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他》红红红与黑

8、第八章

　　第八章
　　我这一生

　　只有床头灯的光明亮，侧躺在床上，回想着盖远鸟在谈话结束后的种种行为，明朝觉得自己被照顾得很好，甚至是被当做小婴儿一样给哄到床上睡觉。
　　“我以后说不定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朝哥行行好，就让我做些什么吧。”
　　对方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从打扫卫生到出门采买，冰箱和储物柜都被填满，洗衣机的声音刚刚停止，现在应该在晾衣服。
　　盖远鸟笨拙又认真的样子出现在眼前，明朝翻个身，无声地笑了笑，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时，心中猛地翻起想要哭泣的惊涛骇浪，那情绪来得猛烈，又转瞬即逝。
　　恰如心动。

　　望着门缝里透出的光，盖远鸟犹豫一下，轻轻敲响门。
　　明朝立刻坐起身，深呼吸一下，下床开门。
　　“朝哥还没睡？”
　　“嗯。”
　　两人对视着，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暧昧气氛突然出现在周身，让人有些不自在。
　　看到明朝移开视线，身体紧绷，盖远鸟笑着凑近一些。
　　“朝哥。”
　　“嗯。”
　　“怎么不看看我？”
　　明朝抿着唇，沉默不语。
　　盖远鸟很开心，他知道问题在哪儿，接下来只要解决问题就好。
　　“那我就先回去了。”
　　明朝猛地抬头。
　　“这么晚？”
　　“朝哥想让我留下来吗？”
　　听到对方故意暧昧的话语，明朝皱了皱眉。
　　盖远鸟立刻调整状态。
　　“我家不是在这边有房子嘛，我住那儿就行。”
　　“嗯、好。”
　　“我想和朝哥抱抱。”
　　对上明朝不赞同的视线，盖远鸟继续说。
　　“我想给今天画上完美的句号。”
　　最终，明朝没能拒绝盖远鸟。

　　等盖远鸟离开，关上门的明朝轻叹一口气，觉得自己今天说的‘主动权其实在盖远鸟手上’是有史以来最正确的一句话。

　　盖远鸟带着好心情下楼，边走边给盖远山打电话，让他下楼接人。
　　看着盖远鸟乖乖跟人上楼时，盖远山以为今晚都不会得到任何消息，现在却被要求下楼接人，这让盖远山心中升起浓浓的兴趣。
　　“怎么，被赶出来了？”
　　冷“哼”一声，盖远鸟才不会回答充满恶趣味的盖远山。
　　盖远鸟与盖远山之间的相处一直都是非常敌视又绝对信任的状态。
　　望着心情明显很好的盖远鸟，盖远山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两人父母去世很早，年轻时的所有激情与冒险，都在年长时一一回馈到身体上。
　　那年盖远山十五岁，盖远鸟五岁。
　　两人都被姑姑收养，冷漠而强硬的姑姑。从那时起，盖远山的生活中便再没有乐趣，逗盖远鸟是他唯一放松的时刻。
　　在成长过程中，几乎没有任何人陪伴的盖远鸟慢慢开始封闭内心，等盖远山发现对方不是不想搭理自己，而是已经丧失与人交流的欲望与能力时，他是恨着世上的一切的。
　　但是当看到永远冷着一张脸的姑姑颤抖着让医生一定要想办法治好盖远鸟时，他又觉得自己才是最无能的那一个。
　　于是，在盖远鸟又开始与人交流后，他几乎成为姑姑的翻版，以冷漠又强硬的姿态教给盖远鸟很多东西。

　　盖远鸟长得很漂亮，漂亮到好像下一秒就会从世界上消失，所以他每次出门身边都会跟着很多人，那些人让盖远山感到安心，因为他们可以证明，盖远鸟是真实存在的，而非是他的幻想。
　　心理有问题的人从来不止一个，只是盖远山很会隐藏。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盖远鸟十五岁，盖远山觉得盖远鸟该从象牙塔里出去，去好好看看这个残酷又美丽的世界。

　　盖远鸟被很多人喜爱，也被很多人厌恶，这些善与恶都没有理由。而比起是一个人，盖远鸟更像是某种人类幻想的集合体，他承受着不该是一个人类应承受的一切。
　　思想像空气，不停涌进他的身体，摧毁他又塑造他。
　　盖远山在一旁看着，看对方像迷途的羔羊，一点点被生命的重量压碎，然后成为冷漠又强硬的存在。
　　望着望着，盖远山突然笑起来。
　　盖远鸟远比盖远山要强大，他知道盖远山想要看到的是什么，于是他成为他期望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只有盖远鸟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盖远山便没有再往盖远鸟身上投去视线。

　　猛一看，盖远鸟像是橡皮泥，任凭周围人将他塑造成他们想象中的模样，那样的盖远鸟虚假又无趣，但是盖远鸟一直生活在只有他才能理解的世界里，人们眼中的一切都和他能够看到的都不一样。
　　有时候，和盖远鸟相处久了，人们会觉得自己正在被某种未知的存在俯视。
　　但是其实，那只是因为他们一开始就没有把盖远鸟与自己放在同一水平线上，而盖远鸟擅于引导他人的思想，就像他曾被灌输的那样——成为一个恐怖的存在。
　　即使盖远鸟对被灌输的想法没什么兴趣，他也好好学会了对方教给他的一切。
　　那个人后来被抓了，由观察到盖远鸟对作恶没有任何兴趣的盖远山亲手举报，两人间的敌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盖远鸟为盖远山将这样一个危险的人带到自己面前而感到不快，然后情绪堆积，最终，盖远山那对待小孩子般的漫不经心的轻视引爆一切。
　　但奇怪的是，盖远鸟在面对盖远山的时候，确实一直都是小孩子脾气，就好像，他们在玩过家家，他们从未长大。

　　“你睡最里面那间，什么时候追到人了，明朝睡我对面那间。”
　　盖远鸟并没有像盖远山想的那样对他投去愤怒的目光，而是安静地走进房间，好像根本没有盖远山这个人存在一样。
　　盖远山愣了愣，干脆靠在墙边，开始思考给自己找个对象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