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祁梦》阡墨三里

19、考验

　　只剩三个傀儡，谢晚晚松了口气，脸色发白，额间流下冷汗，腿上的伤口在飞快移动中崩裂。
　　三个傀儡直冲而来，剑气在整个房间中各处扫荡，她不敢停留，在不断躲避和跳跃中定住了第二个傀儡。
　　又用同样方法定住了第三个。
　　第四个在她准备近身掷符时传来咔咔咔的声音，停止了攻击，是之前被剑气冲击过的傀儡。
　　为了以防万一谢晚晚也给它贴了张。
　　看着四个被定住的姿势各异的傀儡，她喘着粗气坐到地上，从储物袋中取过伤药给自己包扎。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她自己的喘气声。
　　她起身扫了眼四周和头上，慢慢摸索着，凭着所学找到了幻境的阵眼。
　　是头顶天花板上的一块凸起之处，她御剑而上一拳砸向那里。
　　周围终于有了变化。
　　她又回到了刚才的地方。
　　与此同时，只听轰然一声响，眼前凭空多了一个人。
　　“傅时？”
　　谢晚晚诧异的看着他一脸凶气浑身杀气的提剑站着。
　　“你……你也进幻境了？你暴力破的？”
　　傅时出来一眼就看到她好端端的站着，顿时松了口气，刚才那四个傀儡对她来说应该有些麻烦。
　　他点头，扫了眼她浑身上下。
　　“你受伤了？”
　　谢晚晚不甚在意的摆摆手。
　　“不碍事。”
　　剑修就是好，强悍如他，对付刚才四个同样是化神期剑修也能轻松破开。
　　想到自己刚才在里面生死一线的逃亡，那简直是天差地别。
　　你怎么进来了？”她问。
　　傅时别直直看着她：“我怕你一个人死在里面没人收尸。”
　　谢晚晚无语。
　　“这个入口果然与刚才那十个不同，”傅时自然的转移话题，视线移到周围的财宝上，“也不知道说你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怎么说？”
　　傅时对着其中一排博古架走去，用剑尖挑起上面一堆物什里毫不起眼一个小小物件，那是个红色的玉质珠子。
　　“这东西叫流云珠，是养魂辟邪的绝佳宝物，有这东西邪祟进不了身，魂魄稳固。”
　　“这里的东西随随便便一件放出去知风堂拍卖都能拍出天价。”
　　谢晚晚惊叹了一声，走上前看着流云珠，又看着旁边一堆宝物。
　　“看起来越少男还有收集宝物的癖好。”
　　“如果我猜的没错，只有我们两进了这个秘境，其他人……”
　　也不知道被传送到那里去了。
　　谢晚晚疑惑问：“你怎么看出来了？”
　　傅时凉凉看她一眼，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这越少男是个符箓大能，今天在场之中只有你一个是符修，十个入口都是幌子，你已经亲身试过了，这秘境只想让真正学符箓之术的人进入。”
　　谢晚晚恍然大悟。
　　“那你为什么能进来？”
　　“因为那是真正的入口啊。”
　　意思就是说，前面十个都是越少男想要筛选符修的幌子，真正入口又没有限制只有符修才能进。
　　“……这人心思有点重！”
　　谢晚晚不由得总结。
　　傅时见她目光单纯，在这么多财宝前丝毫没有觊觎之色。
　　“你不想要吗？”他问，直视着她的眼里多了些深意。
　　谢晚晚摇头。
　　“这些俗物对我来说用处不大。”
　　傅时点头。
　　“难怪乾门近百年越来越穷，从上到下都没有一个会敛财的人……”
　　谢晚晚尴尬的啊了一声。
　　好像确实是这样，乾门上头没有一个会敛财的师叔。
　　下面的弟子一天到晚跟着师父穷开心。
　　“你怎么知道？”
　　傅时掀了掀眼皮，答：“乾门已经开始找傅家要钱了……”
　　谢晚晚下意识的问：“为什么乾门要找你傅家要钱？”
　　“因为我说过了啊，乾门跟傅家牵扯很深，乾门有事傅家都是第一个赶来帮忙。”
　　在这里因为有些过往，但明显现在并不是敞开心扉瞎聊过去往事的时候，谢晚晚也没有再问下去。
　　这样一想她再看向这些财宝眼神就不一样了，难道她还要带着它们回去上交？
　　她伸手探向一旁一串佛珠，只听傅时在耳边喊了一声别用手碰它们。
　　晚了，她手碰到佛珠的同时侧头看向他，见他又拽住了自己手臂，佛珠扒拉下来的同时，周围又是一晃。
　　就非常棒。
　　又进幻境了。
　　她看了眼手上的佛珠，有些呆滞。
　　“你是第一次进秘境吗？怎么这么不谨慎？”傅时忍不住训斥，语气重了一些。
　　谢晚晚有些意外。
　　她没去过几个，也绝对不是第一次，通常突发状况她都能自己解决。
　　“叫什么叫，又没什么大不了……”谢晚晚瞪他一眼。
　　傅时看着她那堪称娇媚的瞪眼，整张脸因此生动了许多，一时没有接话。
　　今日谢晚晚穿的月白色烟罗裙整个人俏丽了许多，比在乾门整日穿着的弟子服好看很多，站在那里像个闪闪动人的发光体。
　　两人目光碰在一起，气氛有些微妙。
　　“咳！”
　　傅时率先移开目光，脸上恢复了冷淡模样。
　　“看不出来你还怕死啊？”谢晚晚调侃，“不是都说剑修从不将生死放在眼里？”
　　傅时忍了忍，没有开口。
　　扫过周围，抬了抬下巴向她示意看别地儿。
　　谢晚晚这才仔细打量起周围，他们在一个湖边，湖心有座亭子，亭中有位白发老翁正在垂钓。
　　“没有杀气。”
　　傅时说。
　　剑修对杀人敏感，他说没有就是整个空间都没有。
　　但不代表不会突然冒出杀气，比如阵灵那次。
　　“过去？”谢晚晚问。
　　“走！”
　　于是两人御剑向湖心亭中而去。
　　老翁年过半百，穿着朴素无华，一头白发散散披着有些地方都成鸟窝状了看着有点邋遢，满脸皱纹，一双眼却囧囧有神，看着来人也没有动作。
　　“只有两个人？”
　　老翁似乎有点意外。
　　两人御剑而下，停下老翁不远处。
　　“打扰了！”傅时抬头作揖，“不知这里要怎么出去？”
　　老翁冷哼一声，看着手里的鱼竿。
　　“出去干什么？拿宝物啊？”
　　傅时与谢晚晚对视一眼。
　　那不是废话吗……
　　“想要得到宝物需得过我这一关，过不了你们就滚出去吧。”
　　这滚出去的意思听起来绝对不是滚出去这个幻境，而是秘境。
　　谢晚晚上前一步问道：“前辈可是越少男越前辈？”
　　老翁笑了笑，语气不甚在意回：“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这俨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并无怎样，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老翁这才赏眼将目光从鱼竿上移到了两人身上，他扫了一眼又移开了。
　　“不知前辈要如何考验我们？”傅时问。
　　这个出现在幻境里的老翁应是本人的神识了，秘境中是不会有真正的活物的，只是没想到越少男竟然长这样。
　　老翁眯了眯眼看向湖里，眼神缥缈沉默了半响。
　　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前辈你就快开始吧。”谢晚晚不耐烦这种等待，催促着。
　　“哼！急什么，等会答不对你一样东西都拿不到。”
　　老翁回过神，一脸嗤笑。
　　“我问你，”他瞅着谢晚晚一脸不高兴的说，“你姓甚名甚，要宝物干什么？”
　　谢晚晚自报家门，接着想要答我不想要宝物，突然想到傅时的话，其实也可以拿一点点回去救济下各个山头。
　　“我师门很穷，拿回去救济他们。”她实话实说。
　　老翁听闻又发出一阵冷笑。
　　“像这种大义凛然之词张口就来，你这样的人我见过不少，可真正这么做的人几乎没有，小姑娘，这第一题你答的我可不满意。”
　　谢晚晚皱眉，对方并不相信她的话。
　　她并非善辩之人，既然对方说不满意那就拉倒。
　　“我再问你，你所修的是何道？你的道心是什么？”
　　“符箓之术，道心……”
　　谢晚晚沉思。
　　过往十几年，师父也问过她这个问题，但她答不出来，因为她还没有碰触到这里。
　　不管修的何道，没有道心一个人是不可能走的远的。
　　“相信你也看得出来我的修为，我连元婴都还没达到，远不到谈及道心问题。”
　　“我也可以胡乱编出一些冠冕堂皇之词，但我不想那么做。”
　　“我现在还没有道心。”
　　老翁目光如炬直视着她。
　　“竟然是个符修，倒是运气不错。”
　　谢晚晚联想到自己连着进不去几个秘境入口，如果最后不是傅时提醒，她已经失望的走了吧。
　　“你的回答很真诚，勉强算过了。”
　　老翁一脸勉强。
　　“我再问你，若你心中喜悦之人有一天要杀你，你当如何？”
　　两人马上就想到了那个关于越少男的传说，据说他最后是因为一段情缘而死。
　　谢晚晚抿唇一直没有回答，因为她还没有遇到心中喜悦之人，一时竟想象不出。
　　“应是先问清他为什么一定要杀我，若是误会当解开就好。”
　　“若是真有深仇血恨实在无法化解，而自己又当真喜欢他到非他不可，一个人已经活不下去，那就给他偿命吧，这样两人之间起码有一个人能心中解脱好好活下去！”
　　傅时静静伫立一旁，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老翁神色愣忪，良久叹了口气。
　　“你倒是个深明大义之人，明事理。”
　　“你刚不是说我虚伪吗？净说些大义凛然之话？”
　　老翁意外被怼了一句，一时不满的瞪着她。
　　“哦哦，当我没说。”
　　“那如果你发现就算你死了，对方也没有好好活着反而更加痛苦了呢？”老翁缓缓道，目光里竟有些破碎，神色动容。
　　这是多么曲折的故事，互相折磨互相痛苦还不得善终最后。
　　连佳人一定会喜欢的，谢晚晚下意识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