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祁梦》阡墨三里

57、藏书阁

　　“啊……这样！”
　　谢晚晚有些失望，不过这也合情合理。
　　年轻剑修不再说话，好似也不觉得自己带人到藏书阁，但只能让她在外面看看，这样有什么不对。
　　谢晚晚一路沉默，跟着他跃过了一座山头，依稀见下面一条长长台阶直通山顶，两人御剑直上，一座高塔耸立在两人眼前。
　　塔下一楼大门上悬着一块牌匾，上面刻着遒劲有力三字，藏书阁。
　　“到了。”
　　谢晚晚环视一圈四周问：“这里没有守卫吗？”
　　年轻剑修注视着她自然的回答：“当然有，不过已经被我调走了，去吧，里面的人在等你，你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谢晚晚微微瞠目。
　　他竟然知道她要进入里面？难道他是故意来带路的，他跟白小寒串通了？
　　见年轻剑修已经转过身不再看她，她满怀疑问推开门进入里面。
　　一楼四周整整齐齐的书架一览无遗，她毫不迟疑的走向台阶准备往上去。
　　“师妹！”
　　身后一处传来声音。
　　谢晚晚转身一看，见一处书架移开，白小寒端正站在里面，身上穿的依然是乾门的法阵弟子服，衣衫整洁，面色如常。
　　“白师兄……”
　　谢晚晚下意识喊了一声。
　　白小寒走出壁橱走上前，自嘲一笑。
　　“我如今已经不是乾门弟子了。”
　　谢晚晚蹙眉问：“白师兄为何要带走那容器？”
　　白小寒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里变幻莫测。
　　“师妹是不是对我很失望？”他问。
　　谢晚晚抿唇不语，只一双好看的眼睛直直望着他，那里面带着不解和执着。
　　“师妹可知守界人？”他又问。
　　她点头。
　　“我白家为这天下守了整整一千年的结界，一千年来无怨无悔，祖祖辈辈都谨记先祖遗言不敢离开浅水村太远。”
　　“可结果呢，因为这容器全族一夜之间被昆仑派覆灭！”
　　白小寒愤愤不平，目光里全是痛色。
　　“师妹定然不知道，当初我陪你去找你师父的第二天，我就收到了噩耗，全族一百八十六口人都死了，呵，你猜这消息是谁告诉我的？”
　　“谁？”
　　“正是现在的昆仑派掌门杨千仇！”
　　白小寒哈哈一笑，眼里隐有疯狂之色。
　　“昆仑派人好算计，前掌门一心要灭了守界人找到结界，现在的掌门推波助澜把他送到傅芊面前送死，再一举登上掌门之位！”
　　“我白家就是他们爬上去的垫脚石，你叫我怎么甘心！”
　　看着白小寒满腔的恨意，微微发红的眼里是她从不曾见过的阴戾，浑身散发着一股不甘和怨怒。
　　这是完全陌生的白小寒，她从未见过，与记忆中光风霁月的人判若两人。
　　“你早就来了昆仑派？”她问。
　　白小寒没有反驳。
　　昆仑派得知乾门发出的公告后第一时间站出来表示要协助乾门共同捉拿白小寒，原来竟是虚晃一招，白小寒早就去了昆仑派。
　　“既然你知道杨千仇在背后推波助燃，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你……跟杨千仇打成了什么协议？”她问。
　　白小寒露出欣赏的目光。
　　“师妹果然聪明！容器被我藏起来了，杨千仇想利用我拿到容器自然要给我容身之地，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不知道我白家千年经营，昆仑派里早就有了我族中人，我又岂会被他蒙骗！”
　　原来那个带她前来的人也是白家人。
　　“那你想要什么？”她问。
　　“我想要的自然是为我族中一百八十多口人命报仇，现在昆仑派里柳穆这一派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谢晚晚不解问：“那杨千仇呢？”
　　“当然不会放过他！”
　　他这是与虎谋皮。
　　“可是……你要报仇为什么非要取走容器，你可知这东西对世人有多危险？”
　　谢晚晚满眼不赞同。
　　“如今昆仑派与苍生派暗中结盟想要称霸天下已人尽皆知，我们乾门和药王谷以及隐世几大家族联手未必不是他们的对手。”她试图游说。
　　白小寒冷笑一声，讽刺的看着她。
　　“师妹也太天真了！傅家肯出手那必然局势已经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傅芊虽是当世最强，但她薄情寡义，数百年也不曾问过我们白家一句，白家一族惨死她又表示过半点关心？”
　　“以其求别人，不如靠自己！白家的仇我自然会自己报！”
　　谢晚晚没想到他心里有这么重的怨气，白家镇守结界千年的确劳苦功高，但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
　　可他也怨不到傅家头上吧。
　　白家镇守结界千年，这时间点应该也跟阳城的慕拾月有关，换句话说，跟自己有关。
　　谢晚晚心里叹口气。
　　“那你取走容器是何打算？”她冷声问。
　　白小寒没有马上回答，他垂下眼看着地面一处，满脸阴沉。
　　“你总不能想造一个魔神出来吧？”她急问。
　　“有何不可！”
　　白小寒红着眼瞪着她，开始抵触她的情绪，仿佛她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要与他对抗。
　　他失望的看着她。
　　“我原以为你听了我说的这些事情，会站在我这一边帮我，可你现在的态度告诉我，你不会！”
　　他摇着头，满脸伤心。
　　“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你也感受不到我的痛苦，你甚至对我不满！”
　　谢晚晚一时语塞。
　　“不是……我知道你有苦衷，但你也不该拿容器，太危险了！”
　　白小寒打断她：“如果我可以利用这容器的力量报酬，我为什么不用？连你二师兄都能为了家人屠杀一整个村子，你不也选择原谅他吗？为什么不能理解我，我以为至少你是可以理解我的！”
　　“可二师兄他后悔了呀，他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你也看到了，难道你也想变成他那样吗？”
　　“如果我可以为我族人报仇，什么我都愿意去做，我不需要你跟你师父那样的假仁假义！”
　　白小寒冲她吼了一声。
　　谢晚晚被吼得当场呆住，也被他的假仁假义四个字刺的心口一疼。
　　原来他觉得她跟师父假仁假义。
　　白小寒狠狠别开眼喘着气，浑身紧绷。
　　两人之间一时静默无语。
　　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在两人心中开始支离破碎，彻底断裂。
　　谢晚晚感到了一丝无力。
　　“我知道我现在劝你把容器带回乾门已经不可能了，但我真的关心你，就算……就算作为曾经的同门，我也不希望你走上一条复仇路。”她缓缓说。
　　白小寒不可思议的望着她。
　　“你觉得我不该报仇？”
　　“不是！是不该用这东西去报仇，我说了太危险了。”
　　白小寒神色渐渐冷静，他说：“你知道吗？那容器并非我们这里的东西，我是说它来自另一个世界。”
　　对上她惊讶的目光，他继续说：“当年结界里的大妖曾经醒来过，白家祖上记载大妖曾说这东西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姐入的某个秘境得到的，而那个秘境里所有的一切都非常诡异不凡，与我们这世界完全不同。”
　　他眯着眼危险的说：“能凭空造出一个魔种，继而生出魔神□□，这样的事情也绝非我们这个世界可以做到的，所以它的力量才可怕。”
　　“这东西出现数万年，每一次魔神现世都是一场人间惨剧，然后魔神又莫名其妙消失，容器又开始孕育新的魔种，你不觉得很神奇吗！这力量就像永生永世都不会消失，永不灭亡！”
　　“你想干什么？”谢晚晚盯着他有些激动的目光。
　　“我早就知道阳城的惨案真相，当年的城主就是因为对这东西一无所知才酿成惨祸，现在我知道关于魔种的一切，我可以利用它杀了一切想挡在我面前的人！”他说。
　　谢晚晚沉默下来，她看到了他眼里的野心和欲望，那是被掩盖在报仇之下的东西，此刻正蠢蠢欲动。
　　他在剑道一途上有不输于傅时的惊人天赋，即便转道学法阵也能凭借刻苦钻研的努力成为法阵大师兄，他本应该是颗闪耀的星星。
　　“你曾说过当年我们第一次相见我在河边捡到你时你是因为想自杀跳的河，能问一问当年你为什么想自杀吗？”她低声问。
　　白小孩目光一黯。
　　“因为柳穆知晓了我的身份，严刑拷打要我说出结界的位置，我死里逃生逃出来进了乾门，从此再也学不了剑。”
　　“你可以去白廉江那里。”
　　他嗤笑道：“他？他连我都打不过吧。”
　　谢晚晚沉默。
　　原来真是这样，他一路成长默默承受了很多，也压抑了太久。
　　“你找我来……”她问。
　　白小寒冷下了脸。
　　“没什么，我原以为师妹会为我伤心难过，看样子是我想太多了，这样也好。”
　　这样直白的讽刺让她忍不住皱眉。
　　“若我真的那样，难道你做这些事前就没有丝毫顾虑一些吗？你责备我不是真的喜欢你，那你呢？”
　　“若是我，我定是会将事情告知与你，我们一起面对，而不是从头到尾瞒着什么都不说，即便我们一起去了长安镇，你见了你族人的尸体，你也能面色不改点火烧尸，这样的你才是可怕！”
　　“这只是你的看法。”
　　白小寒绷着脸，也没有看她，一脸的倔意。
　　“所以你说吧，你找我来到底是什么事情？”谢晚晚问。
　　她不相信他只是找她叙情。
　　白小寒慢慢将视线移到她身上，开口：“我想要你身上的火灵，你能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