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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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某人的思维宫殿内，这里的场景也和真正的现实别无二致。
白麒麟向前一步，拥住了食人鬼，围绕着两人旺盛生长的花海开始有了变化，它们瞬息枯萎、缩小，绿色与红色迅速褪去，洁白的大理石地板浮现出来，花廊分崩离析，那些组成建筑的线条各自延伸，精雕细琢的雪色古典长廊升起，逐渐构造出复杂与宏伟兼具的伟大宫殿，像造物主那样无可比拟的力量顷刻间改变了整个世界。
这里是涩泽龙彦第一层记忆宫殿。
他紧紧攥着食人鬼的手，带着无惨走入安静的长廊。
这长廊空旷，高大，扇状拱顶构成了它的骨骼，肋架像麋鹿张开的大角那样有力而纤细，它们伸展盤绕，极为华丽圣洁的彩色玻璃窗承担了框架的血肉。不多的阳光从高高的拱窗射入，此世的食人鬼第一次漫步在暖色的光芒里。
无惨空茫的目光掠过长廊两侧，许多风格各异的雕塑作品伫立在此，材质缤纷多彩：石膏、青铜、黄金、宝石……有的作品美丽而生动，有的则晦涩荒唐，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全部极具艺术魅力。
“它们是我记忆狭间的部分具现。”
白麒麟牵引的脚步渐缓，在一座位于拐角处的雕塑旁停下。它通体使用银白色大理石，局部镶嵌着象牙与黄金。用线条构成的人形雕塑主体正低垂著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欣赏到对方高挺的鼻梁，眼窝深凹，黑曜石的眼睛专注的看着手中挽着的小提琴，薄而长的外衣垂下的褶纹以金丝线构成柔美的姿态。
涩泽龙彦扭头向无惨微笑了一下，那座凝固的雕像突然动了起来，就像从午后小憩中惊醒那样自然伸展了一下身体，接着他转向参观者，向唯二观众鞠了一躬，深情挟起自己的小提琴——
在一个短暂的停顿后，轻柔而暧昧的前奏响起，非人演奏家运弓流畅自如，大理石手指不曾妨碍他的技艺。提琴声高调又内敛的引导着旋律，紧接着，不知从何处响起的钢琴旋律以矫健有力的上升音响加入了他的节奏，有力的击键伴随着揉弦的婉转缠绵，为观众献上了这独特而怪诞的演出。
伴随着似乎永无止尽的乐声，涩泽龙彦握着无惨的手腕，继续漫步向走廊深处。
更多的雕塑动了起来，醒来的艺术品们纷纷向路过的观赏者示意。白麒麟却无心介绍那些震撼人心的作品，他今天只想和老师一起安静观赏。
所有珍贵的过去组成了这漫长曲折的长廊，每一处跃动的光影，每一处精致的雕琢，都依附着一个鲜为人知的过去，作品的生命力在此向宫殿主人迸发，思绪也纷至沓来。
并非每一个过去都能变成阳光下的艺术品，也并非每一个过去都能安静驯服的待在紧闭的密室后，心灵的裂隙会在人们难以预料的情况下出现——白麒麟想要忘却的深沉的雾气，就被紧紧的束缚在某个路过的小径里，他漠然的瞥了一眼，攥紧无惨手腕大踏步的走过，他们经过了魔鬼雕塑家让·丁格利的骄傲之作——《世纪末习作之一》，钢片、齿轮构成的自毁装置沉默的站在小径路口看他们远去。
白麒麟的手指很快推开一处悄声出现在长廊角落的小门，夏夜浓郁的花草香气向他遏来，金黄色温暖的灯光，食物蒸腾的白色热气，熙熙攘攘的人群，嘈杂的交流声充斥了他的感官。
手中人消失了，过去的无惨穿着鹅黄色体恤蹲在捞金鱼摊位旁向他招手。
“你小时候玩过这个吗？”
“……没有。”
“我也没有，来补偿一下童年？”
他无法抗拒的向老师走去。
在现实世界里，白麒麟低垂着头，靠在座椅上，睫翼微微颤动。异能塑造的无限城安静的可怕，所以使得出现在这里的脚步声格外鲜明。
龙彦之间低着头，俯视着在扶手椅中全身放松的主人，反复地打量他。
“时间到了。”异能体皱着眉自语道，“还沉浸在过去。”
涩泽龙彦一动不动。
龙彦之间嘴角微微向上一翘，向前倾身，在对方耳朵边提示了一个词，不出意料地看到沉睡的身体轻轻打了一个寒颤。
厚重的黑色雾气侵入了世界，灯火通明的庙会扭曲了一瞬。
涩泽龙彦嗅到了一股浓烈的紫藤花气味。无惨推开了他的手，捞起金鱼的纸网碎掉了，金鱼掉在地上，垂死挣扎着。
他抬起头，看见那刚刚注视着自己瞳孔里的柔和被陌生及厌恶取代。
他后退了一步。
紫藤花的味道越来越浓了，他回过神来，想要触碰老师，想要带他回到庙会的夏夜，却难以行动。焦糊的蛋白质混着血液以、组织液古怪味道充斥了鼻腔，白麒麟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胸口被洞穿了，他跪倒在地上，痛的抬不起手臂。
无惨站起身，短袖不知不觉间被浸透了鲜血的白衣覆盖。
涩泽开始寄希望于老师不要说话，希冀着他停在那里，就算看着他死去也可以——
一柄骨刃穿过了他的腹部，搅动着内脏逐渐抽出。
他的反抗近乎于无。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无惨说。
他的祈祷苍白无力。
在这寂静的无限城囚牢里，靠在扶手椅上的躯体轻微的颤抖着，越来越多的紫藤花在他的思维中生长了出来，涩泽困在紫色的地狱里，一动不能动。他苍白的面孔扭曲了，在片刻痉挛后，鸽血红色的眼睛猛然睁开。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笑。
白麒麟抬起头，龙彦之间正俯视着他。
“你起来不太好。”异能心满意足的问，“又一次？”
“是的。”
“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涩泽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在这短暂的黑暗里他迅速恢复了镇定，刚才的疲惫和脆弱一瞬间从他身上消失了，“你说得对。”他声音嘶哑地说，“不能浪费时间。”
龙彦之间的嘴角微微向上一翘。
涩泽将手腕里的红宝石摘下，按在了自己的额头——异能宝石缓缓嵌进他的身体，融于阴影的力量从年轻超越者的身体里涌现出来——如果有人记得，那正是某个记者在此世的最后遗赠，也是师生决裂的证明。
龙彦之间轻声嗤笑道：“这算不算老师又救了你一次？”
涩泽龙彦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别开玩笑了。”他傲慢地站起来，走向房间角落深沉的阴影，“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月彦已经离开了无限城，现在交换正是时候，所以我容忍你的小动作。”
异能生命体在属于囚徒椅子上坐下来，用手撑着侧颊，年轻而苍白的面孔上带着残忍的笑容：“你也知道我们都不会放手，不要让我失望。”
“要知道，”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涩泽龙彦的背影，“一遍遍的死而复生也太愚蠢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1章 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