花,一时间闻仅衣不知道应该去哪里。这个时间,哥哥还在高考;爸妈出差了,自己没家里钥匙。
直到抵达终点站,闻仅衣也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去哪儿。
终点站尽头是个夜店,外表看上去并不奢华,也不糜乱,不像夜店,像个饭店,如果忽视门上方的招牌。
这是整条街唯一一家还开着门的店,也是除了公交车站唯一能避雨地方。
闻仅衣踌躇着要不要跑过去时,就见刚刚借她外套的青年径直路过她身侧。闻仅衣看着他走到里面然后又折回来,最后站在她面前。
公交车站在门口搭的雨棚并不能挡住暴雨,还是有些雨溅到了她身上的外套,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在头顶的胶质布料,男人撑着可以容纳三四人大的黑伞,倾身,和她保持一个安全距离,问,“你要去哪?我送送你。”
他显然是看到了她手上那把只剩铁架的小破雨伞。
闻仅衣呆呆地和他对视,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谢、谢谢,我去‘酒色’。”
“酒色”是夜店的名字。
青年皱了皱眉,环顾整条街一圈,闻仅衣感觉到青年似乎并不想带她去那里,她刚想说要不算了,青年就牵住她的衣袖,把她带进伞里,朝“酒色”出发。
雨很大,风也是。伞总被吹得摇晃,雨总趁着这个时机往衣服上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酒色”很近。
时候还早,店里没什么人。
青年收了伞,皱着眉打量了闻仅衣一番,“你跟我来。”
闻仅衣捏着外套衣摆,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她发现青年好像对这很轻车熟路,迎面撞上的服务员都会和他打招呼,扫过她时,脸上挂着很暧昧的笑容,之后,青年就会若有似无地挡住他们的视线,淡淡的回一声。
青年最后推开了一扇门,里面空间挺大,有很多小沙发和桌子,挂了挺多衣服,里面没什么人,仅有的一个躺在沙发上用毯子蒙住了脸,看样子是在补觉。
青年翻了几个柜子,最后拿出了一个特大功率的吹风机和一条长毛巾,他把吹风机插头插好,又拖了个类似屏风的东西过来挡住她,然后把毛巾吹风机都放她手上。
闻仅衣懵懵地接过,目送他走出屏风。
沙哑男音隔着一道屏风也清晰,“毛巾没用过,你把自己吹干,湿衣服穿着容易感冒。”
想到吹风机可能会吵醒在补觉的人,闻仅衣迟疑开口,“吹风机声音太大,会吵醒他吧?”
青年可能是花了点时间思考这个“他”是谁,闻仅衣擦头发时听见他说,“他带了耳塞。”
闻仅衣放心了,屏风三面环住了闻仅衣,还有一面抵着墙,但到底对方是个陌生男性,闻仅衣没敢把裙子直接脱了。
湿衣服穿在身上真的很难受。
她小心沥干裙子上的水,然后吹干,又把青年借她的外套上沾水的部分吹干净。
屏风有点透,但房间光线不明显,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个虚影,尽管如此,青年也还是低下了头。
出来的时候青年斜斜靠在沙发上玩手机,那沙发正对着屏风,呈一种保护姿态。
闻仅衣慢腾腾走过去,把外套递还给对方,“谢谢,外套还给你。”
因为前不久哭过的原因,少女声音还含着细细的哭腔,眼眶也是红的,很那什么。接过衣服的时候,青年心里想。
他从单人沙发上坐起来,把闻仅衣按到这里,自己又挑了个不远的地儿,舒舒服服坐下了。
坐了会儿,他又抬眼看着闻仅衣,问她,“你会饿吗?”
闻仅衣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这么帮她,又想到之前车上青年说他有个妹妹和她一个年纪,猜想对方应该是看到她想到妹妹了,才这样。
闻仅衣摇了摇头,“不饿,”想了想,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闻仅衣。”
少女蓬松的头发搭在肩上,白裙子和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显得人很纯,特漂亮。
青年错开目光,手指懒懒在屏幕上敲着,神情很晦暗,“扶珩。”
“扶珩?”闻仅衣一时间不知道是哪两个字,茫然地眨了眨眼。
“嗯,”青年补充道,“手夫扶,王行珩。”
少女弯了弯眼,“真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