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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静安十四年,先皇驾崩,太子储台继位年,号奉先。
      大赦天下。 唯独忘了我。 我领那沈家军百战百胜,为大齐出生入死,鞠躬尽瘁,戒马一生。成为大齐最锋利的一把枪,最终也不过被世人算计,被万人讨伐
      拂晓之时,城门外便有了进城的人。草尖的露水还没散去,随着叶片滑了下来,沈珏伸手一接,那露水便轻轻滑过他那冻的有些发红的指尖。
       “将军,将军,城门开了,进城吧。”坐在亭子里的叶栖朝正在拨弄野草的沈珏招手道。
      沈珏这会儿已退下了平日的盔甲,只穿着平日里在家的一身素衣,放下了头发,不过谁看都是一副公子哥的模样,谁又能把他和战场两字挂上边。他打了打身上的灰尘,起身提起一旁的佩剑,和几个将士走进城里。
       京城里的景自然与那北疆截然不同,到处人声鼎沸。这一派繁华的景象也是令沈珏愣了一下。掐指一算,沈珏上次来京城还是十四那年,距离现在已经有八年之久了,当时的沈府正是得宠之时,又待人真诚,每次他爹和老爷子回来时都有百人在城门口等候,门庭若市。 这几年沈家一个个都走了,就剩下沈珏和一个未出阁的妹妹,往日的繁荣也都随着时间如轻烟般散去了。 沈珏踏进沈府,走进了他那万年不进一次的屋子。皇上刚继位,就把沈珏把北疆叫回来,必定没什么好事。
       “哥哥!”一阵轻铃般的女声从屋外传来,一张清秀的脸庞就出现在了沈珏的视线里。
      “舒宁都长成大姑娘了啊,哥哥这几年也没回来看过你,真是难为你了。”沈珏看着眼前的女子,愧疚地笑了一下。
       “哪有哪有,哥哥长年待在北疆,父亲走了后什么事都是你担着。我一个小女子没什么值得担心的,每天无非就是七七八八那些事。”沈瑾依靠着门框,慌忙解释道。
       两人正说着,一阵脚步声突然打断了沈珏的思绪。 他的脸立刻严肃起来,紧紧盯着门外,示意沈瑾依往里靠靠。
       “冒昧打扰一下将军和令妹叙旧。皇上派奴婢来告诉将军一声,时候不早了,将军不如快快进宫,皇上和国师正等着将军带来北疆的喜讯呢。”宫中的吕公公对沈珏作揖道。 沈珏颔首,轻声说道:“那麻烦公公带路了,我不熟悉这京城的路,麻烦了。” 吕公公笑容满面,令手下去备车,自己领着沈珏走出了沈府。 沈珏看着西边落日的红霞,鲜红似火的霞光照在他身上,反而多了几分这个年纪不存在的沧桑与悲凉。他在北疆整日剑不离手,为了及时应对町国那几个时不时来骚扰一下的军队。吃的是粗饭,喝的是黄沙,哪有现在这副岁月静好的模样。沈珏早就想好,等自己老了后,就放下一切,安安心心的找个地方养老——但他也说不定自己能不能等到那天,为将者,若平平静静地下战场,又能有几人能活着走出这深宫大殿……
       “沈珏来了吗?”储台不耐烦地问一旁的国师。 只见那女子微微一转头,说道:“还未到这宫中,奴婢已经叫吕公公去催了。” “沈将军到——” “陛下”沈珏作揖,正欲下跪,新帝慌忙起身道:“将军不必如此,将军久经沙场,打了数不清的胜仗,是大齐的功臣,也是朕的福气。何必如此生分。” 这在旁人看来,一副君臣和睦的景象。可对沈珏来说,好比一个天大的担子又落到了他头上,不得不接,不得不扛。
      “此次唤你从北疆回来,别无它事,只是朕想上一次见你都是在八年前了,近期边境安稳,朕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让你回京来待一阵,养养伤,放松放松。上次北疆传信道将军受了伤,又不幸感染了风寒,自己怎么也不肯从前线退下来。还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我们一届凡人,也是需要休息的,沈家如今只剩下你一人带领沈家军,想必也是累极了,不如回来与家人聚聚。”
       “谢陛下关心,臣知矣。陛下既要关心这万里江山,又有心关心臣,让陛下费心了。”沈珏低头,冷汗从鬓角悄悄流下。
      这时,门外的侍卫走到储台身边,对储台说了什么后就匆匆退下来。 储台点头,对沈珏道:“听闻竹西那边发生了水灾,又出现了瘟疫,朕请了琄法寺的厥然大师和应怜大师来做法事,为百姓祈福。” 沈珏对琄法寺有所了解,老皇帝晚年拜佛,最出名的琄法寺自然被多次请入宫来,厥然大师他有所耳闻,但这应怜大师他一无所知,也没听他人提到过。 厥然带着身后一群人走进大殿,沈珏却一眼注意到了厥然身后那个大概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师父。
      那人待在厥然身后,双手合十,尽管闭着双眼,也不难看出那人眉清目秀,五官精致而又温和,让人一看就能安静下来,心里的一切浮躁与烦恼都抛到了脑后。 沈珏突然被储台的一句话回过神来,默默的在心里说道:“罪过,罪过,我真不是有意的……” 那人也似乎感受到了沈珏刚才那眼神,睁开眼看了沈珏一眼,见沈珏也在看着自己,便微微一笑,对沈珏行礼。 沈珏一时慌张,急忙回礼,无意中露出左手腕上系着的红线。手指细长白皙,骨节分明,加上红线的衬托让那一双手显得更加悦目。
      “这位是沈将军,沈珏。应怜师父应该没见过。”储台给应怜说道。 “贫僧有所耳闻,沈将军百战百胜,是大齐之功臣也。”应怜莞尔。 “不敢当不敢当。”沈珏一向脸皮厚是公认的,在军营里什么事儿没经历过,但这次的“不敢当”绝对是发自内心的谦虚。
      法事是厥然主持,暂时用不到应怜,他便走出大殿,到御花园里去了,沈珏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也退下了,毫无意识地走到了御花园,刚好遇见在池塘边看鱼的应怜。他俯下身靠在池塘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鱼食,撒向水里,水里的鱼儿便都向他那儿聚。应怜也许是看的入神了,等鱼儿向他身旁聚的时候才注意到沈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边。
       “真是对不住,沈将军来这么长时间我都尚未察觉,实在是对不住。”应怜尴尬的笑了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要紧不要紧,我也是在这儿闲逛,见这池中鱼游得欢,便来看看。”沈珏说着,看池中鱼儿争抢鱼食,真是甚“闲”。
      池中的白莲被鱼拱得向泥水歪去,但出水时依旧一尘不染,洁白依旧。不禁让沈珏想起他在书中看到的一句话“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他觉得这句话用来形容他身边的应怜小师傅也不过分。 应怜默默地看着池中发呆,心想:不是我想让气氛那么冷清,而是真的很冷清,只能看鱼发呆啊…… 正尴尬时,一位不知名传话者过来告诉他该回大殿去了,事情都准备好了。 沈珏见状,也不好多留,起身告辞。只听应怜说了句:“贫僧下次再遇沈将军,必定周全招待,贫僧就先告辞了。”
      说罢就见应怜匆匆离开,只留下了沈珏一个人靠在池塘边。 沈珏走出宫,叶栖已经在宫门外等候沈珏多时了,见沈珏这么长时间都没出来,也怕发生了什么事,在门外踱来踱去。抬头看见沈珏泰若自然的走了出来,刚想问他就被他抢先说了:“没发生什么事,就是陛下请人来做法事,多留了一会儿,快回府吧。”叶栖跟了沈珏这么多年,叶栖什么性子他还不知道?战场上威风果断,生活上操的心比他吃的盐都多。
       “将军,是不是伤又疼了,还能忍吗?要不我叫他们把药送来。”叶栖看着沈珏鬓边冷汗不止,不禁有些担心。回京的路上遇见了埋伏,其中一支箭好巧不巧就射中了沈珏,口子又深又长,包扎的时候血流不止,一旁的叶栖看的都觉得触目惊心。到最后抓住的人一个个都服毒自尽,身上没留下一丝痕迹,沈珏为了不惊动他人,受伤的事情就身边几个将士知道,遭遇埋伏的事也没向任何人提到过。 叶栖一路上快马加鞭赶到沈府,安顿下沈珏后就去找了大夫过来。那大夫估计也是第一次见这么狠的伤,倒吸一口凉气,把被血染成了红色的纱布取下来,又上药,包扎,给沈珏煎了一副止疼药后就走了。沈珏喝完药冷汗才停了下来,手心里都出了汗,疼得手直发抖,连咳嗦都不敢,每咳一下身体都会动一下,牵动着伤口也会疼起来。 皇宫 “陛下决定怎么办?”国师问坐在龙椅上擦拭双手的储台。
       正是傍晚,大殿里没有点灯,国师整个人被笼罩在黑暗中,看不清人影。储台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深邃的眉眼也带了一丝诡异的笑,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打着龙椅,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越发清晰。 “能怎么办呢?这就跟下棋一样,得一步一步走,不能过于急切,又不能放任对方不管,走的每一步棋都有他自己的妙处。
      “兄长,今日天气甚好。不如去栀静山上逛逛,那山上有个庙,据说可灵了。”一清早,沈瑾依就到沈珏屋里商量这为数不多的游玩计划。
      沈瑾依从小几乎就是自己一个人长大的,身边只有一个看他长大的奶妈,从小就不怎么出去玩,这次沈珏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肯定是要把以前没玩的东西都玩一遍。
      “好,我今日也没什么事,便陪你去栀静山。等回来时再给你置办几件新衣裳,你如今不小了,也该注重打扮自己了,不能整天穿男装吧。”沈珏在北疆待了那么多年,何事都看开了。再加上北疆那边民风开放,女子二十几岁还没夫家也不会被家里的亲戚整天挂在嘴边。沈瑾依到了该出嫁的年纪,沈珏也不怎么焦急,一切随沈瑾依,年纪尚小,能玩几天就多玩几天。 沈珏叫叶栖备好车子,待两人都收拾完,就直奔栀静山。 沈珏今日换了身墨色外衫,把头发束了起来。沈珏和沈瑾依都是沈府主母所生。眉眼都像母亲,沈珏性格也像极了他母亲,要是不去北疆,这一副温文尔雅的性格不知道会博得多少小姐的芳心。 沈珏和沈瑾依一路上因为这副模样,虽然穿着低调,也被不少人仔细打量。 三月桃花漫山水。栀静山的桃花开的正茂,引来不少人来赏花。走进寺庙,一股花香便夹杂着香火味向人们袭来。沈珏走近去看,伸手摘了一朵桃花放在指尖玩弄,抬头一望,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那人也看见了沈珏,向沈珏走来。 “任大帅”沈珏笑道,“怎么能在这儿遇见你,听说这是个求姻缘的好地方,大帅什么时候记起来自己是女儿的。”沈珏开玩笑说。
       “小兔崽子,你姐姐我不能来求求姻缘吗。”任倾月比沈珏年长几岁,沈家母一向与任家交好,任倾月小时也经常与沈珏一起打闹,后来任家搬去竹西,两家便断了联系,但任倾月经常回京,沈珏便常常麻烦她照顾沈瑾依。 “舒宁也来了!”任倾月看见沈珏身后的沈瑾依,脸上浮现出笑容,任倾月这人从小就比同龄人高,现在跟沈瑾依比起来足足比沈瑾依高半头。 任倾月俯身,看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沈瑾依,一手按在沈瑾依头上,边笑边说:“小舒宁长大了,连姐姐都不叫了啊。” 沈瑾依一听到,顿时成了一个烧水壶,嘴里哼哼唧唧的,脖子到脸红了一片。任倾月从小在军营里长大,跟一群老油条待在一起,调戏人男女不忌,但沈珏肯定,任倾月一定没有那方面的爱好。 “昨日进宫我听皇上说竹西出了水灾和瘟疫,到底怎么回事?”沈珏打断了任倾月的危险行为,转头问到。
      “嗐,别提了。我今日回京就是为了这事儿,苏城邻水,前几天下暴雨,冲垮了堤坝,还好当时军队在那边巡逻,没造成多大伤亡,说来也是怪,那堤坝刚建成没几年,就被一场雨冲倒了,你说这其中没古怪谁信啊。那些塌了的房子没来得及收拾,便出现了瘟疫,想来也是我管理不当,也不知那县令是干嘛的,全程没见着他一个身影,一个个混饭的……”任倾月苦笑。 沈瑾依被任倾月气急了,拉起沈珏就走,十分不讲道理。
      任倾月也不气,反而“噗”的笑出了声。 沈珏被沈瑾依拉着走,无奈的哄着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沈瑾依也一直发着脾气,又可爱又好笑。 弹指间,他二人与一人擦肩而过,多年的经验令沈珏警觉起来,他总觉得哪里见过那人,但又在脑海里找不到那人的身影。那人独特的冷漠气质实在与之不同,总觉得是有一层隔膜隔绝了那人与这世间。沈珏的鼻子只察觉到一丝冷松味掠过,但很快就消失了。 “哥,你准备什么时候走”沈瑾依问道。 沈珏默然。 “再呆上几天,等你过完生辰就走。”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想着能多待几天是几天。 奈何事事不尽人意。 沈珏在京城待了不到一周,就接到了北疆来的急讯,连夜赶回北疆。 “现在怎样了,伤亡有多少?”沈珏一下马就直奔军营,身上的常服还没换下,就撩开了帐帘,一股烧焦味扑鼻而来,沈珏皱了皱眉头,叫着一个伤势较轻的士兵出了营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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