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柳家风波（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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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柔留在山洞养伤，说是洞穴却比天下最奢华的地方还要讲究，只是博古架上的文物古玩就琳琅满目，没几日檀桓又带来女子换洗的衣物与用品，贴心倍至。
她不知道他哪里得来的东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到底是只狐，总有不一样的法子，檀桓只让婉柔安心养着，精神好些就给她读书，诗词歌赋，佛经道法，天文地理无所不知。
饮的花茶皆每日不同，春之牡丹，夏之茉莉，秋之金菊，冬之寒梅，四时之花俱有，她想着这山洞如此宽敞，必定有藏书养花之处，檀桓笑说等她好了，就可以逛逛。
洞里香气环绕，犹如卧在花丛，可仔细瞧瞧却没有薰香，婉柔靠在软枕上好奇地问：“你既不薰香怎么还制香片呢？”
对方笑道：“那香片原是为你而做，我这里百花皆有，何必薰香。”
两人正说着，突然纱帘飘动，窗户吱吱地响，一只漂亮的小红狐探出半个脑袋，摇着耳朵偷偷往里瞧。
檀桓挥了挥手，那窗子啪的一声关紧，将小狐狸摔了下去，呜呜叫唤，婉柔担心摔坏了，求对方扶自己去看。
红狐狸四肢摩擦着地面爬起，委屈巴巴地望过来，瞧见婉柔眸子一亮，腾地跃起身，跳入她的怀中，檀桓没好气地瞪它一眼，小东西也不理睬，只是讨巧地躺在婉柔怀里，用毛茸茸头蹭她的手臂，婉柔真心欢喜，把它放到床上逗着玩。
彤红的毛发如火焰燃烧，黑溜溜的眼珠闪耀光彩，时而安静偎在怀中，时而活泼地蹦蹦跳跳，她好久没这般轻松愉悦过，抚摸着小东西光滑如水般绒毛，心下想不知道檀桓年幼时真身也是如此吗——笑着问：“可是你的同族呢？”
“我不是红狐！”手里握着翠绿的茶杯抿了口：“你别看它小，也有几百年修行。”
“竟有几百年了啊。” 她笑盈盈地把小家伙抱在怀里，“还这么点呢。”
“你若对它这么好，免不得天天来这里闹。”又觑眼望了望小狐狸，“真是一如既往得淘气。”
语气亲昵，可见彼此熟识，反正都是狐嘛，多一只少一只也没什么大不了，婉柔笑着说：“小家伙真可爱，不如留下来陪我。”
留下来——檀桓噎住，目光一扫，那只小红狐立刻抖了抖，可怜兮兮，“你别吓唬它啊？”婉柔心疼得很。
檀桓起身，满脸不愿意，迎着对方水光盈盈的眼睛问：“你要留下它，那它好还是我好？”
认真得像个孩子似地。
“你和它争什么？”婉柔咯咯笑，这人刚才读书时还一副超凡脱俗的样子，让人生出几分敬佩来，现在又幼稚得很，道：“它那么小，又不会说话。”
“它还小——”伸手一把抓住小家伙的脖颈后，直接提溜起来，盯着小狐狸的眼睛冷笑道：“模样小，心思可不小，别以为你下山干的那些事我不知道，有空再找你算账！”
红狐狸四脚腾空，呜咽一声，耷拉起耳朵。
“少装可怜，去吧——”随手一扔，小家伙跑了出去。
“唉——你怎么把它弄走啦？”光滑皮毛的触感犹在指尖，温热又柔软，小东西可爱得很，她是真想留下，“让它陪着我多好。”
“有我还不够？”檀桓坐回来，歪头笑道：“你不知道一山不能容二狐，想养两只狐狸，我可不答应。”
满口的胡言乱语，神色却是难得正经，像说着天下最重要之事，她以前倒是听过猫儿争宠，意外狐居然也一样。
想到这里又觉得恍惚，前尘旧事如大梦一场，从那日花灯节遇到这只狐，已经过去一年多，如今是真与只狐共处一室了，可是她仍不知他为何而来，怎会找到自己。
忽又害怕现在才是场梦，不过是被打得奄奄一息才生出来的幻觉，垂下眸子，目光落到散落在胸前青丝间，凌乱不堪，她想自己此时一定很憔悴，想必也难看，眼睛肿得都不敢照镜子。
而这里的一切都美轮美奂，包括眼前的这只狐，不是人却比画上的人物还漂亮，她留在这里已经是不配了，怎么还生出那么多要求。
看上去忧伤又可怜，眸子里的水光粼粼几乎荡出来，触到对面人的心，揉碎了一般，他那夜花灯节，瞧见她望着那支银烧蓝花卉蝴蝶簪就是这幅神情，怯怯地又好像受了委屈，敛去本来心意，变成别人认为应该有的样子。
让他心疼，没来由得揪心。
檀桓勾头来看她，离得很近，悬胆之鼻几乎几乎碰到婉柔嘴唇，吓得对方往后一退，轻声问：怎么啦？”
“你和我在一起，也寂寞吗？”
“那倒不是，但你也不能总陪着我啊？”她的脸红彤彤在烧，连忙扭过头去，装作镇静道：“不是还要出去弄吃的，还要帮我打探家里的消息？”
对方却听出不一样的意思来，继续追着勾头去看对方，像个执拗地要和你对视的小娃儿，笑嘻嘻：“原来如此啊，那卿雅是离开我一会儿都想吗？”
婉柔哭笑不得，这只狐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那好吧，既然你是为了排解对我的思念，那我就应允了。”檀桓索性蹲下来，抬头看婉柔：“但是狐不行，我给你找只猫吧。”
猫！话音未落，一只腹白背黑的小猫儿就跑进来，贴在婉柔手边，正是她在柴房最绝望时看见的猫儿，婉柔开心地抱起来，“又见到了，还以为是做梦。”
檀桓笑道：“他叫雅潼，闲时陪着你吧。”
岁月悠然而过，婉柔身体渐渐好起来，檀桓经常会去云梦，从不空手回来，不是带来好吃好玩的，就是女子服饰香花，最重要的是去看芸儿，探探史家消息，好让她安心。
雅潼一直留在身边，给了婉柔不少安慰，小狐狸也会来，偷偷摸摸地讨吃食，时不时让檀桓揪起来扔掉，两只狐狸和一只猫儿，也是闹腾得很。
可是却带给史小姐说不出的快乐，如果不是惦念芸儿与家人，可能从来没有如此轻松愉快过。
霜降这日又捧来红润透亮的柿子，后面一路跟着小狐狸，顽皮地咬他的衣襟，让檀桓好不耐烦。
他用红果砸小家伙的头，气道：“咱们要不今天算个账！”
小狐狸忙跑，又被对方一把抓住，笑嘻嘻地：“你到山下做什么我并不想管，可为何要变成我模样，你哄了那些女子们，以后怎么办？”
狐狸讨好地来亲他，檀桓却手一松，它又跌到地上，委屈地呜呜直叫。
“修行尚浅，心思还挺多，你就暂且维持这个形态赎罪吧。”
他扔下小狐狸不管，来到一处山泉边，挽起袖口，蹲下来把火红的柿子用泉水洗净，再小心翼翼地放到竹篮里，生怕吃的人嫌弃不干净，来回检查好几遍，一边靠过来的雅潼不解地问：“狐仙大人，这些你还亲自做啊，多费劲，施个法不就成了。”
檀桓不吭声，待到把所有的柿子都弄好，甩甩手才说：“我愿意。”
小猫儿雅潼吐吐舌头，仙狐大人还真是难以捉摸。
总之都是为了讨好柳夫人——哦，不，连忙在心里纠正，史小姐的欢心吧，上次自己说错了嘴，差点被对方射过来目光给吓死。
小家伙瞧了眼还在后面被法力定住，不能幻化成人形的红狐，叹口气，仙狐大人变脸比翻书还快，觉得自己以后还是要小心。
自史老爷与夫人被押近衙门，前后已有半月，整个云梦也不知为何，当日那些官兵突然就围住史宅，冲进来逮住老爷，夫人还有三小姐，直接押解至牢房，分男女有别，老爷与夫人小姐从此再没照过面。
因史家向来与人为善，老爷又谦谦君子，名声远扬，严刑拷打倒是一点儿没有，平日里三餐也干净可吃，但到底是在阴暗潮湿的狱中，又适逢寒秋，夫人已是五十开外，小小姐才七岁，每日战战兢兢甚为可怜。
这会儿太太搂住凝碧问她冷不冷，小女孩懂事，摇头反问母亲冷不冷呢，史夫人一阵心酸，轻轻抚了抚三小姐额前碎发，她心里明白，这么大的阵仗十有八九是六王爷之事出了差子。
正所谓居安思危，日子平静时老爷和夫人就商议如若真出了事，凭着打死也是不能认的，必要说凝碧是史夫人远亲那里过继。
因那一对儿早年没了，也不愁人去查，当年凝碧的围裹和王爷书信俱已烧毁，只有一样，小郡主左臂膀上的红色胎记仍在，由于孩子还小也就未动，但小郡主出生之事根本没几个人知道，谁还能记得这个呢，也就不太担忧。
冷森森牢房里，油灯忽明忽灭，史夫人看看怀中睡着的乔尔，原本粉嫩的脸颊已是黯淡无光，小嘴都起了皴裂，心里难受，孩子可又有什么罪过呢！眼中酸楚，落下泪来。
到底是谁——居然还能翻出陈年旧事，非要逼迫一个孩子，要将小郡主置于死地。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柳家风波（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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