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青梅》晨亭

15、两个女孩

　　等到纪云舒从办公室出来，躲在角落里的洛小芙赶紧冲了出来：“怎么样？老师给你说什么了？”
　　纪云舒拉着洛小芙的手往下走：“没什么，就是老师想让我继续补课。”
　　窗外有风吹过，掠起的头发挡住了洛小芙的眼睛。
　　“那你会去吗？”洛小芙小心的藏住了心里的忐忑，装着漫不经心的问纪云舒。
　　纪云舒停下来，转头紧紧的盯着洛小芙：“你会去吗？”她说。
　　洛小芙抬头望向纪云舒，唇齿间还残留着薄荷糖清凉的舒爽，久久在嘴里不肯散去。
　　“我不知道。”洛小芙垂下头。
　　不知道的意思就是，她不想去，但父母不会同意她不去，可她还想和父母争取一下，所以还抱有一丝期望。
　　纪云舒浅浅一笑，拉着她继续往教室走。
　　“我也不知道。”纪云舒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不咸不淡，像极了薄荷糖最后的余韵。
　　纪云舒的背影看上去很单薄，雪白的衬衫上镶嵌着鲜艳的红色带子，校裤看上去松松垮垮，却在腰际收窄不少。
　　等回到教室，班上早就上课了。
　　两个人偷偷从后门进去，还没等坐到位子上，就听见老潘说：“这次班上很多同学进步很大，尤其是洛小芙。数学和物理都拿了年级前五，大家都多多向她学习。”
　　纪云舒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一下子喷了出来。
　　老潘又说：“好的友谊能够督促大家相互进步，你们现在是学习的好年纪，就不要去发展什么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
　　洛小芙悄悄在桌子底下掐着纪云舒的腿，若无其事的和纪云舒小声嘀咕：“李迪他们被发现了欸。”
　　纪云舒憋得眼眶都红了，抿着嘴绷着个脸。
　　等洛小芙报复够了，纪云舒拿了张试卷挡在她和洛小芙面前，小声地说：“李迪又换了一个，你不知道？”
　　洛小芙：！！！
　　纪云舒不说话，专心致志地整理起错题。
　　洛小芙看见老班还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聊闲话，就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数学试卷做了起来。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在位子上，什么话也不说。
　　恍惚间，洛小芙闻到了一整幽香。她心头一震，手中的笔顿了顿。
　　好像是桂花开了，她想下课去看看。
　　洛小芙喜欢桂花，虽然不是太喜欢。
　　她第一次听说嫦娥奔月的故事，就觉得，中秋的桂花带上了一丝凄婉。爱而不得心酸，是她对桂花升起了一丝丝的怜悯。
　　挨到下课。洛小芙问低头整笔记的纪云舒：“桂花好像开了，你要不要陪我一区去看看？”
　　纪云舒指着桌子上的卷子：“你先下去吧，我还有几道题没整理完。”
　　洛小芙叹了口气：“好吧。”就下去了。
　　她蹲在地上，戳着掉落的桂花想，还好有玉兔陪着嫦娥，不然广寒宫里那么冷清，嫦娥好孤独的。
　　她又想，我要是以后，也能遇到一个我的兔子先生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孤独的时候被也有人陪着；想哭的时候有人抱着；委屈的时候有人哄着......
　　“洛小芙？你是来拉屎的吧？”
　　洛小芙回头一看，是徐志超抱着篮球，一脸贱兮兮的，连着篮球场上其他男生也笑了。
　　洛小芙一脸蔑视的回了他一个中指，怼回去：“咦~，你是来看拉屎的吧，真变态！”
　　篮球场上的人轰的一下子笑开，徐志超尴尬的恨不得走远点。
　　洛小芙慢悠悠的拍拍衣服，从地上站起来，往教室走回去。
　　等到下节课结束，徐志超一脸憋屈的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前桌的位子上。他跨坐在凳子上，洛小芙挑挑眉毛，继续看着自己的小说。
　　徐志超嚷嚷：“纪云舒，管管你同桌！她不是人！”
　　纪云舒把头抬起来，静静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徐志超向纪云舒诉苦：“你同桌造谣我看人拉屎，你看看她这人，这么腹黑，怪不得像个男孩一样，简直是个小疯子。”
　　纪云舒淡淡一瞥，继续和洛小芙看着小说：“不是你先嘴贱？”
　　洛小芙哈哈笑出声来。
　　徐志超悲愤的怼到洛小芙桌前：“不是吧学委，你怎么这还向着她。”
　　纪云舒耸耸肩膀，一脸无辜：“怪我咯？”
　　徐志超“哐”的一下从凳子上蹭起来：“好啊好啊，我算是看透了，你俩简直天造地设一对的。”
　　“谢谢、谢谢，能被你这么夸着，简直是我的荣幸。”洛小芙笑嘻嘻的回怼。
　　等徐志超走远，洛小芙从课本里抖出几朵被压扁的桂花，拿到纪云舒鼻子底下：“你闻闻，香不香？”
　　纪云舒凑过去问了好一会儿：“感觉味道好淡，全是油墨味。”
　　洛小芙不信，也凑过去闻了闻，结果还真的是。
　　看着课本被桂花汁液打湿的印子，洛小芙郁闷极了。纪云舒拿出两颗薄荷糖递给洛小芙：“来点儿？”
　　洛小芙毫不客气地塞了一颗到嘴巴里。
　　“你很喜欢桂花吗？”纪云舒问。
　　洛小芙口齿不清的回答：“也不是很喜欢，就还好。”
　　纪云舒“哦”了一声，就在也不说话。
　　两个人又安安静静的看起了书。
　　洛小芙在心里思索纪云舒的这句话。
　　她不是不喜欢桂花，而是觉得，桂花应该是嫦娥的花，所以嫦娥才能够说喜欢。
　　吴刚也不行。
　　洛小芙突然一下子笑出了声，纪云舒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洛小芙咳嗽两声，摇着头：“没事没事，我们继续看。”
　　洛小芙在心里吐槽自己的异想天开与天马行空。
　　嘿，我还真的像个小疯子。她想。
　　......
　　路上时不时的能看见，几个老婆婆拿着口袋，捡着树上掉落的白果。
　　洛小芙碰碰纪云舒的手臂：“你吃过吗？白果。”
　　纪云舒点点头：“还可以，但是不能吃多了。”
　　洛小芙叹了口气：“那么好吃的，结果有毒，真的是......”
　　一路上的银杏叶落个不停，脚底下沙沙声不断。
　　洛小芙走到一颗银杏树地下：“大树啊大树，你再掉头发就连地中海都不是啦......”
　　纪云舒嘴角抽搐。
　　洛小芙敲着树干：“让你儿子白白净净的躺我碗里行不行？干嘛一身毒呢？死鬼~”
　　纪云舒咂舌，拉着洛小芙的胳膊往小路上拖：“乖啊，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发病啊。”
　　......
　　回到家的洛小芙，一进门就看见了赵静淑，心里直发怵。
　　赵静淑正在拖地，她问洛小芙，考的怎么样。
　　洛小芙悄悄往墙角边挪过去：“考了年纪五十三，物理第一，数学第四......”
　　“英语呢？”
　　“呃，考了91。”
　　“年纪排多少？”
　　“......将近1200名。”
　　赵静淑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扶着腰，缓缓地转过来看着站在墙角的洛小芙，眼神犀利：“为什么你其他的课都学的好，就英语不行呢？你比别人笨吗？”
　　“......”
　　洛小芙在心里念叨——不要骂我英语、不要骂我英语。
　　其实她想让赵静淑夸夸她其它科目......
　　算了。
　　“不过你这次确实是进步了......”
　　赵静淑话还没说完呢，洛小芙听到这儿，眼睛就亮了起来。
　　“但比你优秀的人有很多，你也不要太骄傲。取了这么点小成绩就开始飘，以后的路还长呢。”
　　洛小芙的眼睛熄了。
　　赵静淑说完，看着地板拖得差不多了，就收拾完最后一点地方，起身去做晚饭。
　　洛小芙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不是很难过，也不是很高兴。
　　她突然觉得，自己考成什么样子都没意思，唯一的区别就是会不会挨骂而已。
　　真的没意思......
　　洛小芙把书包放回卧室，就想去卫生间洗一下手。
　　看着葬衣篓里堆积的衣服，想也没想就洗了起来。
　　我以后一定要走得远远的，不结婚也不要小孩儿。赚了钱，拿一部分养爸妈，剩下的就我自己用。
　　我以后一定要买一栋属于自己的小房子，就我一个人住，里面摆满我喜欢的书。
　　......
　　开门的声音让洛小芙害怕，洛岩的脚步声让洛小芙脚底生出了一股寒气。
　　“洛小芙，”洛岩高声喊：“考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好？成绩出来没？”
　　洛小芙装作什么都没听见，闷声洗着衣服。
　　洛岩坐在沙发上：“问你话呢！洛小芙，你考得怎么样？”
　　“勉强还行，比上次进步了二十名。”一股窒息的感觉涌上身体，洛小芙突然感觉心里好累。
　　洛岩好像有点高兴，哈哈笑了两声：“爸爸就知道你读书好，下次要考得更好知不知道？你现在好生读书，以后好找轻松的工作......”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吃饭了。”赵静淑喊。
　　“洛小芙，过来吃饭了。”洛岩在喊她。
　　洛小芙甩了手上的水，胡乱的再身上擦两下。出门的时候，看见赵静淑走到洛子翼面前抱起他，嘴里喊道：“儿子，我们去吃饭饭了。”
　　就在那一瞬间，洛小芙突然感觉自己的鼻子好酸，眼睛里也涌上来汹涌不断地热意。眼眶发胀，鼻子酸的脸都快皱到一起了。
　　洛小芙心里一惊，慌忙转身躲到卫生间里，抬头一照镜子，却发现一双眼睛下面，正淌着两行水。
　　赵静淑在外面喊：“洛小芙，我喊你吃饭了！”言语间是有了明显的怒气。
　　洛小芙连忙撤了一把卫生纸堵住自己的嘴巴和鼻子，瓮声瓮气地喊回去：“我感冒了堵鼻子，你们先吃。”
　　洛小芙隐约听到洛岩对赵静淑说：“不用等她了，我们先吃。”
　　嗯，你们一家人先吃......
　　洛小芙抬着脑袋，拼命想把眼泪逼回去，却没想到，鼻涕真的出来了。
　　洛小芙心里无语极了——早知道就不撒那个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