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章霁

1、鱼俟

　　遇见天冥南晖时，我第一次来到人世间。
　　那夜的江花开得繁多烂漫，我初化人的模样，这脚走去步步生疼。
　　近处的树枝不知何故轻摇了一下，我看见有条会发光的白色大龙惊得吐出一口烟雾，落下的成了一名银白色衣裳的长发男人。
　　他惊恐的睁开眼，凛冽出一道寒光，如刀锋。
　　头顶的枝叶摇摇晃晃，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样子。他用力的挑了挑眉毛，让自己清醒一点，一抬眼便与我眼神交汇。
　　我没穿衣裳，只是那长发有度的遮掩了身体。我不知道身为妖精，是不是应该学着人类表现出羞耻。
　　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由恼怒变成痴迷。
　　“我脸上是不是有东西?”我掩了掩面。
　　“不，”他站起身子，步步紧逼，眼里带着似有似无的狂热，以及似曾相识的念。
　　不明所以，我踉跄后退，却见他脱下长袍递给我，“天生妖姬。”方才看清他的脸。他生得好看，剑眉如墨，白睫长密，眼眸藏星，以及棱角分明的冷俊。
　　接过袍子时，他把抓住了我冰凉的手，微微俯身看着我的眼睛，我平静地用目光去回应。彼此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夹杂无尽暧昧
　　他嗅了嗅我的妖气，终于移开了眼，“你好干净。”
　　我蹙眉，用袍子遮住身子，听着他说一些不明白的话。
　　“不如同我回去，带你游一趟人间，”他应是瞧见我紧皱的眉头，“我不是坏人。” 他笑起来的时候，真的是一个少年的样子。
　　我竟信了他的话。
　　他横抱起我，变出一朵祥云，带我回他的殿里。
　　他给了我好多华服。现成的锦衣罗群件备着，似是在等什么人一样。我不愿去顾虑这么多，本就与我无关。
　　那日我坐在他身边看他书写文字，但全然不知其意。便欲抬眼看他，一抬脸竟对上那道清透的目光。
　　无聊么?
　　他问我。
　　“嗯，”我歪歪脑袋，无染的目光直逼他的眼睛，“ 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他细察他张皇移开眼，道他叫天冥南晖，是九州之上的神龙。
　　我慕他名字好听还有崇高的神职。正想着如此高攀不起的龙被我遇见，他已开口问我名讳。我告诉他我没有名字，他就叫我俞矜，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俞矜亦为鱼精，简单了然。
　　无法反驳。
　　我问他二字怎写。
　　他拿起笔墨，端端正正在宣纸上写下二字俞衿。墨色的文字像雨天溅起的琉璃花，多是冷清。
　　我问:“教我学字可好？”
　　他点点头，温柔抚着我发丝:“好。”
　　自此我在他殿里住下了。他空时带我游山玩水，逛遍人间，待我如所爱之人。山涧清空时，他喜拉我入怀，耳畔是他的微风细雨，木香侵蚀我的身体。
　　有时候睡着了，他会叫一个人的名字。晚晚。
　　我当然不知晓谁为晚晚，可我像被蛊惑，无法自拔了。

　　一日夜间，我还是书殿中。
　　天冥回来的很晚，他没有征兆的打开殿门，夜风贯进来，吹灭了那支沉稳照拂着我的烛火。没待我反应过来，天冥便推倒我，俯身罩在我身上。身后是书几上敝落了一地文籍研墨。
　　我取代了它们。
　　“天冥?”我叫他，然他舔上了我的唇。
　　“晚晚…”他叫的并非我的名字，似是喝醉了，未尽的语声淹没在吻里。
　　我心跳一止，惊恐的睁着眼，看他禁闭的双眼，银白色的长睫。

　　渐渐，他便开始不满足了。他修长的手指扯开了最后的禁锢，我本能伸手去推，却被他一把按住。
　　“不行…”我双颊发烫，他充满情/欲的眼睛看着我，用力的将我的手压在书几上“听话。”清冷的二字酥麻了我的身体。我几乎要哭出来，可他堵住了唇便于我缠/绵良久。
　　他抱我入他的寝殿，将我放在床榻上。温热的手划过我的脖/颈，绵延至下……
　　“不可！”我挣扎。
　　他却与我耳鬓厮/磨。
　　“那便成婚。”
　　我愣住。不知他同谁人道。
　　蠢笨的替代品，竟让他得逞。

　　次日天冥有事外出，我偷偷跑去青山。
　　平日里听闻青山药草很多，记他有时外出回家会受伤，便想着为他采撷一些回家。我不知道他爱不爱我，但我乐意为他做事。
　　只是药没采成，我却遇到了她。

　　那是一条百年前犯事被困的青蛇，恰巧那日她出逃，便遇我，来就张开血盆大口。
　　不知何处窜出一位白衣少年，刀锋落下，泛着青光钉在一棵古树上，冷的带了丝血。青蛇在地上滚了几圈，绻起身子，“嘶嘶”得吐芯子。
　　她身上出现了一道很深的刀口，有暗黑色的血冒出，在乌黑色的眼里，看到了某种渴望。
　　我的腿被咬了，瘫在它面前，同她一样动弹不了。
　　抬头，看见身如玉树的他收起剑来，伸手要拉我起来。
　　“少侠，”我可怜楚楚的看他:“起不来了……”
　　瞧见那少年眼中带过一瞬的光，我看他模样面熟，后来发现他耳根竟红了，有些严肃的脸染上这个年纪该有的腼腆。
　　我猜，这清瘦正直的少年怕是没见过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