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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那一年,你终于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小房间。
平心而论,这间小房间并不算大。但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你终于能够自己一个人睡了。
不用再忍受爸爸晚上的呼噜声,也不用提心吊胆蒙在被子里补作业,这是一间独属于你自己的房间。
小房间有个小阳台,总会有路过的猫跳上来。如果是两只猫在阳台上的话,还有可能会打起来。
对此你更满意了,因为你真的特别特别喜欢猫。只不过因为家里人的不赞成,你从来都没有养过猫。
在这些来来去去的猫之间,你最在意的还是一只小黑猫。
那只黑猫小小的,总是自己一只猫独来独往。看到阳台上有其他猫跳上来,自己就马上下去了。
偶尔你也会尝试隔着窗户逗一逗猫咪们,但小黑猫永远是反应最快也最大的。
但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那只小黑猫突然再也没有出现过。
你很担心它,把这些事悄悄告诉了朋友。
“大概被抓走了吧……”
“是不是死在哪里了?”
“别想太多,可能就是离开这里了。”
你听着她们叽叽喳喳地讨论声,无端感到烦闷,于是随便寻了个理由离开了。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便利店附近。当下正值酷暑,你有些犹豫的想着要不要去店里买根冰棍。却无意瞥见了一个身影,就在便利店旁那棵榕树的背后。
你绕到了榕树的背后,发现那身影是个你没见过的,看上去和你同龄的男孩子。
他有着一头黑色短发,脸上带着些许警惕的神情看着你。戒备的身姿还有那头黑发,让你想起了那只消失的小黑猫。
你摸了摸口袋,幸好还剩下了一颗糖。将手伸到他面前,他的样子看上去更紧张了。
“这个,给你。”
摊开手掌,手心躺着一颗葡萄味的水果糖。他似乎放下了一点戒心,走上前来接过了你的糖果。
你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他没有拒绝。
然后,你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妈妈一直教导你要和男生保持距离。虽然她现在离开了这个家,去了很远的地方生活。但你一直乖乖听话,从不和男生主动接触。
像小黑猫一样的男生一直靠在树上,没有开口的打算。因为你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决定干脆就用黑猫来称呼他。(当然是在心里)
你和黑猫互相沉默着,最后两个人还是没能说上话。
临近傍晚时分,你应该回家了。你犹豫着要不要跟黑猫打一声招呼,回过头却发现他似乎早就离开了。
嘴唇张开又闭合,你最终还是对着已经没有人的榕树旁说了一句再见。
直到你离开后,黑发的少年才从树后探出头,看着你被夕阳无限拉长的背影。
这个暑假,你开始准时来便利店的榕树下报道。
……
……
一开始,对于你的接触,黑猫表现得不咸不淡。
但随着时间的增长,你能察觉到,他的态度已经逐渐软化下来了。
事实上,你认为自己应该算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不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在家中,你的存在感都并不高。
明明小时候的你还能够对着陌生人侃侃而谈,如今却变成这幅沉默寡言的样子。究竟是为什么呢?
但在黑猫面前,你仿佛找回了曾经的语言能力。你对着他大谈特谈,从昨天看的漫画说到今天做的习题。
黑猫的反应很简单,无非只有“嗯。”“啊。”二字而已,连个表情都不愿意施舍给你。
即使如此,你依然孜孜不倦尝试着与他交谈。尽量挑选轻松的话题,一个人自顾自的说着,丝毫不在意他的回应。
在你的不懈努力之下,黑猫的回应从一开始嗯啊二字逐渐增加,现在甚至会就某些话题的内容对你进行询问了。(问题多半是某些漫画的后续情节。)
你觉得自己与黑猫的关系有了比较明显的进步,于是你觉得下一步应该请他到你家玩耍了。
对此你并没有认为有哪里不对,因为这是你与过去其他朋友的相处模式——觉得关系亲近到一定程度后就互相去对方家里玩。
但不知为何,你心里隐隐约约的有种意识告诉你:最好不要你的家人知道你把黑猫带回家的事情。
你对此给出了自己的解释。你觉得这个想法是出于家里人不让你养猫才产生的,虽然黑猫他并不是真的猫猫啦。
做出了决定后,你第一时间就去了榕树下邀请黑猫去你家玩。
他只是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听着你的哪些要求,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你高兴得快要跳起来,大着胆子蹭了蹭黑猫的脸蛋,然后迅速的跑回家。
黑猫摸了摸被你蹭过的那一边脸颊,后知后觉的露出了害羞的表情。如果你得知了这件事一定大呼后悔。
……
……
夜晚十点,你早已关上了房间的门,坐在书桌前一边写着暑假作业一边等待着黑猫。
突然,窗户外传来了小声的敲击声。你拉开了窗帘,黑猫缩着身子正蹲在阳台上。
你被黑猫吓了一跳,急忙打开了纱窗。黑猫就像一只真正的猫一样,弯着腰从窗口挤进了你的房间。
黑猫跳到了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你越来越觉得他像那只小黑猫了。
拍了拍床铺,你示意他坐下来。黑猫乖乖地坐到了你的床上,你也顺势坐在他的身旁。
你们俩一时相顾无言。身边能感受到黑猫体温和气味,明明之前在外面玩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坐在他旁边过,但为什么这一次的感觉会这么让人无法形容呢?
平时在他面前能言善道的你此时说不出一句话,最后还是由黑猫主动开启了话题。
话题打开后,你的表现稍微恢复了一些,但总归不如平时游刃有余。看着他平静的样子,你不由得感到一阵不平衡。
恶作剧的念头从脑中生出,你顺从心意展开行动。黑猫没有意料到你的动作,一时不察竟被你得了逞。
你玩闹般挠着黑猫的身体,希望能借此看到他与平时不一样的一面。而黑猫也迅速察觉到了你的意图,开始对你展开以牙还牙的反击。
你和他笑着闹着,不知怎么地两个人就抱作一团滚到了床上。他温热的吐息传到你耳边,弄得你感觉身体酥酥麻麻的。
你伸出手推了推他,试图让他放开你。他装作不懂你的意思,反而抱得更紧了。
你们俩一时僵持不下,突然你听到了他的询问:
“……可以……吗?”
你不作声,脸却红透了。
小小的黑猫把你的沉默当作许可,翻身压住了你。你只是一言不发的抓紧了床单,没有任何抵抗的动作。
月光照在你们的身上,这时候你才发现自己没拉窗帘。
不过,很快你就没有空隙去思考这种事情了……
……
……
醒来时,身边的黑猫早已不见踪影。
对此你并不感到意外,因为猫就是这样随心所欲的生物。
除了无法消去的印记以外,你感觉浑身清爽,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黑猫什么都没有留下。
……
……
第二天,黑猫没有出现。
……
……
第三天,黑猫没有出现。
……
……
第四天第五天依旧如此。
……
……
你已经快要放弃等待,但看着已经快要消失的印记,你决定还是再坚持一下。
……
……
暑假将要结束前的某一天。
你在某本从没翻过的书中找到了一张字条,是你不认识的字迹,但给人的感觉就像他一样。字条的内容只有一个单字,桉。
看到这张字条你就明白了,他不会再回来了,一如那只再没有出现过的小黑猫一样。
无论是妈妈也好,小黑猫也罢,你想要留下的东西最终都会离开。直到现在,你才认知到这一点。
眼泪不知不觉的滑落,沾湿了字条的一部分。你急忙擦拭着泪水,但从眼眶中流下的液体只是越来越多。
你好不容易才停止了哭泣,将纸条与回忆深深的锁进了最下层的抽屉。
……
……
八年后,你早已从大学毕业成为了一名普通的上班族。
因为拆迁的原因,今天起你将从曾经一直居住着的老房子搬出来。下班后你就光速回到了家,准备将行李整理出来暂时借住闺蜜家里,顺便也整理整理自己的房间。
将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你一个一个打开了抽屉检查里面的内容。
最下层抽屉中的一张字条吸引了你的注意力。
你看着那张还带有被泪水晕染过图案的字条,和字条中唯一的那一个字。
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八年过去,曾经的感情就像被大浪冲刷过一样。虽有残存,但现在的你对此更多的是感慨与怀念。
你摇摇头,已经过去的事便不想再多追究。与其想这些,不如想想今天的晚饭吃点啥。
思考片刻后,你决定还是出门在附近随便找个店吃算了。
揣好手机后你就这样随意的出了门,在楼梯上与一个没见过的青年擦肩而过。
嗯?刚刚的那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你觉得对方给你的感觉有点像黑猫,不过可能只是你的错觉吧。
因为,你觉得他已经彻底从你的生活中杀青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