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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葬礼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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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楠和康栎的第一次相遇发生在他们6岁的时候。
那年秋天，康栎第一次跟着父母回老家做客，到的第一天就被隔壁的鞭炮声吸引，偷偷溜了过去看热闹。
6岁的康栎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哭泣的人和忙碌奔走的人时不时会挤到还瘦小的他，三两下就把他所有的好奇心都给挤没了。撇了下嘴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一瞬间发现了新的吸引物。
角落里，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身影，在秋日午后的阳光下折射着浅浅的光，。
缩着的家伙抱膝坐在地上，似乎还在微微发抖，乌黑的头发软软地挂在头上，就像一只打盹的小鸟。
康栎飞快地蹦了过去，伸手揉了揉那黑黑的头发。
“你是小狗吗？”
被揉的人抬起脑袋，不解地看着对他一个劲儿傻笑的人。
“我不是小狗。”
甚至没有记得要反驳更多的话，再次垂下了颓废的脑袋。
“你哭了？”
康栎在那个人的身边坐了下来，歪着脖子盯着露在外面的半张白白的侧脸看。
忘不了那抬头的一瞬间带给自己的恍惚，那揉上去柔软如丝的黑发下，躲着一张粉嫩嫩的可爱小脸。
因为哭泣，两颊上染了更深的红晕，甚至尖尖的小鼻头上也是，像点缀着挂了糖水的樱桃的奶油蛋糕。
那双带了泪的乌溜溜的大眼睛，水水地泛着光。
就像，妈妈给他讲的故事里的那个小天使。
“我没哭。”
柔柔的声音闷闷地穿过来，像清风一样拂过康栎的耳畔。
“你是天使？”
“天使是什么？”
垂着的脑袋再次扬起，还用手背抹了一下脸颊上的泪水。
“天使就是……住在天堂里的会飞的小东西。”
“天堂？”
“嗯，是的。”
两个小孩并排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歪着脖子互相看着对方那张陌生又特别的脸。
“妈妈说……姥姥去了天堂，如果我是天使就好了，这样，就又可以见到她了。”
“天使可不能动不动就哭鼻子。”
伸出手擦了擦那嘟嘟的小脸，滑溜溜的皮肤上，亮晶晶的泪水粘着。
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好想咬一口，看看是不是甜的。
“我不哭了，可……怎么样才能当上天使呢？”
“嗯……你给我咬一口，我就告诉你。”
“我又不是吃的东西，怎么给你咬？”
“那……你给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我是男生，男生怎么可以亲男生？”
“你是男生？”
惊讶地瞪大眼睛，上上下下来回再打量一遍，可比隔壁班的那个莺莺漂亮多了。
“我不和你玩了，你欺负人。”
“别！”
伸手拉住站起身预离开的男孩的手。
“其实……只有死了的人才能去天堂的，如果他是好人的话。”
“死？”
“对，书里说了，人死后就到了极乐世界，到了天堂，在那里开心地生活。”
康栎很自信地点了下头，其实这些他也不懂，只是照本宣科来炫耀一番。
“死是什么意思？”
愣了一会儿的人皱起了眉头，小小的脸儿眼快要拧得更小了。
“就是……你给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你告诉我，然后再给你亲。”
“好。”
康栎往前一步，盯着这个和自己一般高的男孩，他的手还在他的手里握着。
“死，就是再也不在了，就是……你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再也见不到姥姥了？”
亮亮的眼睛再次瞪大，缓缓地再次溢出了晶莹的泪珠，呆呆的神情看得康栎发慌。
“再也见不到了。”
康栎不理解为什么眼前这个好看的人会那么伤心，应该是伤心吧，书上是那么写的，应该没记错。
“我不要！你骗人，你是坏人！我要姥姥，我要姥姥！”
手里的手儿挣脱了，像小榔头一样捶打在自己的身上，居然忘记了反击。
“楠楠，楠楠，你怎么了？不要打人！”
一位年轻的阿姨跑了过来，将正要将康栎推到的哭泣的孩子抱了起来，搂在怀里安慰着。
“我再也见不到姥姥了吗？姥姥死了？”
刚还在打人的小拳头牢牢握着，小脸彻底红了，挂满了泪水。
“楠楠乖，不哭，不哭，不然姥姥在天上看到了，会伤心的。”
抱着孩子徒劳地安抚着，关于死亡，关于葬礼，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理解。
“我要姥姥，我要姥姥。”
身上的孩子倔强地扭着身体要下来，像条脱水的小鱼。
“楠楠乖，不许闹了，听到没？不然姥姥真不会再见你了。”
威胁有效地定住了在挣扎的人儿。
再次温和地安抚，对站在跟前直直看着他们的小孩子微皱了下眉头。
“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来这里了？今天不可以随便来的，知道吗？”
“我叫康栎，今天刚来这里，我从隔壁过来的。”
“原来这样。那……小朋友，今天这里不方便招待你，过几天再来和楠楠玩，好不？”
“可我后天就回去了。”
不服气地撅起嘴，表示抗议，自己好不容易在这里看到那么好玩的家伙。
“那真不巧，明天出殡，会很忙，楠楠等下就要送到他奶奶那里，以后吧。”
“我不要和他玩，我不认识他。”
趴在妈妈肩头的孩子嘟着嘴，埋着脑袋，看也不看身边正瞪眼的孩子。
“楠楠，没有礼貌哦。”
“康康，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还想辩驳几句，被跑过来的妈妈拉着往外走。
“喂，你欠我一个亲亲哦！”
大声地喊了一声，被半拽着地出了大门，隐约看到门里趴在大人肩上的小脑袋仰了起来。
楠楠。
康栎默默念了一遍。
记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