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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云霭沉沉(三) ...

  •   宣和帝李伴生于中秋,每年这日,宫内灯火整晚通明,歌舞管乐彻夜不歇。

      今年女帝身体有恙,本意从简,然回想大周今年诸多灾祸,大半年来朝中一片愁云惨雾,便有意铺张一番,以扫扫晦气。

      这圣旨上虽说可携眷同往,孙惜言素喜清静,却不乐意去凑这热闹,骆昀又事事以她为先,便随意诌了个由头借以赖在府中。莞莞见容则并不推辞,左思右想,夜里终是换了衣裳跟着他去了。

      楼行之眼睁睁看着那两人携手走远了,心中憋闷,薄唇紧抿,呆立了半晌,终究没有发作,转身默默进屋去了。

      殿内铺红挂锦,朝中重臣权贵云集,因着携眷同来,男女老少共聚一堂,倒显团圆和乐。

      帝后并肩而坐,两人间话语却不多,当真貌合神离。

      莲贵君克守本分,只伴着大皇子同坐,面上挂着得体端和的微笑。

      大皇子难得露面,倒叫众人好奇,席间频频有人偷偷去瞧,李谧不以为意,行止越显从容,淡笑不言,一身清贵。

      莞莞眸中微起波澜,只觉李谧一身都是仙气,仿佛随时都会羽化绝尘,登仙而去一般,心中油然生出几分怜惜之情来。

      这大半月来两人聚少离多,容则眼见莞莞与楼行之日渐亲密,这醋意渐渐便有些藏不住了。此时见她出神,便似笑非笑在她耳边道:“好在这位是皇子,你就是真去给我招惹上了,算盘也是打不响的,倒也省得我们揪心。”

      莞莞一怔,待会过意来只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嗔他一眼,笑道:“真真是恶人先告状。如今分明是容容成了醋夫,却偏要给我扣顶‘色女’的帽子。”

      容则微微挑眉:“你不好色?那当初是怎么将三弟吃干抹净的?”

      莞莞面上一红,干笑道:“这……我似是记不大清了……”杏眸溜溜转了转,又连忙抱头求饶,“好容容,陈年烂谷子的事了,咱们别再提了成不成?你看我如今每日老老实实,在宫中更是勤勤恳恳,我可是立志要做个好太医,大国手!救死扶伤,悬壶济事,普渡众生!”

      似是为证她这一片赤心,但见广袖一扬,几欲要指天立誓。

      容则哭笑不得,慌忙将她一拉,清咳一声,无奈一笑:“行了!我不过逗你一逗,就你那些糊涂账,若与你较起真来,何时才是个头?”目露宠溺,指尖在她额上轻弹一记,“往后你乖乖的,我便心满意足了。”

      两人调笑之际,太女已携了裴侧君一同前来。莲贵君笑容璀璨几分,热络地拉了她二人入座。

      裴侧君是莲贵君的侄子,也算出身世家。他虽是族中嫡子,却因裴氏家道中落,难成太女助力,只得屈居侧君之位。他性情温和,极对太女脾性,又因有莲贵君这层关系在,是以府中美侍虽多,裴侧君终是不同旁人的。

      不过半月不见,太女却是丰腴了不少,纵然她今日衣裳宽大,却仍显富态圆润,眸中水润盈盈,一扫往日清冷,透出几分柔色,观之可亲。

      只听宁王大笑:“皇姐来得晚了!理当自罚三杯!”

      太女与裴侧君互看一眼,水眸微垂,漾出一弯柔和的笑意来,“确是当罚。”说着便命宫婢斟了杯茶。

      太女素来好酒,更是海量,今日却是不知刮了什么风,竟要以茶代酒。宁王自是不依,女帝亦笑着帮腔,太女面上渐染霞色,往日里最是清冷的冰山美人,此时竟露出几分小女儿情态来,委实让人纳罕。

      终是裴侧君笑着开了口,“禀母皇,殿下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四下骤然寂静,半晌,女帝眸中晶亮,满面喜色,畅声大笑,忙将太女拉到身边坐下,将她看了又看,笑得合不拢嘴。

      众人察言观色,纷纷上前道喜,无一不是吉祥好词,哄得女帝好不欢喜。

      容则瞧向莞莞,目中清泉如镜,闪着辉泽,唇角勾出几分玩味的笑意来。莞莞会过意思来,脸上一阵烧热,作势将他一推,笑啐道:“你想得美!”

      容则眼疾手快将她小手牢牢捉住,掌心不住摩挲,笑意又深几分,“光只是想自然不成,可不还得你我再努力努力?”又见莞莞羞恼地直朝他眦牙,戏道:“此时此地想努力也是不成了,走走走,且去向太女道声恭喜,倒也沾沾她这喜气。”

      见着人来人往,祁后展颜,目中却无笑意,去年宁王殿上求亲不成,这婚事便一直耽搁到了现在。大皇子是个病秧子,倒可另当别论,可他的谨儿贵为王爷,战功显赫,眼看太女将为人母,李谨府中却连个当家主母也无,这算是个什么事呢?

      女帝微微移目,似有讨好之意,低低朝他道:“今日这殿上也有不少未出阁的世家女子,你且瞧瞧,可有合适谨儿的?”

      祁后目色暖了几分,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 ※ ※ ※ ※ ※ ※ ※ ※ ※ ※ ※ ※ ※ ※ ※ ※

      酒过三巡,众人便都起了身,四处敬酒攀谈去了。容则穿梭于一众官员间,又是寒暄又是应酬,好不忙碌。

      莞莞心觉索然,不愿枯坐,想了想便执了酒杯去寻太医院那一众同僚。她在太医院颇得人缘,自她一来,一众年轻御医都抢着要拉她入座。

      方卓红光满面,已是微醉了,笑得胡须直颤:“好一群小狼崽子!也不怕容大人收拾!”说着已将她拉至身边坐下,顿了顿,蓦地看向莞莞,笑得高深:“可别着急,你若每日按我那方子服药,很快也会有消息了。”

      莞莞半口酒水含着险些全喷了出来,魏衍在她一旁,面色一僵,耳根已是通红。莞莞窘迫不已,尴尬笑道:“承方大人吉言……”

      方卓酒兴正酣,全然不觉桌上气氛古怪,兀自喝得高兴。

      莞莞杯中一空,宫婢又极为伶俐地替她斟了满杯。她斜眼一扫,只觉这宫婢委实尽责,整晚下来,竟只围着她打转。

      方卓连连邀酒,几杯过后,只见莞莞目光发直,杏目迷离眨了眨,脑袋一歪,愣愣便往魏衍怀中栽去。魏衍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只觉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全然僵在那处。

      那宫婢殷殷上前,只将莞莞扶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她:“骆大人?世女?奴婢扶你去内殿歇歇可好?”

      莞莞丹唇颤了几颤,语声含糊难辩,也难为那宫婢能听懂,当即扶起她,摇摇晃晃便去了。

      ※ ※ ※ ※ ※ ※ ※ ※ ※ ※ ※ ※ ※ ※ ※ ※ ※

      内殿僻静无人,惟一华衣公子闲坐一隅,翘着二郎腿,一手轻摇折扇,一手捧着酒樽,小口啜饮,双目笑意盈盈,春风满面。

      吱地一声轻响,便见一宫婢扶着个少女进得门来。那少女雪腮染桃,双目半睁半闭,眸中焦距全无,怕是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了。

      那华衣公子腾地站起身来,迫不及待将那少女拥入怀中,问道:“如何?这药当真稳妥?”

      宫婢点点头:“公子尽可放心。奴婢怕她识破,事先已将两味药物分开,一味抹在酒杯里,一味藏在奴婢随身戴着的香囊里。纵然在太医院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怕也无人能识破。”

      那公子大喜,笑道:“好!丹蔻你做得很好!本公子重重有赏!”

      那唤作丹蔻的宫婢眼皮颤了颤,神色迟疑,“公子……当真要如此?这……长乐侯晓得了,可还得了?”

      华衣公子勃然怒道:“不过一个小王侯,我祁洛生还怕了他不成?何况我看这长乐侯世女也不是什么贞女烈妇,家中夫婿都娶了三房,不正正与我风流到了一处?指不定她事后惦了我的好,同我一拍即合,再也离不开我了!”

      丹蔻犹有顾忌:“可是,容大人明察秋毫,他又在前殿,这如何瞒得他过?”

      祁洛生冷笑:“他老婆别人碰得,难道我就碰不得了?想他绿帽子一顶扣一顶,早便习以为常了!”言罢再不容她多话,只摆手催道:“去去去,去外头望风去!别扫本公子的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云霭沉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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