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的月光》平楽

1、明月

　　八月十五。
　　漆黑的天空中没有一颗星辰，只有一轮明月高高挂于空中。月亮很大，很圆，这是一年中月亮最圆的时候了。
　　T市中心医院。一位面容硬朗的男子在走廊上来回踱步，脸上带着紧张与焦虑，还有一丝恐惧。没错，他的妻子正临产。
　　医院的走廊上寂静无声，时不时就会有几个护士结伴而行，低声说着话。
　　“哎，你看，月亮都被云给遮住了，今天是中秋诶，看不到最大的月亮了。”一位护士有些遗憾地说。
　　“对啊对啊。”另一个护士点头附和。
　　边上的男子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往窗外看了一眼，月亮果真不见了，唯余一片漆黑的夜空。
　　男子的右眼皮突然跳了跳，恐慌瞬间从心底弥漫而出，他闭上眼，祈祷着一切都平安无事。
　　突然，产房的门被打开了，里面的一位女护士，面色紧张，步履匆匆，她走到男子面前说：“席慕天先生，产妇难产，情况很糟糕，可能……”
　　女护士话还没说完，席慕天猛地抓住护士的肩膀，吼道：“怎么回事！啊？！”
　　护士挣开他的手臂，冷静地说：“席先生，请您冷静，您现在再着急也没有用处，这样的情况我们也很担心，还是请您做好最坏的打算，保大，还是保小。”她的语速飞快。
　　席慕天听完这番话，仿佛瞬间苍老了10岁，他跌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艰难地开口：“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护士沉默着，而后摇了摇头。
　　席慕天双手扶着头，神色痛苦：“保……”在他想要喊出“保大”的那一个瞬间，他犹豫了。他耳边仿佛响起了妻子的声音。
　　“慕天，你说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一位女子温柔的摸着自己有着微微起伏的肚子，轻声开口道。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和你的孩子肯定是最优秀的。”席慕天坐在妻子旁，爽朗地开口，脸上带着笑容。
　　“席先生，席先生，请问你做好抉择了吗？”护士急切的开口。
　　席慕天回了神，缓缓地开口：“保小吧。”沉重不已。
　　护士点点头，小跑着进了产房。
　　不一会儿，屋里便传出了嘹亮的哭啼声，门外坐着的席慕天一听到声，就迅速打开了门，快步走了进去。
　　里面的护士抱着新生儿，看见席慕天进来，连忙开口道：“恭喜先生，是个小少爷！”但她看见席慕天的目光落在前方，她顺着目光看去，瞬间哑了声。
　　席慕天看着病床上一滩滩已经变成暗红的血液，妻子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平静。
　　泪水悄无声息地从脸上滑落，他的眼神无光，连护士什么时候出去都不知道。
　　他站了很久，站到婴儿的哭声渐止，站到夜深人静，无声地哭泣着。
　　窗外的明月不知何时又高高挂在天空中，皎洁的月光洒落大地，透过窗户，恰恰落在婴儿熟睡的脸上。

　　夜深了，路上没有行人，只有一盏盏昏黄的路灯，能够带来丝丝光亮。
　　席慕天抱着孩子，走在大街上，他走的不算快，也不算慢。走着走着，来到一个大门前。
　　借着月光，他看清了上面的三个大字—“福利院”。
　　席慕天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席慕天来到大厅，只看到了一个女人昏昏欲睡的坐在沙发上。
　　席慕天叫醒了她，问：“请问院长在哪？”声音沙哑。
　　被叫醒的人脸上带着不悦，说：“有事跟我讲就可以。”
　　席慕天愣了愣，说：“我在附近公园捡到了这个孩子，就把他送来福利院。”
　　那人怀疑地看着他，心想：“谁捡到孩子不是先打110，撒谎的技术真差。”
　　但也只是心里想想，她把孩子接了过来，没有拆穿他的谎言，只是慢慢摇着，让孩子睡的更舒服些，又开口问道：“孩子叫什么？”
　　席慕天呆住了，他想到孩子还没取名，他透过窗户往外望了望，看见了那轮明月，随口说道：“他叫明月。”
　　女子点了点头，又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要留的吗？”
　　席慕天迟疑了片刻，说：“我写下来吧。”
　　女子点点头：“那你跟我过来吧，正好还要再办些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