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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疗伤 ...

  •   02疗伤
      叶枫清的名声很差,这是他自己也知道的,自从十年前那次除了他之外无人生还的安城之乱发生之后,所有人都一面惧怕着他,一面骂他罪大恶极。

      而最近,叶枫清的罪状又多了一项,他竟然提出,直接用过去那最原始的办法对付卧尸症:在染病者化为传染卧尸症的粉尘之前,将其杀死焚烧。

      虽然……瘟疫似乎的确有被控制住的苗头,但是,这个毒计还是招来了民间的恨意,人人都说,也只有叶枫清这种恶徒想得出这种主意了。

      在这样的情势下,与叶枫清交好的修士也只剩下宁丛暮宁宗主一个了。其实这八面玲珑的姑娘最初是带着监视的任务接近叶枫清的,只是时间长了,她反倒成了向着叶枫清的那一个。

      祁韧一路稀里糊涂地跟着叶枫清到了他的洞府,一抬头,看见叶枫清的半边衣服都沾上几块灰,因为是白衣服,一脏就格外显眼。这显然是他身上的脏污蹭上去的。

      他心里就是一慌,想起这是个草菅人命的大魔头,万一就随手把自己剐了,正后悔不该跟着他走的,又想到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地,当时似乎也没什么别的选择……

      却见叶枫清注意到他的目光,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抬手将衣袍上的脏污拂去,还贴心地解释一句:“清洁术法。等你修道了,也能学会的。”接着便领人去了里室,备好了洗澡水:“洗吧。我去给你拿衣服。”说完就出去了。

      因为祁韧还小,叶枫清只能拿过去的衣服给他穿,翻找花了些时间,等进门送进去时,正看见祁韧赤身裸体地站在浴桶里,双手紧攥着桶沿,缩着脖子耸着肩,呲牙咧嘴地往下蹲,胸前是交错的血痕,新的旧的,粗浅长短不一,暗红鲜红混杂,像是无知小儿拿红墨水不知轻重地乱泼一通的杰作。

      叶枫清连忙放下衣服,急步过去。祁韧见他过来,却是一慌,猛地扎进水里,又因伤口碰了水,整个人立刻弹了起来,发出一阵吃痛的抽气声,水花溅了满地。

      “疼吗?先站起来吧。“叶枫清凝起水灵,拂过他前胸后背的伤痕,指尖牵出一丝透明的清液,抹在皮肤上,便如春风化雨般渗透进去,将条条伤疤消去。

      祁韧一开始还有些害怕地闪躲了一下,可被那指尖触过的地方,不仅是身上伤痕消失了,随着那清液的渗透,内里的疼痛也消弭于无形。他不禁屏住了呼吸,扭头看着那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伤疤处轻柔地游移。

      见祁韧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叶枫清笑道:“这是最基础的治疗术法,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祁韧垂下眼:“是被家主打的。“

      “作孽。“叶枫清叹了一声,”身上还有其他伤吗?“

      祁韧摇了摇头,想及自己身上尚是□□的模样,不禁一阵脸热,赶紧蹲下身,把整个人都埋在了浴桶里。
      而更尴尬的是,他的肚子在这个时候不争气地叫了一声,还是那种绵长的咕咕声,在水里绕了好几个弯儿,颤颤巍巍地传出来。于是,祁韧的脸更红了。

      叶枫清轻笑一声:“差点忘记了,你还没辟谷呢。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走到门前,他又转身指了指那几件白色衣袍,”都是干净的衣服,你洗完就穿这个吧。“

      待祁韧洗完了澡走出去后,便见桌上摆着一盘米糕,而叶枫清正倚在桌边。
      他已脱了外袍,只穿了一件单衣,腿上放着一籍书册,细长的手指捻起一页纸,“哗啦“一声翻过一页,另一手抵在桌上撑着头,那件单薄的衣服挂在他歪斜的身子上,衣襟微敞,锁骨半掩,一头青丝未束,半是悬挂在肩上,半是铺展到桌面上。

      听见祁韧走路的声音,他抬了抬眼,坐正了身子,墨发便如水般从桌面上丝丝缕缕地流淌而下,落回腰间,只余几缕尚缠在他置于桌面的手臂上。
      他指了指桌上的米糕:“坐吧。饿了吧?米糕吃不吃?“

      “饿。”祁韧吞了吞口水,应了一句,在叶枫清对面坐下,把手伸向米糕,眼睛却是往叶枫清这儿看着,来回摸索了好几下才将米糕掂起。

      叶枫清已经开始继续翻看那本书册。他还是觉得这次的瘟疫不对劲,病种所在难以探明不说,风寒湿热,凡是疫病总有痛苦之处,而这次的瘟疫却是在睡梦中夺人性命。

      而那经脉上的病气更是诡异,模模糊糊的感觉就像是被下了层层禁制,故意不给人看透似的,可这天底下,真的有人能做出让他也看不透的术法么?

      他本想找找古籍中类似的记载,看了一圈下来,却是一无所获。

      祁韧本是饿的,可他一边吃着米糕,一边看着叶枫清,嘴里的动作也不禁慢了下来。他将米糕抵在唇边,缓缓地含进一大口,却是忘了咀嚼,只拿嘴唇抿着,直到米糕几乎化在他嘴里,这才后知后觉地将其“咕噜“一声吞下,在剩余的米糕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印子。

      由是,待叶枫清将那一本古籍翻完,祁韧才堪堪吃完那一盘米糕。

      叶枫清放下书,站起身,见祁韧面容洗净了,发辫梳顺了,雪白长袍一披,到底是个翩翩美少年。他伸手擦去祁韧嘴边的碎屑:“走吧。“

      祁韧却又是受惊地退了一步。美少年紧皱着眉,可怜兮兮地睁大了眼睛,倒成了个洗干抹净要被送去屠宰场的羔羊。

      叶枫清见状,安抚了几句:“别担心,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只是会取一些你的血,不会太痛的。”

      “嗯……”祁韧应了一句,跟上叶枫清出去了。

      叶枫清自然是将人送去宁丛暮那儿的,然后再由她送去秦盟主那里。人是她寻到的,也算是立下大功一件。

      要说那秦柯秦盟主,倒也是个传奇人物,师从叶枫清的祖父,在叶枫清弑父弑母之后,便接替叶母踏上修真界的至高之位。

      当今的修真界有三大道行:理道、情道、无为道,两大奇术:制药术和卜算术。普通修士大多只通其中一项,秦柯却是兼顾两者。

      修真界的开山老祖慕容渺,最先创立了无为道,此后,逐渐有发展出了理道和情道两种道行。

      就比如叶枫清是专精理道,宁丛暮是精通卜算术,修的是情道。而秦盟主不仅理道修为高深,还精通制药术。

      对修道之人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便是“道心”,比如情道的道心,便是选定的钟情之人。对于追求至理之智的理道,修士则需将其认定的道心作为行事准则。

      道心也能算是修士的破绽,因为道心不稳会导致修为丧失。所以道心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当然,除了那些对自己道心非常自信的厉害角色。
      不过,在叶枫清被骂得最狠的那段时间,他就三令五申过:“我没想害人,我的道心真的是天下苍生!“

      只是,除了宁丛暮,没一个人信的。不过,“叶枫清的道心是天下苍生“这个说法倒是流传开来,成了广大修士闲暇时间爱说的讽刺笑话。甚至有一段时间,还风靡过”你的道心是什么?“、”是天下苍生!“的打招呼方式。

      毕竟,若是把天下苍生当道心的人,怎么可能拿百姓的灵魂提高自己的修为,还想出屠尽瘟疫感染者的这种毒计!

      相反,像是秦盟主这种人,虽然他自己没说,但众人都觉得他一定是把天下苍生当作了道心。

      秦柯秦盟主,首先长得就不似叶枫清这种小白脸,而是个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蓄着长长的胡须,温良儒雅,谦逊沉稳。

      而且秦盟主平时就乐善好施,许多疫病的解药也都是他研究出来的,他在民间不仅享有盛誉,甚至可以说,百姓简直是对他顶礼膜拜了。

      秦柯过去一直是修真界的第一大能,可就在几年前,叶枫清这个天之骄子横空出世,在武斗大会上打败了他,夺了他修真界第一的地位。
      于是,叶枫清这厮就显得更为可恨了。

      这次瘟疫同样,就是这叶枫清,带着宁丛暮卜算出的结果,冲到秦盟主面前说:
      “卧尸症无法被治疗,病人死后化为的粉尘随风飘散后,又难以处理,照这个程度发展下去,四个月后,全部百姓都要感染上卧尸症了。
      所以只有将病人在化为粉尘之前杀死、焚烧,才能尽量减少感染。如果这么做的话,瘟疫会在一个月后结束,最后死于卧尸症的总人数是五百万人。“

      天知道他是不是仗着自己修为高深,对秦盟主威逼利诱,最后竟让秦盟主同意了他的提议。

      不过,所幸,秦盟主靠着自愈者祁韧的血,研制出了卧尸症的解药。天哪,百姓简直就像是鸟巢里高仰着头嗷嗷叫着的稚鸟,将那药剂送过来的济世救民的秦盟主简直就是他们的再造父母!
      于是,被叶枫清弄出来的这一场乱七八糟的闹剧,总算是提前结束了。否则,这一个月里,不知得有多少无辜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秦盟主研制完了解药,祁韧却仍被扣在了他那儿,安置在洞府旁的一间小屋室里。

      室中光线昏暗,逼仄潮湿。墙上悬挂着各色刑具,斧、钺、刀、锯、钻、凿、鞭,按照大小尺寸依次排列,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灰色的地面上隐隐透出暗红色。若是细细去听,还能听见规律的水滴声。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而在室中的铁板床上,躺着业已昏迷的祁韧,他身旁站立着的,正是秦柯。

      秦柯本就对制药术研究颇深,自从他意外发现祁韧是天生灵脉,便起了拿他作试验的心思。

      自从多年前,秦柯从天下第一落到天下第二,他就一直在不择手段地寻找变强的办法。
      如今还真被他找到了,天生灵脉原来不仅自身修炼飞快,用其筋骨制出的升元丹,一颗便能提升一年的修为。

      只能说,有能力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是顶尖的。秦柯不仅是个优秀的修士、天才的药师、天生的盟主,还是个绝佳的侩子手,手稳,心静,有条不紊,从容不迫。
      祁韧的皮肉被剖开,鲜血淅淅沥沥地沿着铁板床滴落在地上,滴答,滴答,他又一次生生地被痛醒过来。

      身体本能地挣扎起来,却因为双手双脚被捆缚于铁床上,只在腕上撞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
      疼,太疼了。比过去受的鞭打疼百倍。

      祁韧张大了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嗓子早已叫哑,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除了抽筋剔骨的痛,他已感受别的不到任何东西,用力过度的嘴角撕裂开,涎水流过,牵出一缕血线,与眼泪汇同到一起,洇进发里。

      秦盟主从不做无用之事,自然不会关心他的喉咙和手腕,只将治疗的水灵粗暴地灌入鲜血淋漓的伤处,恨不得让他的筋骨立刻就长回来。
      而祁韧倒也争气得很,天生灵脉本就恢复力惊人,少顷,伤处便恢复了原貌。于是捱过一轮抽筋剔骨,很快便可进行下一轮。无穷无尽。

      到了后来,外界的画面和声响渐渐变得模糊,除了痛之外,祁韧便再也感受不到其他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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