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原本冰火不容》叙迷阁主

7、7.本宫觉得你长得好看

　　一道淡蓝色修长身影在风中凛然玉立，衣袍和墨发迎风飘荡，强盛的日光非但没有掩去他的风姿，反而衬托得他愈发耀眼夺目。
　　初见佳人的弟子们早已看傻了眼，直到淡蓝色身影落在殿前，他们的目光还久久停留在那人身上。
　　立如芝兰玉树，行如风拂玉柳。抬眸间，黛山碧树尽失颜色；投足间，高山流水为之停遏。
　　新来的弟子们适时才知仙人之姿形容如何，并且知道“没见过世面”形容的是谁。大多数弟子当然从来没有见过这般高贵不凡的绝代佳人，方才见到宫主就被震慑到屏息凝气不敢直视，如今倒是直勾勾地把眼睛放在了那仙子身上，并非没被震慑到，而是失去了思考能力忘记把眼睛挪开了。
　　然而副宫主本人并没有这么轻松。傅暄炎落到地上时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强装面容镇定，步履沉稳地走进殿内。
　　众人的目光他倒是没有多大在意，毕竟从小碰到类似的场面太多了，早就习惯了众星拱月般的待遇。
　　有人清贵却自知，美貌但不遮掩，惊才但不过谦，坦坦荡荡，不是自视甚高，而是担得起别人一句称赞。
　　如此性情，也实属难得。
　　不过当下傅暄炎华丽的出场其实多少是有点勉强的。
　　刚才一小段御剑的路程就已经将他所剩无几的灵力耗尽，但为了维护自己高贵冷峻的形象和众人面前完美帅气的出场，他的脸色纹丝不动。
　　落座之后，傅暄炎的眼神望向众弟子，弟子们才想起来向副宫主行礼。
　　嗯，很好很完美，这帮小毛孩已经被本宫的高冷形象折服了。
　　傅凌木笑道：“副宫主来得正好，这几位是我刚帮你选出来的弟子，你看看是否有心仪的。”他直接省略了宫主的自称，可见俩人关系亲密。
　　白皓闲终于有了紧张的感觉，他这才发现方才自己都没有呼吸。
　　傅暄炎清冷散漫的目光看过来，这是他在小辈面前专用的故作高冷的眼神。众人们在那样的目光下既有发自内心的惊艳，又感到无形的威慑压在身上，纷纷低头不敢去直视，只有一人直直地对上他的目光。
　　刹那间，内心不知为何的抽疼了一下，那疼痛仿佛是冰锥刺入心脏那般难以忍受，但又莫名十分熟悉。好像这些疼痛应该来自一段深刻缠绵的过往，但到最后是无奈的分离。
　　可是，可是自己完全不记得这个人啊，这张脸搜寻记忆也没有蛛丝马迹。为什么会这样呢？这个人到底是谁？
　　定下心神，他打算慢慢探究。
　　看到傅暄炎陌生的眼神，白皓闲内心苦涩，他果真是忘了自己。
　　忘魂藤妖的毒液是会让人失去记忆没错，但它只会让人丢失最痛苦最不愿想起的记忆。
　　昆山玉碎般清亮的声音响起。第一问：
　　“第一问，你们八人中擅长烹饪之道的留下，剩下的请回吧。”
　　八人听到此问题皆是一愣，众长老和宫主均是无语表情，果然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刚刚还被他的正经骗了片刻。
　　四人失望地回去了，他们也没想着欺瞒，日后肯定会露陷。
　　第二问：
　　“很好，第二问，嗯……让本宫想一下……额……好像想不出来问啥了。”
　　傅凌木：“……”拜托你好歹也是副宫主，认真一点好嘛！？
　　白皓闲：“……”呵呵还好专业对口了。
　　傅凌木维持场面地笑道：“那副宫主此次是打算收四个弟子吗？”
　　“不，本宫只要他一个。”纤长玉指对上白皓闲错愕的目光。
　　“因为他的长相我比较喜欢。”
　　另外三人：！？没说还要看颜值的呀！
　　傅暄炎以为这么讲已经很委婉了，他本想说因为他长得最好看，但是怕伤到了其它弟子的心，才用了比较主观的理由。
　　谁知这样误会更加大了，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白皓闲身上……主要是脸上。
　　傅凌木悄悄传音给他另有其事：我看此人是金系属性和火系属性，虽然俩种属性牵制平稳，但我怕他日后若火系属性过盛，会对你产生影响。
　　傅暄炎也传言：无妨，我看他灵力几乎没有，怕是连练气都不会，我目前又没打算教他修炼，当然是另有所用。
　　俩人修为都比白皓闲低，每句传言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阿暄第一次见面就收我为徒，就算失去了记忆他依旧爱我！而且他说“另有所用”，没想到阿暄是个那么主动的人！
　　于是后面举行拜师礼的整个过程，白皓闲都沉浸在甜蜜的幸福之中，傅暄炎内心疑惑：这孩子长得好看，怕不是个傻子吧！
　　离开大殿之时，白皓闲一副唯师父命是从的乖顺模样，乖乖跟在傅暄炎身后，突然间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白皓闲疑惑抬头。
　　傅暄炎抛出了他对徒弟的第一个考验。
　　“你……会御剑吗？”
　　“回师父，弟子略通御剑之术。”
　　“嗯，那就让为师来检验一下你的御剑之术吧。”说着傅暄炎把自己的佩剑抛给了白皓闲。
　　白皓闲：幸福来得这么突然的吗！？第一天他就邀请我和他共乘一剑了耶！
　　白皓闲先站上剑，傅暄炎站上剑后生怕刚收的新徒儿学艺不精把他摔下去，把左手搭在他肩膀上。
　　感受到肩上传来的触感，白皓闲表面镇定，内心狂喜，他道：“师、师父抓稳了，弟子尽量不让您摔下去。”
　　果然话音刚落，另一个肩膀也感受到重量，白皓闲运力一飞冲天，同时嘴角也和太阳肩并肩。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俩人便到达了曲觞宫所在的山峰。
　　傅暄炎摇摇晃晃地从剑上下来，他觉得新徒儿的御剑技术实在是难以评价，日后他定得好好教导一番。
　　不过他又怀疑小徒弟是故意的，明明御剑速度极快行驶毫无滞涩，却把剑驶得上下翻飞，硬是走了无数个“之”字形路线。
　　回头本想指责俩句，看到小徒弟望着自己的闪闪亮亮的大眼睛里摆明写着“我对我的御剑术非常自信您是不是要夸我”的眼神硬是说不出口了。
　　傅暄炎憋了又憋，最终一甩衣袖转身，道：“回去之后把御剑术好好练一个月，本宫……为师每日都会检查。你御剑速度虽然很快，但是太不稳了。”刚当师父这称谓还有些不太习惯。
　　“是，师父。那以后御剑的活就交给弟子吧，这么小的事情就不用您劳神费力了。”白皓闲殷勤地主动揽下这个可以和他家阿暄近距离亲密的机会，也是为了让他节省些灵力。
　　这倒是正合傅暄炎的心意，他想着这小徒弟还挺自觉，嗯嗯，有前途。
　　白皓闲跟着自家师父往曲觞宫门走，看着眼前那个飘逸出尘的背影，他十分想知道他对于自己的记忆还剩多少，之所以收了自己为徒，是因为还留存些许印象，还是真的只是看自己顺眼？
　　他实在是憋得幸苦，便问了，当然还是略带生疏和羞涩的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幸能成为霁明学宫副宫主的亲传弟子的那种不敢相信的语气：“敢问师父，您缘何收我为徒呢？除了……您大殿上说的那个原因之外，还有别的原因吗？”
　　傅暄炎停下了脚步，想着你这孩子还挺较真，不过看在你有着这刨根问底的精神，还是十分可贵的。便缓缓转身，目光淡然无物，似乎对于任何事物都没有过多的喜怒之色，让白皓闲觉得大殿上的话仿佛是个幻觉。
　　“确实还有别的原因。”
　　白皓闲好奇又殷切地望着他，此时却没有了被天降大饼砸中的羞涩又受宠若惊的感觉。
　　傅暄炎觉得这小徒弟好像也没那么怕生，面部表情丰富，还挺有趣的。
　　“为师对你一见如故，只怕是咱们上辈子缘分未尽，今生还要再续前缘。”
　　傅暄炎开口的时候眼中便染上促狭的笑意，让方才好不容易给人的超然出尘的感觉一扫而空。
　　白皓闲：“……”
　　您是认真的吗？逗我玩的吧，我都有些怀疑你没有失忆了。
　　“哈哈，跟你开玩笑呢，为师只是觉得你长得像我一个故人，倍感亲切，可惜我也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了。”
　　果然要维持缥缈仙人那样的气质，除非让他一辈子都不开口。
　　白皓闲虽然竭力不把无语的表情表现出来，但听到这话心跳还是漏了半拍，他小心翼翼问：“为何想不起来这位故人了呢？您与他多年未见了吗？”
　　“那倒也不是，至少是在五年之内见的。既然你已成为我的弟子，有些事情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你切莫在其他人面前说，以免引起他人多想。”
　　白皓闲忙不迭点头。
　　“为师前些日子受了重伤，失去了几年的记忆，所以很多事情也记不太清楚，而且短时间内不能使用灵力，不过也不会妨碍我教导你。”
　　这回白皓闲确实感到受宠若惊了，他虽然知道傅暄炎失忆了，但他居然刚受了自己为徒弟，就这么毫无隐瞒的告诉了他，可见其中信任和真心。单单是从弟子的角度上思考，白皓闲也十分为这份信任感到动情。
　　俩人继续走了一段路走到了宫门口，傅暄炎突然停下了。
　　傅暄炎突然间觉得这么收个徒弟到底是草率了些，好像总缺点什么正经的对天起誓或者口传门训之类的江湖话本里常有的收徒桥段，而且收徒理由也十分奇怪，万一让小徒弟觉得这名分来的轻易日后修炼也是可以蒙混过关的，那样可不太好。
　　于是他清咳俩下嗓子，管理了一下面部表情，端着一副“本宫乃是世外高手看上你是你的荣幸”的严肃表情道：“如今你成为霁明学宫副宫主的弟子，以后出去不光是身负为师的名誉，还有整个霁明学宫的名誉，是故更要承受寻常弟子难以承受的艰苦，‘天将降大道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你若是没有做好‘宝剑锋从磨砺出’的准备，还是回去当名普通弟子吧。”
　　白皓闲竟然真的生出一股不知何处来的热血，立刻单膝下跪抱拳，表明自己的衷心：“弟子早已做好十年如一日勤学苦练的准备，师父教诲弟子定当牢记于心，他日定不负师父重望。”
　　啊现在总算是完美了，晚上可以安心睡了。
　　如果不把兵器架上的三叉戟摆正就无法入睡的完美主义患者傅暄炎如今感到全身心的舒畅，点头欣慰道：“孺子可教也，快跟为师进来吧。”
　　走进曲觞宫中，纵是活了几百年的白皓闲也不免被眼前别具一格的景致所吸引。
　　巅峰府邸，风情院落，坐拥临溪美景，尽享垂钓体验，茂密丛林，神仙秘境也不过如此啊！一条百米长廊贯穿东西，两座雅致亭台坐落两端。门楣檐角的雕刻鬼斧神工，每一处细微，都经过百般打磨——不愧是成功人士的住所。
　　那嶙峋怪立的假山，不正是攀爬跳跃的最佳场所吗；那柔软清新的草坪，不正是晒肚皮打滚的最佳场地吗。翩翩起舞的桃花精，休闲娱乐的最好玩伴；粗壮高大的针叶松，磨爪磨牙的最好伴侣。
　　啧啧啧，此处真是猫间天堂啊！猫生得此，夫复何求！
　　白皓闲越看越满意，心想不愧是副宫主，寝殿竟是这般舒适，以后成了亲，小日子不要太美满啊！
　　白皓闲都不知道自己因为脑补几百话之后的事情太过于专注，已经把“春光满面”四个大字写在了脸上，而且没发现自家师父也盯着自己看。
　　“仙境啊仙境！”白皓闲由衷感慨。
　　傅暄炎看着小徒弟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当然觉得他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娃娃，毕竟在人间几乎是很难见到这样有仙气的府邸的，就算是各国皇宫，虽然造得富丽堂皇，但是和太琼山上依山傍水的居所相比，依旧缺少几分特有的灵气。
　　何况看这孩子的衣着就不像是富贵人家来的，估计从没见过大宅院里头长啥样，更别说比之皇宫都有过之而不及的曲觞宫了。
　　啧啧，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么艰苦的生活还能出落得这般如玉俊俏，也是难得。
　　想到此处，傅暄炎第一次燃起了从未有过的父爱般的对孩子的疼惜之情。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己一定要让这可怜的孩子过上好日子。
　　傅暄炎慈祥地摸摸他的头：“就当自己家一样，不必拘束，有什么想吃想玩的就和师父说，如今你远离了父母，就把为师当作你的父亲好了。”
　　但他殊不知自己虽然有三十岁，但其实相貌只有十九岁的样子，而且俩人身高也相差无几，所以场面看上去异常的诡异和令白皓闲感受不到父爱。
　　白皓闲平视着只比自己高了一寸的师父，不知为何想起了自己远在西边的面容冷酷凶神恶煞仿佛下一刻就会一掌拍死你的父王，再和眼前明明很年轻俊美却硬要表现出慈父模样的少年，强烈的违和感挥之不去。
　　他也知道傅暄炎误解了自己的感慨，不禁又想起了远在西边的绵延数里的金刚石白金千年深海玄铁堆成的自家宫殿，又想起了前几天在镇上因为买不到一套适合装穷的旧衣服，所以用一块千年血玉髓和一个在街边吹火龙的杂耍少年换了衣服，那个少年干脆利落地剥下自己的衣服，揣着比拳头大的血玉髓蹦蹦跳跳地回家了，只穿着一件单衣也不觉得冷而且连地上杂耍的道具和赏钱都不管了。
　　但是为了维持和完善自己穷苦少年一心求学的形象，他还是微笑着答应了，并且为了表达自己的感动之情直接投怀送抱环住了眼前人的腰。
　　哎呀呀，这久违的手感，真好真好。
　　傅暄炎因为小徒弟如此热情的动作愣了一下，然后又回抱住他，轻拍几下他的背。
　　白皓闲内心的花骨朵一下子全部盛开了，所有花朵迎风飞舞。
　　他一下子得瑟得都忘了“前妻”这个事实，以至于傅暄炎把他领到一处偏院时，他还忿忿不平，为啥我不能和媳妇儿住一个房间。
　　但师徒是不可能住在一个房间的，前妻当然也不能。
　　“以后你就住在这了，生活用具大多都已备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和柳湛提就是了，他是我的随侍弟子。”
　　“那师父您的院子在哪啊？可还有空余的房间？让弟子住过去好伺候您呗。”
　　傅暄炎好笑，真是个粘人的可爱的小孩，但太粘了可不行，这样是不利于孩子独立成长的。
　　可是他用那么真诚的眼神看着我欸。
　　就差那么点，自己就顺口答应了，傅暄炎及时变得理智：“你是本宫的亲传弟子，自是不用做那些活，有专门服侍的弟子来做。”
　　看着小徒弟毫不掩饰的落寞神色，傅暄炎又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粘人了，但还是忍不住安慰道：“为师的院子就在你隔壁，离你的院子只有一小片竹林的距离，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随时吗嘿嘿，那么说晚上也可以……
　　表面上依旧矜持问道：“好的师父。那，师父您何时晨起，弟子好去请安。”
　　“额，明日巳时（9点）来请安吧，为师近日身体抱恙，尚需休息。但你的练功时辰还是不能怠慢。”傅暄炎现在为了养伤，每天大半时间都在睡觉，今日只是出席了一会儿拜师典礼便疲倦不已，语调也变得缓慢，“为师有些乏了，你今日想必也劳累不少，先行歇着吧，明日开始教你修行。”
　　虽然大殿上说不在乎怎么教徒弟，那也是随便说说，既然收了徒，那肯定是要对徒弟负责的，不能浪费了人家的大好青春。
　　“师父慢走，望师父身体安康。”白皓闲今个又是兴奋，但此时听到了他的话又是心疼，要知道这个伤有一半原因是他造成的结果。
　　但好在自己从父王那里得知了治疗的方法，等到他足够信任自己的时候，他就要医治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