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警校组发刀的日子》洛辞寒

36、第六刀 他们都是他

　　库斯塔急速地喘息着，双唇因缺氧而青紫。
　　然而那双如同废墟一般满是死寂和绝望的眼睛，第一次燃烧起愤怒的火焰，是身为库斯塔的人格，从未有过的明亮和耀眼。

　　“哈哈，真有趣啊。”为了防止库斯塔太快失去意识，玛克把库斯塔脸上的氧气面罩重新戴了回去，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着他。
　　“不甘心吗？”
　　“恨吗？”
　　玛克看着库斯塔深深凹陷的双颊和眼窝，只剩下一把骨头的细瘦无力的四肢，露出扭曲又快意的笑容。
　　“波本差点也打穿了我的心脏，我只不过是解剖了他的尸体玩玩儿，再把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做成标本。”
　　“他已经死了，又不会疼。”
　　“组织里的研究员，有几个没有解剖过尸体的？”

　　“所以，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别告诉我你在警察堆里面呆了几天，就真把自己当成匡扶正义的英雄的同伴了。”

　　库斯塔的呼吸凌乱不堪，像是条搁浅在沙滩上濒死的鱼。
　　然而就算再怎么愤怒，他也说不出哪怕一个字。

　　“真遗憾呐，就算再怎么不甘，再怎么恨——波本都已经死了。”
　　“放心，你和他的分别不会太久。”
　　玛克看了一眼检测仪上明显不太稳定的心率，“你们马上就能在下面团聚了。”

　　“不过我这个人心眼儿好，”玛克将那只盒子连同里面的心脏随手丢在旁边的地板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塞进了库斯塔的手里，“我愿意再给你一次亲手杀死我的机会。”
　　“只要你能够对我开枪，我不会躲。”
　　“要试试吗？”玛克诱惑地开口。

　　玛克曾经下给他的最深刻，最难以抵抗的暗示里，第一条就是——
　　库斯塔绝对不能杀死或伤害玛克。

　　失去了柊的库斯塔，本来就很难再反抗玛克的命令。
　　更不要说他现在连动动手指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如果柊还在就好了。

　　曾经，他以为是自己在保护柊，陪伴着柊。
　　直到柊消失了，波本被他亲手杀死。
　　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只剩下孤身一人。

　　原来他从来没有因为柊的消失而高兴过。
　　原来被所有人抛下的痛苦是这样难捱。

　　那些到死都在折磨着柊的幻觉，在柊死后就又找上了他。
　　直到此时，他才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柊都替他经历了些什么。

　　或许——
　　真正被保护和陪伴的人，是他才对。
　　是柊承担了他最不愿承担的，那部分灿烂到极致，又痛苦到极致的人生。

　　如果是柊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吧——
　　亲手杀死玛克，这件事。

　　熄灭已久的光重新汇聚在那双温润而坚定的棕色眼眸里。
　　就好像那个痛苦的、悲伤的、绝望的，同时又充实的、鲜活的、温暖的柊，在他的体内复活了。

　　或许柊其实从未死去。
　　毕竟，库斯塔和柊，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
　　他们都是他。
　　北川柊，才是他真正的名字。

　　柊是一种植物，常绿，喜光。
　　但它也可以默默忍耐着，在阴暗的角落里生长。

　　柊是他亲手埋在灵魂深处的种子，扎根在最黑暗的地方，寻找他此生唯一的自由和光明。
　　哪怕自由和光明只会带给他痛苦和毁灭，也在所不惜。

　　头疼得要炸了，仿佛要把他反抗的灵魂从奄奄一息的破败身体里彻底抽离出来一般。
　　每一次呼吸都会从喉间涌出浓烈的血腥气。
　　即便如此，他仍旧用枯瘦无力的双手紧紧抓住那把寄托着他最后一点执念的手木仓，用尽全身力气，扣下扳机。

　　咔哒。
　　机括运作的轻响过后，没有任何一颗子弹射出。

　　——玛克给他的手枪里没有子弹。

　　下一秒，对方再也压抑不住的嗤笑声无情地讽刺着库斯塔，或者说北川柊的天真。

　　“BOSS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失败的试验品。”
　　“会反抗的木偶连垃圾都不如。”
　　“真是白白在你身上浪费这么多年的心血。”

　　那徒劳的一枪榨干了他最后的力气。
　　早已不堪重负的心脏彻底失控。
　　心脏监测仪并不规律的提示音，在一阵急促凌乱的滴滴声炸响之后，只剩下象征着死亡的单调长鸣。

　　那双短暂明亮起来的温润双眼，仍旧不肯放弃地睁大着。
　　然而渐渐散大的瞳孔，却只能重归永恒的暗淡与死寂。

　　他死了。
　　困囿于破败身体里伤痕累累的灵魂，终于迎来了他曾经向往多年的死亡。
　　在他最不甘心死去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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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有想看番外的吗？比如甜甜的日常，或者其他你们想看的？评论告诉我。
PS这个结局可能会有点憋屈，不过正因为不甘心，柊才会开启后面的故事啊。（那边那个读者把你手里的大刀放下，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