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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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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沉的天空,灰淡白晕的冬阳,凛烈的西风夹着风沙吹过,打在脸上有种难言的疼痛,一眼望去,只有稀落的石房错杂地在一片黄沙中扎立,这比许多地方更穷,却也比许多地方更寂寞。
握紧手中的悲情之泪,那泛寒的冷意直透心间,胸中的沉闷比以往更甚,好像有很多东西呼之欲出,千年来的寻寻觅觅,究竟寻找的到底是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脑中浮起一个黑色苍白的身影,那近乎透明的笑容,那流水般的声音,那牵动他心弦却被压仰的感觉,忽然就那么明显,宴后他找寻许久,却再也没见到她,三天过去了,他以为自己会忘掉,此刻他明了也许这一辈子他都无法忘掉她。
苦笑挂在嘴角,目光深遂犹如夜空的星辰,他望向远方无边无际的沙土,闭上了眼。
她到底是谁?
“杜大哥。”是错觉吗?在这一瞬间李然然仿佛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罩在杜应天的身上,重重地压着他。
“找到她了吗?”杜应天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时已不见迷茫,毕竟那些前尘往事早已化为尘土,是不是又有什么重要。
“云氏女巫哪有那么好找的啊。”李然然走近与他并排,“不过杜大哥的运气好象特别好,据说云氏第七十七代继承者云从影在三天前来到这里修行。”
云氏女巫是个神秘的种族,她们与身俱有非凡的能力,通神、驱鬼、消魔、甚至能预知未来,看透过去。
但云氏一族并不是所有人都具有这种能力,从远古时代至今,真正拥有云氏通天能力的只有七十七个,一般上一代传承者与下一代继承者前后会出现几百年不等的时差,所以云氏一族既使有着颠覆世界的能力,却从来没有付著行动,就是因为她们继承者的诞生有着太大的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却在最近被打破,因为在同一个时代出现了传承者与继承者。
现任云氏传承者被称为不死女巫云破,关于她的传说很多,但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活了多少年,世人只知道她是个很美丽也很狠毒的女巫,拥有能瞬间致人于死地的绝杀技。
而关于那个在同一时代出现的继承者却没有任何传说,即使拥有特殊渠道的情报人员也只知道在十几年前云氏一族找到了她们的第七十七代继承者云从影。
“杜大哥,你有心事?”看着久久不发一言的杜应天,李然然不知怎么的有种忧伤的感觉。
“没有。”杜应天回过身来,看着这个几乎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敏感,善良。“我只是不知怎么接受我是商纣的转世而已。”他知道这是个藉口。
李然然也知道,“这有什么不好,一代君王,只不知你的那个红颜苏妲己有没有转世?”
妲己?心猛得一跳,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瞬间的疼痛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我是妲己啊!你忘了我吗?你忘了我吗?王……”那个在梦里看不清的白衣女子的影像忽然清晰起来,她盈盈欲滴的泪,笑中带着掩不住的忧伤,“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王,你忘了吗?”
“我没忘,我没忘!”杜应天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想走近,却无法挪动分毫。
“杜大哥,你怎么了?”李然然的脸在杜应天眼中模糊起来,下一刻他陷入纯碎的黑暗。
“王,”姜王后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她的丈夫。
“什么事?”眉不由地皱起,商纣不耐烦地回视她,“如果没事以后不要来我的寝宫。”这是他唯独的空间。
苦笑了一下,姜王后却只是更深地看着他,“亘河发生水患,而且瘟役四起,百姓流离,王不打算发米救急?”
“是吗?亘河,那不是你父亲姜护候的封地?怎么他应付不了?”为了登上这个王位,他娶了她。
“父亲他,他病了。”如果当初她没有在阳光灿烂的湖边见到他,如果她没有被他仿若泉水的眼睛吸引,如果她没有求着父亲一定要嫁给他,这一切的结局也许就会不同,可是她在第一眼的时候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病了,那个比狐狸还要狡猾的姜成,他低低的笑起来,“病的重吗?”
“王,如果你不想再看到我,那么请跟我说一声,我会走。”他眼中的残忍与快意,刺痛了她的心,三年了,除了眼泪与不眠的长夜,她什么都没得到。
“可以。”他直视她,却看不到她的伤与痛,只有无尽的空虚,娶她,是迫不得已。
她低下了头,泪滴在脚尖,笑了起来。
妲己看见的就是这比黄连还苦的笑,在灯光下,姜皇后美丽的脸苍白无色,笑容,空的就像没有灵魂。
她远去而拉长的影子在烛火下,飘浮不定,极像那扭曲的笑容,她以为这样的笑容她一生不会再看到,可是,在姜皇后被赐一死抬头望着她的时候,她再次看到。
她淡黄的衣袖在风中被狂吹,摘去皇冠,平日未见如缎的长发遮住她空洞无表情的脸,“王。”姜皇后突然笑了起来,四周的百姓早已泪如满下,“放了姜皇后,放了姜皇后!”一声一声的恳求如海潮涌动,很多人已经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商纣俯视前方那个他未曾真正望一眼的女人,他结发四年的妻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亘河护候姜成带兵造反,他用了二个月镇压,祸及九族,一个不留,就算是他的妻子,商朝的皇后。
王,如果你不想再看到我,那么请跟我说一声,我会走。
可以。
原来他是要她以这样的方式走,想笑,笑不出来,想哭却不再有泪,她转过身看着四周的百姓,那声声的啜泣声像父亲临死的呼唤,她忆起她临嫁前父亲说的话,如果在三个月内你没有感到幸福,那么回家来吧。
父亲早就料到了,是她的私心害了父亲。
三丈白绫在风中轻如尘烟,她立在石登上,终于笑起来,轻澈如水的琴声从风中传来,一声一声,师绢,她在心中轻轻地念了一下,将头伸了进去,喧嚣远去,她的身躯随风飘荡。
“商纣,你这个暴君,你不得好死!”怒吼像平地一声雷,伴着不曾停息的琴声,就这样传进杜应天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