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夏》天才知了

5、第五章

　　手术的那天，外头阴阴沉沉的，大片黑压压的乌云笼罩着上方望不尽的天空。狂风席卷了青远这座城，若有若无的雨丝飘落，为先前燥热的大地带来一丝凉爽，沉寂酝酿了许久，雨滴汇聚成瀑布般，猛地从天上倾泄。风肆意地带动马路的雨水，犹如一条湍急的河流。

　　“奶奶，不要担心我。”夏熙莞尔一笑，被推进了手术室。

　　夏熙奶奶眼中还泛着泪花，不舍地松开了孙子的手。

　　黎明在那个无人注意的墙角，转过身去，闭上了眼，脑海中早已为他祷告过千千万万遍。

　　虔诚的祷告者啊，不要伤心。

　　“很抱歉，节哀。”寥寥几个字，却是夏熙奶奶几十年人生里听过最冰冷的活。今天，老天爷带走了她相依为命的孙子，带走了她唯一的亲人，此后，她就真的是孤家寡人。她像个稚童一样，号啕大哭，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身旁的医生护士见状，也是黯然神伤。

　　夏熙奶奶的心里，一直有一间小房子，烛光明明灭灭，叫人不安，而此刻，一阵风，吹灭了里面的残烛，只剩昏黑一片。

　　黎明得到消息时，伤还没有好全。泪水夺眶而出，眼前模糊良久，他攥紧双拳环着膝盖，把头深深地埋下，独自抽噎了很久，伤痕累累的身子也不禁颤抖。

　　穿透云层的罅隙，黎明的光照在大地，拂生万物。

　　数日，黎明去拜访了夏熙奶奶，看到老人满头的白发与苍老衰败之态，他竟不知如何开口。

　　夏熙奶奶先是愣了好一会儿，看到黎明，有些惊讶：“小黎来啦？快，快坐，你是我们小熙的好朋友，他经常提你的！哦，对了，这封信，是他留给你的。”

　　与夏熙奶奶道别后，回到家，黎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拆开了那封信。熟悉的字体再次出现在面前，好似有一个胶卷，往日点点滴滴都慢慢浮现。

　　他把信读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没有哪次不是痛哭流涕，理智和冷静大败收尾。字里行间，那个少年的期待和对自己的喜爱，叫他痛心而遗憾：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

　　可惜，明媚率直的少年再也不能知道黎明对他的心意，夏熙永远留在了那个离离夏日，却也永远留在了那天的暴雨。

　　黄安宁发现他时，黎明满身烟酒气，目光涣散地躺在沙发上，周围酒瓶、烟头等垃圾也满地都是。差点以为，人就这么没了。

　　半年后，他确诊了抑郁症。

　　治疗的期间，他自杀过很多次。跟着黎明的几个兄弟，无不唏嘘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竟然有一天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后来，他去了新西兰定居。那儿的草原很广阔，日头很好，风也有无边自由，黎明想，他肯定会喜欢的。

　　“你走的那个夏天，天气也像这儿这么好。”

　　我记得你，你就活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