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昔忘生

17、第 17 章

　　没多久，李曦睁开沉重的眼皮，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迅速起身，扯到身上的伤口疼的呲牙咧嘴。
　　“你若是不想疼死，现在就好好躺下。”君子祈从外间端了一碗药走进来说道。
　　李曦见进来的是君子祈卸下来了刚刚筑起的防备，他没心没肺的笑着说:“皇婶，没事我不怕疼，我疼惯了，小时候皇叔也这样罚我，这皮早就长厚实了。”
　　君子祈把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嘴硬，疼就要说出来，一直忍着太过委屈自己。”说着走到李曦身边，把手放在了他的背后按了一下。
　　“皇婶！疼疼疼…”李曦疼的急忙弯下来。
　　“知道疼就好，躺下。”君子祈放下作恶的手，指了指桌上的药:“把药喝了，现在周围没别人，喝了再休息片刻。”
　　李曦听了连连摆手:“皇婶，我把药喝了，休息就算了，我还有好多奏章要批，皇叔不在，不知道要弄到多晚。”
　　他说完就用奇怪的僵硬的姿态要起身，君子祈把他按回床上:“我拿过来，你坐下。”
　　君子祈把药端过来:“你皇叔很喜欢罚你吗？我记忆中李暮一直温温柔柔，看样子也不是喜欢罚人的那种人。”
　　李曦刚端上药，听到这些话，手突然一抖，药差点撒了，他瞳孔震动，一脸不可置信:“皇婶，你确定吗？”
　　“皇叔真的真的非常喜欢罚人，而且总是黑着个脸，凶的跟上古凶兽梼杌一样，小时候不论做错哪一件事，大的小的，都会被他罚。”
　　“不论大小，罚的一样重，仗打，罚抄样样齐全。”
　　李曦越说越激动，看来李暮对他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凶狠，他那恨不得现在找根骨头咬的稀碎的表情，像是早已积怨多年。
　　“但是，我又没见过比皇叔更好的人了。”李曦话锋一转，有点不好意的小声的说。
　　君子祈看着他先前恨不得报仇雪恨的样子，现在又像姑娘家扭捏，忍俊不禁“皇上，你说说，李暮哪里好，我听听。”
　　李曦举起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数。
　　“皇叔会每年带我出皇宫去看灯会。”
　　“皇叔会记得我的生辰，在京城最大的酒楼给我放烟火。”
　　“皇叔会在罚我很重的时候，给我送药，还有蜜饯。”
　　“皇叔会去天灾最严重的地方，别人不肯接的赈灾的活，皇叔总是会第一个去。”
　　“皇叔会亲自去探望为国捐躯战士的家亲。”
　　“皇叔会保护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无论闯下多大的篓子，只要有皇叔在，根本不用怕。”
　　十根手指都数完了，李曦却还有没说完的。
　　君子祈默默听着他的话，陷入了沉思。
　　李暮于他来说，是相伴了很多年的故人、朋友，正是因为这样总觉得自己很熟悉李暮了。
　　现在细想来，自己对李暮的印象却一直停留在天界自己年少时与他相见后，温和、儒雅，之后记忆里虽都有李暮的存在，但自己总是在专注手里的事，忘却了李暮的存在。
　　君子祈感到很是愧疚，相伴了百年有余，自己却一大半时间都在忽略他，不知李暮知道了会作何感想，许是会很失望吧。
　　君子祈满腹心思，摸了摸还在滔滔不绝说着的李曦的头。
　　李曦闭上了嘴，他看了看君子祈沉闷的脸，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笨拙的想转移话题“皇婶，你跟我说说，你们怎么相识的，皇叔是怎么追你的？”
　　好家伙，这好心还办错了事，这一问直接给人问住了。
　　君子祈牙酸的不知道怎么编谎言，总不能告诉他，根本就不存在追这回事，本就是奉旨成婚，自己赶鸭子上架，不想李暮下跪三天三夜脑子一抽就答应了假成婚。
　　君子祈想到自己在天界看过那么多的画本，现在想编个谎言都要绞尽脑汁，真是日子都活到狗肚子里了。
　　李曦顶着渴求的眼神，看的君子祈不好拒绝回答，毕竟这孩子，从始至终都对自己很好。
　　君子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违心的编了个谎言“嗯……就是，也不能说是你皇叔追我，应该是我追的你皇叔，小时候我生辰那天，我跟师父下山去集市，李暮拿了束花，他长的俊俏，我就被他迷住了，跑过去想要和他讲话，但他以为是想要花，就把花送给了我，这就是相识。”
　　李曦跟吃到大瓜了一样，巴不得君子祈说的再仔细一点“皇叔拿了一束什么花？然后呢？”
　　“你皇叔拿了……嗯，拿了束桂花。”
　　“然后就我每年生辰师父准我去集市时，去找他的身影，那个时候，我知道你皇叔不会来集市，但就是盼望着能再见他一面。”
　　君子祈不紧不慢的讲着，脑子在飞速运转编着后面的剧情，说到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李暮那一后院的桂花，恍惚间，自己真的好像看到了李暮抱着花，在人流涌动的集市里站着。
　　李曦听着君子祈编来的故事，很是激动，时不时哦一句，跟二傻子似的。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就很巧，我每年都能在茫茫人海里，一眼就看到他，你皇叔也注意到我了，我记得我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哥哥，你送过我花，我能把自己作为回礼送给你吗？’后面李暮同意了。”
　　君子祈说到这里脸红的不行，感觉这样编也太无耻了，自己哪有这样不要脸的，还有李暮怎么可能会同意这样的话。
　　君子祈抬眼看李曦，感觉故事太过离奇，李曦应该不会信的吧。
　　但是李曦根本就没有不相信的样子，反倒眨巴眨眼睛期待君子祈说出更多。
　　君子祈心虚的咳了一声“后面就没有了，后面就是平常画本里那样追到人后的顺理成章。”
　　“啊？皇婶你再说点吧！我还没听够，肯定还有我不知道的故事。”李曦扒着君子祈的袖子，一下一下扯着。
　　君子祈把他的手扒下来，想安抚一下他顺便再忽悠过去，于是摸摸李曦的头用温柔的声音安抚李曦说:“乖，不要闹了。”
　　李曦听完怔住了，随后就把脸埋进手里，一声不吭。
　　君子祈还以为李曦是得不到回答就哭了，手足无措的想去安慰他，干脆再编一点故事应付算了。
　　君子祈正慌着，结果李曦扭扭捏捏，特别小声说:“皇婶，你好像我娘。”
　　君子祈:“。”
　　君子祈气的拿手狠狠按在了李曦背上。
　　李曦痛的嗷嗷叫。
　　“皇婶，我错了……我真错了。”
　　等玩闹一阵，房间的门被人敲了敲，传来申公公的声音。
　　“皇上，可要用膳？”
　　“现稍作休息很久了，已经晌午了。”
　　这是一句暗示，表示李曦已经晕倒很久，但是对外称只是稍作休息，现在要出来用膳来证明圣体安康。
　　李曦正了正神色大声对门外申公公答道:“布膳吧！朕要和皇婶一起吃。”
　　申公公应了一声，放心的退下了。
　　李曦为自己穿好衣裳，准备出去用膳，君子祈这才想起此行来皇宫的目的。
　　入座膳厅后，君子祈示意李曦把宫女侍从都退下。
　　李曦倒也机灵，君子祈给一个眼神立马意会，挥手退下所有人，只留下个自己人申公公，然后神经兮兮的把耳朵凑过去说:“皇婶，你说吧！我耳朵在这，不用怕被人听见。”
　　君子祈看着他这样子，一度认为李暮把这孩子养傻了。
　　他把李曦推开了一点“不用这么紧张，没什么大事，就是关于你皇叔的事，我问问你，不方便其他人听而已。”
　　“哦。”李曦乖巧坐在一旁洗耳恭听。
　　“你皇叔是不是每年都会去一个地方赈灾，那个地方先前从来没出过什么大的天灾但是近几十年来才出现天灾并且特别严重。”
　　李曦想了想答道:“有啊，不就是漓县吗？这地方还距离皇城没多远。”
　　“这地方在我皇太爷爷时期还好好的，到皇爷爷的时候就灾难频发，皇叔十五岁就请命去赈灾了，一直坚持到现在。”李曦拿着筷子漫不经心的戳着碗，话语间是对李暮止不住的仰慕。
　　“皇婶，你还别说前几天这地方又莫名突降暴雨，好多房屋都被淹了，官员上奏请求赈灾支援。”
　　“我还记得我跟皇叔提的时候，他直接就应下了，明明他才打完仗凯旋而归回城不过半月。”李曦戳碗的力度变大了点。
　　君子祈拍了拍他的手“说就说，别玩碗筷。”
　　“哦。”李曦放下手来，转而从桌上拿了块点心讨好似地递给君子祈。
　　君子祈接下糕点说道:“那今天李暮出门是去漓县了对吧？”
　　“对！皇叔赈灾的队伍今天一早就出发了。”
　　“皇婶，你是不是要去找皇叔？我跟你说，今天大臣们就以皇叔大婚不过三日就把妻子冷落在家的理由纷纷参他一本，真是气死我了。”李曦愤愤不平的说。
　　“嗯。”君子祈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他听见这话心里是有些坐立难安的，因为本就是假成婚自己也就根本没把自己与李暮是夫妻当回事，可别人没这么想，在别人眼里自己就是摄政王明媒正娶的妻子。
　　而李暮大婚不过三日就把妻子放在家里这种做法，是德行缺失的表现，于自己来说再平常不过了。
　　在天界时，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到了能使用仙力的年纪却一直不能使用仙力脉络阻塞不能运转，后来找了仙医说，是娘胎里带来的病症，是不治之症。
　　后面遇到无垠仙尊给自己疏通经络倒也能勉强运用不多的仙力，到了人间便一点都不能使用，致使每当有人间祈愿或是平定魔族妖族叛乱这些事，只能由李暮出面完成。
　　所以李暮常常出门把自己放在府邸，只能在门口等李暮回来，因此李暮把自己留下独自出门这太正常了。
　　“皇婶，你答应了！带我一起去吧！我也要去！我保证我一定会老老实实去赈灾济民的。”李曦属于是给点好脸色就会蹬鼻子上脸，还生怕君子祈不答应，一个劲的撒泼打滚求君子祈带自己出门。
　　君子祈收回思绪，刚想拒绝李曦的请求，在一旁站立许久的申公公出声提醒道:“皇上，摄政王临行前嘱咐您要天黑前批完奏章，按时就寝，另外不要闹摄政王妃。”
　　李曦顿时泄气，委屈的像被人丢弃的狗狗“哦，好吧。”
　　君子祈真的要被这孩子给逗乐了，这可怜兮兮的小表情要多可爱有多可爱，怪不得李暮在这孩子印象里总是黑着脸，李暮可最讨厌难纠缠的人了，许是总是被纠缠，所以黑着脸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想让人知道自己不好惹。
　　君子祈颇为怜爱的摸摸李曦的头。
　　“吃饭吧，我看你是想出去玩，赈灾济民的事还是交给李暮吧，你有这份心就好了，赈灾济民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要是有什么意外，这天下该怎么办。”君子祈语重心长劝导他。
　　“这不是还有皇叔吗？”李曦小声嘟囔着。
　　“皇上，你皇叔不能陪你一辈子，你总有要独立的一天，你皇叔执意推你为皇帝，总有他的道理”
　　“知道了。”李曦回答说，但支支吾吾的看起来还有话没说完。
　　君子祈没在意，因为他现在完全被堆满菜的饭碗给无语住了，这孩子根本没怎么听，趁着自己讲话给自己夹菜。
　　李曦笑着说:“皇婶，我都知道了，你快尝尝这些菜。”
　　君子祈叹了口气很是无奈，李曦终究还是个孩子。
　　吃完饭后，李曦被申公公催促着去批改奏章匆匆和君子祈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