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画相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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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梦初醒，莞莞不禁心下有些失落。梦中又见寒珏，几度春风爱怜，浓情缱绻，竟然不过只是南柯一梦。恍惚睁开眼，见头顶流金锦帐随风摇曳，倒是觉得有几分眼熟。
这不是楼行之的房里么？我怎么会在这里？莞莞一惊，已是完全清醒了过来，腾地坐起身来，丝被顺势滑落大半，肌肤顿时感到丝丝凉意，低头一看，她竟是未着寸丝缕！天啊！怎么还睡在了楼行之的床上！
昨夜醉得不轻，此刻仍觉头痛欲裂，全身更是酸痛不已。莞莞正惊疑不定，蓦地忽觉被一阵力量一带，整个人又倒了下去，生生被拉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怎么？就想跑？”灼热的气息若有若无的落下耳际，这声音清冷，竟是有些耳熟。
莞莞浑身一僵，转过身子，果见楼行之凤目凛凛地瞧着自己，眸中流光潋滟，唇角如勾，似轻笑，似嘲讽。
“这……你我……可有发生什么？”莞莞畏畏缩缩地问，杏目盈盈，心中存着一丝侥幸，只求千万莫要同这楼行之有什么牵扯才好。
楼行之见她目中期盼，心头一抽，涩意泛了上来，眉目一扬，冷笑道：“你倒是仔细瞧瞧，有还是没有呢？”
莞莞目光下移，只见他白瓷般的肤上，竟满是星星点点的殷红，由颈项一直蔓延至锁骨，莞莞努力回想，脑中轰然一炸，面上已是一片煞白，昨夜因酒伤情，竟是错将楼行之当作了梁寒珏！更恼人的是，这分明就是她投怀送抱！却是如何才能撇得一干而净？若是再招惹上一个，这可又要怎么收场？
莞莞不禁微微挣扎，干笑道：“这……酒真乃穿肠毒药……”又瞧楼行之此刻竟是神色莫辩，杏目一转，用指甲狠掐手心，勉强挤出几滴泪水来，抬眸可怜兮兮地道：“昨夜之事，乃是醉后糊涂，孙宛不曾想过高攀楼公子。实不相瞒，孙宛其实乃是顾大人家的妾侍。妾身身世飘零，得顾大人垂怜，已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此生身和心都只给了顾大人一人，如今……如今竟对不起顾大人……我……”莞莞因着对容则有些愧疚，这谎话扯着扯着不觉也有了几分真情，说着竟真有几滴热泪涌将了出来。
谁知楼行之竟是冷哼一声，凉声道：“酒确是穿肠毒药，可是酒后方能吐真言。昨夜你口口声声叫的分明是别的男人的名字，又哪里是对顾衡一心一意了？”
莞莞心头猛地一跳，暗自惊异道：往日楼行之可是最吃这个套路，今日怎地就不灵了？莞莞定了定神，不行！就是输了理也不能输了阵仗！我就是死不认帐你又能拿我怎么样？随即咬了咬唇，厉声道：“楼公子休要胡说！”
楼行之眯了眼，冷笑道：“那寒珏是谁？容容又是谁？”
莞莞不想他竟有此一问，一时有些怔怔，眸中掠过一丝惊慌，心中更懊悔不已，醉了手下不老实也就罢了，怎地这嘴也这么不老实呢？这我要怎么说才好？旧情人？姘头？
楼行之见她目光游移，显是被自己言中，凤眸黑沉，双臂用力将她狠狠禁锢住，哑声道：“我不管你以前什么寒珏容容还有顾衡的，总之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
这哪跟哪啊？不过就是一夜风流，况且还是弄错了对象，怎地我就成了你一个人的了？我可不想和你楼家扯关系！莞莞惊骇莫名，再也顾不上扮可怜，身下不住挣扎，急声怒道：“不过就是露水姻缘，楼公子又何必较真？我与谁牵扯，自然有顾家来管，又关你楼家什么事了？”
楼行之眸中怒焰熊熊，一双凤眸似是着了火一般，狠狠用力抱着她，连半分空隙也吝于给予，寒声道：“我今日便去向顾衡要了你来。以我楼家声势，还怕他不允不成？”
要是容容真知道了，那还了得？莞莞身形一滞，心中千回百转：眼下容容还得利用他办事，我且先糊弄他些时日，待事成了，给他下足了迷香，再溜之大吉便是了。杏眸灵动一转，面上已是一片凄清之色，瞧着楼行之，柔声道：“楼公子看得起孙宛，孙宛心里其实是欢喜的。”
楼行之眸光瞬时一柔，面色稍霁，唇角柔和地微微扬起。
“可是，顾大人对孙宛情意深重，更是恩重如山……”莞莞继续说道，眼见楼行之刚缓和的脸色似是又阴沉了下来，忙是接口道，“过去孙宛是为了回报他的恩情，才以身相许。只是，毕竟是孙宛背弃了顾大人，若是楼公子忽然就去同他开了这个口，却叫顾大人的脸面往哪里摆？孙宛伤了顾大人的心，难道还要害得他没了脸面么？若真做了这等忘恩负义的事，却是叫孙宛如何面对爹爹和娘亲？此事还是先缓上一缓，待寻个适当的时机，再去同顾大人说，可好？”
楼行之目中沉吟，竟是一言未语，莞莞边说边暗自揣摩他的心绪，却是未得要领，不禁有些心虚，她那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难道这楼行之真是这般自私，还真要不管不顾地去跟容容开口？想到此处，额角已是冒出几滴冷汗来。
过了好半晌，楼行之终是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便依你吧。”复又顿了顿，冷着脸补上一句：“可莫要让我等太久。”
莞莞朝他甜甜一笑，“自然不会太久的。”杏目低低一转，扇贝般的睫毛恰倒好处地掩住了她眸中的狡黠。
定然不会等太久，待挨过这些时日，届时，我自然可以全身而退，正是神不知，鬼不觉！
“宛宛。”楼行之蓦地目色一柔，低低地道。
莞莞闻言心惊肉跳，险些变了脸色，强自冷静，朝他漾出一个柔婉合度的笑意。
楼行之却是蓦然又变了脸，闷声道：“顾衡也是这般叫你的么？”
楼公子，你这又是玩的哪出？莞莞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摇头道：“顾大人只叫我孙宛。”心道：这我可没骗你。顾衡是叫我孙宛，容容才是叫我莞莞。
楼行之对这个答案似是大为满意，竟是粲然一笑。仿佛一副绝美的画卷，忽然之间，变得活灵活现，画上笔墨，赫然生魂。楼行之这人性情太过阴冷倨傲，甚少这般笑过。莞莞瞧得分明，有那么一瞬间却是不自觉地失了神。
骤然，亲吻如雨点般落了下来，莞莞惊得回神，正瞥见楼行之凤目深深，满面含春，竟是又动了情。连忙抬了手去推他，惊惶道：“楼公子，不可！”
“叫我行之。”楼行之埋首在她胸前，低声含糊道。
莞莞虽是极不情愿，眼下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惶急道：“行之，别动！不可！”
“这回可千万记住，莫再叫错了名字。”楼行之低低轻笑，下手越发没了轻重。
推拒不过，正是风雨欲来，忽地闻得红霜在门外唤道：“公子，顾大人来了。”
莞莞见有人打扰，本是大喜，再听竟是容则前来，心中猛然一跌，眸中掠过惊慌，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力一推，挣脱开来，连忙跳落下床，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
“知道了，你下去吧。”楼行之遭红霜坏了好事，面色极是难看，语声冷然，闻者心寒。转而见莞莞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越发憋闷，冷哼道：“哼！也不知你这是心虚还是心急！”
莞莞跟在楼行之身后，待到了正厅，见着容则时，心头不禁一抽。不过几日未见，容则却是清减了不少，清目之下竟有层淡淡的阴影，面色甚是疲惫，想来这几日也极是辛苦。她心中不由越发内疚起来，却又怕被他瞧出什么来，只是朝他娇憨一笑。
容则见她出来，目中却是掠过笑意，眸中清泉微澜骤起。
楼行之在一旁将这二人的眉来眼去看得清清楚楚，心中酸意怒意相互交织，也不见礼，只冷冷道：“不知顾大人今日忽然造访，却是有何贵干？”
容则对他的冷言冷语丝毫不以为意，反是瞧着莞莞，旋即温润一笑，道：“嗯，孙宛这脸色却是有几分憔悴，显见昨夜怕是睡得不好了。”
莞莞心中有鬼，见他目中笑意满盈，总觉得其中大有深意，不禁心头划过一丝不安。
若是前几日，莞莞见了容则前来自然极是欢喜的，只是发生了昨夜之事，眼下她还真高兴不起来，暗暗叫苦：容容，你怎么总是赶得这样巧？
楼行之凤眸中寒光划过，莞莞生怕他按捺不住发作起来，暗暗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哪知楼行之竟是忽地反手捉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小巧的手掌纳入自己衣袖，惩罚般地狠狠地反复揉捏摩挲。
莞莞心惊肉跳，险些惊叫出来，慌乱地低了头，谁的脸也不敢正视。心中更是叫苦不迭：楼行之你真当我家容容眼睛是瞎的不成？
容则目光一寒，笑道：“楼公子倒是清闲，莫不是早便忘了答应顾某的事不成？”
楼行之紧握着掌中柔荑，眸中厉色更甚，哼道：“敢情顾大人竟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问罪倒说不上，不过是来物归原主。”容则清目微扬，面有讥诮之色，从袖中掏出一副卷好的画卷，轻笑一声朝楼行之抛了去。
楼行之面色微变，忙是放开莞莞，伸收接了画卷，惊异地睁大了眼，定定地瞧着容则。
“今日一早，顾某房门外竟是有副画卷，打开一看，落款却是楼公子，想来定是出了什么差错才到了顾某手上。”容则浅笑着顿了顿，眸光一凛，转而瞟了莞莞一眼，凉声道：“倒是好一副栩栩如生的美人图！”
莞莞一愣，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楼行之手中的画卷，竟是觉得有几分眼熟，细细一想，不由大为惊讶，这画卷不是昨夜见着的那副么？怎地到了容容手里去了？蓦地脑中闪过一个可能，让她顿时惊怒不已，好你个周淼！我还道容容怎么来得这般巧！你成心就是要看我笑话是不是？
容则掸了掸衣袖，冷笑道：“顾某既是已将画卷归还，还望楼公子记得五日之后，顾某的人也要原封不动地还回来。”
“原封不动”这四个字咬得格外用力，莞莞手心滑滑腻腻已都是汗，哪里还能原封不动？这个最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而且还是她送上门来的！心下越发坚定必定要将此事隐瞒到底。
楼行之闻言嘴唇紧抿，面色已然泛青，似是在极力克制什么。
莞莞暗道糟糕，这楼行之可是比她还受不得委屈的，万一他等会就把昨夜的事给捅了出来，那她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情急之下，她干笑着凑了上去，一把拖了容则，朝了楼行之道：“我家大人这就告辞了啊，便由孙宛送他出去罢。”说完看也不敢看楼行之，只拉着容则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画相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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