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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你说和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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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住了三个月院,按时接受治疗,按时吃药。
三个月的治疗里,陈叙都很配合,是精神科里十分少见的情绪稳定的病人。
在最初入院时,陈叙整整三天都没有同人说话。午夜值班的护士说,他会在深夜痛哭,会在惊醒之前叫嚷着喊哥。
护士叫醒他时,他会在短暂的怔愣之后捂住脸,随即埋进自己的被子里,脆弱的呼吸吐到冰冷苍白的墙壁上,拒绝沟通与交流。
三天之后,在沈白谦即将第6次跟他谈话前,陈叙开了口。
“我会好起来的。”
“怎么做由你安排吧。”
郑闻来过一趟,递给沈白谦一张卡,断断续续办了手续签了字。他去摸陈叙的头,对方第一次没躲开。
郑闻挺意外,“哟,小子恢复不少。”,他笑着看一旁的沈白谦,承担如今陈叙生活中少见的大人角色,“还是得多谢沈医生的照顾。”
沈白谦皱眉,礼貌道:“客气了郑先生,我也很希望小叙早点恢复。”
郑闻走之前,给陈叙掖了被角,温暖宽厚的被褥里一下子紧绷起来,陈叙被箍的难受,但他还是忍耐着抬眼,认真听郑闻的告别。
“小叙,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好好能聊聊天。”
陈叙想了想,还是把胳膊翻出来,问他,“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郑闻一口气卡在那里,不上不下。
他和陈深怎么认识的。该怎么去说呢?说陈深丝毫不在意他人的冷落与谣言,会在陈叙睡着时偶尔跑出来跟他聊天,还是该说透过宿舍小小的窗,他能看到球场上陈深与他肆意流淌的汗水。
其实第一次意识到陈深的存在时,是因为陈叙的自杀。
陈叙绝食得无声无息。他性格孤僻,不与他人来往,更不同人一起吃饭,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再也不进食。
周五晚课后回到宿舍时,上铺的陈叙下床踏梯一个趔趄。
其他两个本地室友回家了,这一摔差点没给郑闻吓死。他赶紧冲上去把人扶起来,手垫在陈叙脑后,这才注意到人苍白的脸和干裂的嘴唇。
“我操,你怎么了,陈叙。”
那时的陈叙短暂地闭了下眼,接下来的声音清冷又低沉,他说:“郑闻,麻烦你把陈叙带去医院。”
郑闻根本没听懂,“什么?”什么叫把陈叙带去医院?
陈深还想说什么,张张嘴,晕厥过去。
那时他只当陈叙虚弱的思绪混乱,也就是傻了。
可当他再次听到类似的请求时,有些事情总算明了。
他在医院的水房里给陈叙打水,眼前的一幕让他震惊。
和陈叙长得一样的人捂住沾着血的手腕,紧急按上去的纱布还渗着血,他说:“郑闻,我是陈叙的哥哥,陈深。”
“陈叙他,轻生的意图很强烈。你,尽量在他身边。”
郑闻的眼睛微微瞪大。
那次的自杀危机过去之后,陈深很久没从陈叙身体里出现,和他说话。他也总算明白,为什么从前陈叙对他忽冷忽热,和他说起话来记性总是不好。
原来,从始至终,就是两个人啊。
但是现在,郑闻想起沈白谦跟他说的话。
“陈叙的病情才稳定下来。所以,关于另一个人格的事,不要跟他提起。”
郑闻当时有点气恼,他说:“怎么,你还打算抹消掉一个人存在的痕迹吗?”
沈白谦当时笑得很儒雅,他摇摇头,“郑先生,陈叙就是陈叙。是他自己救了他自己,没有另一个人。”
于是他沉思良久,出口的声音有点哑,一直温厚包容的眼也垂下来,“小叙,你说和谁?”
陈叙的呼吸停了一瞬。
半攥着的拳头也松开了,他的视线很直,与病房里的空气没有缝隙地接触,床头的水杯倒映出窗外直射进来的光。
“我说错了。”他淡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