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番外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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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光临！请……呃。”
除夕夜的蛋糕店，五颜六色的蛋糕摆在透明橱窗中闪着光。前台染着金发的年轻人听到进店声，抬头热情招呼，却在看清来人后不知所措起来。
“……是你。”来人愣了下，又面色如常，“给我来个三层蛋糕，带草莓。”
陈存按要求在橱窗中找起蛋糕，余光不住地偷偷打量对方。
几年不见，周奕变了很多。他剪去了少年时杂乱的头发，剃了个干净利落的寸头，下垂的眼尾原先满是嚣张现在却被成熟取而代之。
“这个行吗？”陈存指着某个蛋糕问道。
周奕盯着陈存的脸，没反应，表情有点呆。
陈存抬手晃了晃。
周奕回过神：“哦，巧克力换成别的字，我加钱。”
“什么字？”
“小宝生日快乐，新年也快乐。”
“明白了。”
几分钟后，陈存加了巧克力的蛋糕放进了带丝带的包装盒里。
他把包装盒递给周奕：“新年快乐，欢迎下次光临~”
周奕接过东西，低头小声回了句祝福就急匆匆离去。
蛋糕店的玻璃门被重新关上，阻绝了外头的冷风。暖气慢慢环绕在陈存周身，他却觉得比刚刚更冷了。
小宝新年快乐，很亲昵暧昧的话啊，买给女朋友的吗？
“女朋友”三个字像一根刺轻轻扎了下陈存，他皱起眉头，工作服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喂？小存，我手机刚刚收到进账了，你还在店里？”店长的声音和嘈杂的背景音混在一起传了出来。
“是，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这都几点了还做什么？你赶紧走吧，除夕夜就别在乎那一两单的了。”
陈存正好有些累了，他回道：“好嘞。”
挂了电话，他检查完店里的设施后才断电离开。
城市的街道灯火通明，中国结飘在路灯上，小孩在街旁舞着仙女棒。陈存在街上慢悠悠开着小电驴，倒也不孤单。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遇上了红灯，他刚停下来，手机再次响起。
咋咋呼呼的男声响起：“小金子你在哪啊啊啊！快来救儿子呀啊啊啊！”
来电的是陈存的室友余铭，经常叫他“小金子”“存儿”“我的儿”，当下却认贼作父，绝对来者不善。
“啥事啊？”陈存问。
余铭嚷道：“宿舍那几个不孝子联合出千坑我三百多，你快来替我伸张正义！”
有人在一旁插嘴：“怎么说话呢你个不孝子，爸爸我靠实力赢钱厉害得都让你觉得是千了？”
“屁！是不是千你心里没点13数？”
“呵，爸爸不跟你计较。”插话的人接着道，“陈存，快来把这菜鸡领走，我们在TM。”
TM不是脏话，是一家酒吧，全名叫“Ture Man”因为够土，在大学城里很有名。今年和陈存一个寝室的大部分不回家，几个人商量好了在TM过年。
陈存花了十来分钟赶到TM，一到卡座就引得余铭一蹦三尺高：“哈哈，我金主爸爸来了，再战再战！”
“喂，”陈存给他脑袋来了一巴掌，“我不给你还债啊。”
余铭茫然道：“那你来干吗？”
“来玩呗。”
“稀奇诶，你不是三好青年，不赌博不抽烟不喝酒吗？”卡座上另一个室友伸手揽他。
陈存大咧咧往卡座上一坐：“新年嘛，嗨一下。”
他问：“钱赌不起，有赌酒的吗？”
周围瞬间兴奋起来：“行啊，反正不缺那几个钱，喝酒好，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西北酒王！”
“来吧，赌大小，”陈存嘿嘿一笑，“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可是榆市人。”
余铭负责摇色子：“哟吓唬谁呢，你几年没沾酒了我就不信我喝不趴你！”
“买大买小买定离手，我先来，开大！”
……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呜呼！”
周奕木然地站在一边，看着坐在卡座正中央的女孩吹灭蜡烛，女孩的男朋友兴奋地搂过她猛亲。
那男朋友亲完，站起来塞了几张红钞到周奕手里：“兄弟，辛苦你跑一趟了，这是辛苦费，拿着拿着！”
周奕不跟他客气，拿了钞票就走。
他正准备回工作间，一位同事跑过来叫住他：“周奕，6号卡座的酒帮我送一下行吗，我有点闹肚子。”
周奕在心里骂了声矫情：“我不帮人白干活。”
“唉知道，这是刚给的小费，拿着拿着！6号都是熟客，小心点叫姐啊。”
周奕一手接过酒盘，一手拿过现金塞进了口袋里。
6号卡座坐的全是女人，周奕一靠近，浓烈的女士香水味便扑面而来，他千忍万忍才没皱眉。
“您的蓝色玛格丽特。”他弯腰放酒。
一双纤细白手搭上他的手背：“诶，新来的弟弟，大学生？”
周奕毫不留情抽手：“慢用。”
摸他的女人笑笑，很爽快地收手：“脸不错，性格我不喜欢。”
我他妈管你喜不喜欢。
周奕沉下脸，转身就走。
“卧槽，存儿真哭了？”震惊的男声从一旁的卡座飞进了周奕的耳朵里。
怀着“怎么可能这么巧”的心理，他停下脚步转过了身。
不远处的七号卡座，顶着一头金发的男生正把头埋在另一个男生的肩上，手紧紧勾着对方的肩。
刚刚摸周奕的女人见他停下，嘴角勾起问：“怎么，改主意了？”
周奕连滚都懒得说，他大跨步走向七号卡座拉住陈存的手臂：“要帮忙吗？”
余铭：“不用不用，我们自己能解决。”
我们？周奕加大了手上力道：“是吗？他看起来很不好。”
“喂，”一旁有人起身，“你一个服务生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
周奕冷笑：“服务生？你他妈问问他我到底是谁？”
“真是傻逼，谁知道你是谁？我兄弟哭了心情不好，没空跟你玩，别没事找事。”
“你兄弟？我认识陈存的时候你还在长毛吧，把他给我。”
余铭：“就算你真认识存儿也不需要这么激动吧？我们会照顾好他的，用不着你半路插手。”
看着陈存在他们说话的间隙又往余铭身上靠了靠，周奕火大得无处发泄。这火早在蛋糕店里见着陈存的疏远时就起来了，这下无异于往火里拼命倒油。
他咬紧牙关，耐着最后一点性子拍了拍陈存的肩。
“陈存，我是周奕，跟不跟我走？”
余铭大叫：“什么变态离我家小金子远点！”
一秒、两秒、三秒，陈存迟迟没有动静，周奕握紧拳头准备放弃。
“周……哥？”陈存缓慢地扭头，对上了周奕的视线。
他的脸半隐在黑暗的卡座里，一双眼睛闪着亮眼的泪光，周边泛着红。
酒吧里的音乐几乎震破耳膜，但在这一刻，周奕还是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
他眼睁睁看着陈存松开余铭并抬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呼吸都放缓了。
“走啊。”陈存的声音轻飘飘的。
余铭还要大叫，周奕已经二话不说撑着陈存站了起来。
“喂！”余铭道，“我们又不认识你，出了事怎么办？他一个醉鬼能认清谁？你把我儿放下！”
周奕：“他一个大男人我能把他怎样？”
他撂下这句话，又拽住一个路过的同事说他要翘班，接着就无视所有人的目光离开了。
出了酒吧，他把陈存背了起来。
“你住哪儿？”他问。
陈存迷迷糊糊答道：“厦边大学。”
他身上的酒气飘在四周，周奕闻到后不禁皱眉。
榆市人酒量全国顶尖，陈存能醉成这样，难以想象喝了多少。
周奕：“没问你读哪所学校，我问你住哪，住学校啊？”
“是啊。”
“……”
这点学校肯定关门了，把人带回家……不合适。周奕想了想，把人背到了旅馆。
入住本来需要两人身份证，老板看是两个男生，没多管，只看了周奕的身份证。
进了房间，他先把陈存放到了床上，接着就沉默了。
喝了那么多酒，陈存身上的酒气很重，衣服也皱巴巴的，按理说该把他洗个澡，再不行也要擦擦身子。
但……
周奕俯身蹲在床边，抬手捂住了脸。
但脱衣服也太考验他意志力了。
他纠结半天，最终还是没对衣服下手，只帮人脱了鞋袜。
他拉过被子要给陈存盖上，发现对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盯着他看。
“行了，睡了，眼睛睁那么大干嘛。”周奕别扭地转过头。
“周哥。”
“干嘛？”
“周哥……”
“……干嘛？”
“干。”
周奕：“……”
陈存一个字撞得他瞳孔地震，手都哆嗦起来。他慌张地把被子拉过陈存的头顶：“妈的，跟醉鬼真是没话说，睡了睡了！”
陈存的声音不屈不挠地从被子里跳出来，闷闷的：“不是要干吗？”
“干干干，”周奕道，“你会干吗就把干字挂嘴边。”
“我以为你会啊。”
“妈的别说了。”
“所以干吗？”
周奕本该拒绝，但他发现自己可耻的口口了。
只因为陈存的几句话就口口了。
“靠……”他还在努力坚持，“你醉了，赶紧睡了行吗？”
陈存沉默了一会儿：“哦我忘了哈哈，你有女朋友，不会－我。”
周奕：“我哪来的女朋友？”
“小宝啊。”
一个大胆的猜测出现在周奕的大脑里。
“嘶，”他一个翻身上床，压在陈存身上问道，“你羡慕吗？我有女朋友。”
他说完，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对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男生的金发被枕头拱起堆在脸边，衬着一抹醉红，撞色大胆诱人。
听到周奕的问话，陈存眼里又浮出泪花，他吸了吸鼻涕道：“羡慕，特羡慕，祝你和嫂子幸福啊——唔。”
周奕贴了下他的唇，把他的话音堵回了嘴里。
“服了，小宝是别人的女朋友！我怎么可能那么恶心叫别人这种名字？”
陈存眼睛里露出毫不掩饰的希冀：“那你是要……”
“……把－岔开。”
陈存听话地分开了－－。
“先说好啊，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周奕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他垂眸睥睨陈存，表情无赖仿佛又是当年的周奕。
“等你明天酒醒了觉得我卑鄙，我也没办法。”
——
十二点已过，新年的烟花争先恐后升空、绽开，警笛声紧随其后划破夜空。窗外万家灯火，烟花灿烂，小小的旅馆被反射得五颜六色、忽明忽暗。
陈存意识模糊，眼眸却亮得很。他不怕死地昂头，迷弟似的直视周奕：“周哥……”
“啧，别喊人。”周奕－－－，耳根通红。
妈的他这是在干嘛啊，把多年不见的好兄弟压在－－－，真是这辈子干过最－－的事了。
“咳，呃……”
“别叫，不然让你死这。”
“怎么能干……呃啊，这种事。”
是周奕恼得想死这，他伸手捂住陈存的脸，又见他嘿嘿笑，整个人都快炸了。
这小子怎么还是这么贱啊！
烟花的爆炸声已经停止，但一夜狂欢才刚刚开始。
——
混沌的意识回笼的瞬间，陈存的头脑一阵恍惚，他在睁眼的同时下意识活动了下四肢，顿时感到一阵剧痛。
“嘶——”他痛得猛地睁开眼睛，在看见一大片肉色肌肤后瞬间清醒。
这谁，发生了啥，他在哪。
他直愣愣地坐起身，下一秒就痛得弯腰缓了好一阵。
“醒了啊，痛？”一双手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覆在了他腰上。
陈存惊恐地抬头，看清对方脸后魂都升天了。
“断片了？”周奕收回手，“从哪儿开始断的？我给你讲讲。”
陈存连忙低头，抬都不敢抬：“那个，我，我记得昨晚和朋友摇色子，喝了十几瓶……”
“哦，你喝了很多瓶，然后哭了。”
“我哭了？！”陈存下意识抬头。
“昂，你哭了，你那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哇哇乱叫。我正好在那酒吧工作，看见是你就问了下怎么回事，然后把你带走了。”
“然后呢？”
“然后？你说你住厦边大学，学校那个点关门了进不去，我觉得带你去我家不合适，就带你开了房。”
陈存太阳穴一跳：“然，然后呢？”
“然后啊，”周奕明目张胆地笑起来，“我帮你脱了鞋、脱了袜子。”
“……辛苦，辛苦周哥，然后呢？”
“我叫你睡觉。”
陈存咬了咬牙：“那个，咱一次性说完行吗？”
“行啊。我叫你睡觉，你不睡，你问我……睡不－你。”
话音刚落，陈存便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脑子像新年烟花一样炸开的噼里啪啦声。
周奕话锋一转：“啊，没有，我骗你的。”
陈存：“哈哈，不愧是周哥，真幽默。”
“你是问我－不－你。”
“……这个，也是骗人的吧？”陈存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周奕扫了眼遮着他下半身的被子：“你觉得呢？”
死寂，一时笼罩了整个房间。
“其实——”
“没事的不用在意。”
周奕的声音被陈存无情打断。
陈存脸上挂起了他学生时代常露出的讨好的假笑：“我们都是成年男人了，这事算我酒后失言，周哥，别当真哈。”
他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套子，捡起属于自己的衣裳套在身上。
他没敢抬头看周奕，穿戴整齐后径直走向房门。
“陈存，”沉默了半天的周奕发问，“如果昨天不是我，是其他随便哪个人，比如你室友，你也会跟他说‘不用在意’‘别当真’吗？”
“……和哪一个哥们发生这种事，我都只能这么说。周哥，对不起。”
周奕在陈存身后笑了，笑得阴郁又悲凉。
“知道了，滚吧，滚得越远越好，做他妈一辈子的好哥们吧。”
陈存重复了一遍对不起，他穿上鞋子、拐进门关，再没回头。
听见清脆的关门声，周奕低头捂住脸，眼泪滚滚流出，嘴角的笑容却愈来愈大：“陈存，你知道吗，我们高三那年，听说六中有个姓周的，巨他妈讨厌同性恋。结果他后来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他哥们，噗哈哈哈哈哈哈……”
陈存啊，你说，到底是谁这么傻逼啊。
——
周奕几近疯癫地笑了许久才渐渐安静下来。
他红着眼睛，茫然地盯着凌乱的床单，只觉得浑身疲惫。
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开门声自他视野盲区的玄关处乍然响起。
咔哒。
【番外完】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番外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