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个朋友》唐小予

25、2015（十一）

　　“走了走了，回宿舍了，也得注意休息啊！”
　　“哎哎，好的老师，这就回去了。”
　　那天之后，我就变成了锁教室门的那个人，每天晚上我都会等到老师来撵我才走，虽然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但对我来讲，这个时间简直就是天赐的，就是我的救命时间。
　　我再用心的记住向暖阳笔记本上的最后一句话，悄悄地把笔记本放了回去，突然，我萌生了一个念头，我看着纸张都变柔软的笔记本，我把它揣在怀里，悄悄地拿了回去。
　　“唐予，回来了，又是最后一个啊，快期中考试了，看来这次第一非你莫属啊！”
　　我刚一推开宿舍门，赵美泽就来了这样一句话，虽然听着这句话真舒心啊，但是我知道，我考不了第一。
　　“别瞎说，我可考不了第一，第一永远都是她的。”我指了指蒙在被子里的向暖阳。
　　“别介啊唐予，只要你足够努力，就能成第一啊！”
　　听到周慕在一旁这样说，心里好暖，开心的笔记本差点掉出来，都要吓死了。
　　“谢谢，借你们吉言。”
　　我赶紧的上床去，悄么的把笔记本塞进被子里，又以光速的速度打水洗漱，我发誓这是我洗漱最快的一次了，我趁着还没熄灯，上了床去，和向暖阳一样，整个身体都蒙在被子里，确认无缝隙之后，悄悄地打开了手电筒，自习揣摩着向暖阳笔记里面的重点。
　　我拿出自己的小本本来抄着一些我不会不太懂的地方，这种学习让我抓狂，因为我也可以自己钻研一道难题了，我也可以清楚明白自己之前一头雾水的难题了。
　　我越抄越高兴，几乎笑出声来，想到刚才周慕和赵美泽的话，真的希望高中生涯当中有一天能够超越向暖阳，成为第一。
　　差不多了，我关掉手电筒，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我也不等宁茵音的早去了教室，把向暖阳的笔记本摆放好，拿出自己的小本本来放进桌洞。
　　我拿出我的错题集来，看着一道道原本让我抓耳挠腮的错题，现如今都思路异常清晰，心里乐开了花，还有十几天就要期中考试了，我可要好好地把握这十几天，我相信我唐予一定可以重回巅峰的，就算不进前五，我也一定要考到前八，前八名！
　　我抻了抻腰，大口呼吸着，这清晨的空气就是新鲜啊，我站在窗边，十月份的北方是如此的美丽。
　　“哎，这呢！唐予这不在这呢么！”
　　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张辉胜，沈龙的好哥们，他这样大声的喊我的名字好几次了，每一次都是沈龙站他身边不是给我送水送信就是送吃的。
　　我不喜欢他，我也很明确的告诉过他，我没有理他们，离开了窗边。
　　“哎哎，别走啊唐予，给个面子，我兄弟沈龙给你买了礼物，好歹也得听他把话说完吧。”
　　我被张辉胜堵住了去路，站在他面前“借过。”
　　沈龙傻不拉几的就任由着张辉胜堵着我，我有些难堪，好在的是现在离着上早自习还有一小段时间，班里有些同学还没来。
　　本来十班人就多，课桌已经排到了很后面，我看着左边是桌椅右边是扫帚拖把，实在是没办法抽身。
　　“借过！”
　　我又说了一遍，但好似我越这样张辉胜就越来劲一样，一把把他身边的沈龙推过来，我赶忙的侧身躲了过去，直接趴在了最后一排的桌子上，好在沈龙还有点眼力见，关键时刻拉了我一把，否则那课桌上的书指定要被我撞下去了。
　　“哎哎哎哎哎，干嘛呢干嘛呢！”
　　我慢慢的直起身来，这桌子棱角卡的我的胳膊有些痛，我看到赵美泽他们指着张辉胜的走来。
　　“干嘛呢，张辉胜，不知道唐予是我宿舍的啊！”
　　张辉胜也不是怕赵美泽的人，一撇嘴的说“咋？你宿舍咋了，沈龙，我哥们就喜欢唐予，我助攻不行啊？”
　　“有你这样助攻的？人都要磕坏了，给唐予道歉！”
　　赵美泽大声的喊道。
　　“没事吧唐予？”
　　周慕也赶忙的过来查看这我的胳膊，我摇摇头，还好穿的比较厚，否则肯定要卡秃噜皮了。
　　张辉胜冷呵一声“道歉？想屁吃呢？”
　　赵美泽也不是好惹的，刚骂了一句他妈的就被刘潇石拦了下来。
　　“辉胜，大男子汉的和女孩子较什么劲，你看唐予确实都磕着了，那沈龙肯定也不希望唐予伤着啊，就给唐予道个歉，咱不和女孩子一般见识。”
　　刘潇石护在周慕身前的说着。
　　张辉胜也不是什么难缠的人，看看刘潇石歪头朝着垃圾箱吐了一口痰，清了清嗓子说“既然班长都发话了，那咱就大男子汉不和娘们计较，对不起，行了吧？”
　　“放尊重点，你说谁娘……”
　　我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周慕撤了回去，我看看刘潇石，罢了，大人不记小人过。
　　本来心情很好的，让他这么一闹我心情都毁了，我回到座位上，向暖阳依旧是那样，低着头背着书。
　　真希望替我出头的是向暖阳，如果是向暖阳就好了。
　　我又把本子上的日历划掉了一天，距离期中考试还有十天，我让自己静下心来，好好地认认真真地听课。
　　我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下，从指缝里偷看着向暖阳，其实除了她那乌黑铮亮的头发什么也看不见。
　　下节课上自习，老师们都去开会了，我感到疲惫，但是不知道向暖阳人是不是铁打的，课间也不曾停笔，嘴巴里面嘟囔着一些我听不清的话。
　　我习惯性的抻抻懒腰，准备做一套试卷，看看最近的学习成果如何，我把试卷拿出来摆放在桌子上面，闭上眼睛祈祷着自己一定要有大进步。
　　我拿起笔来写上我的名字，开始做题。
　　狂喜，肉眼可见的丝滑，我从未有过这样顺畅的感觉，读一遍题目解题思路就能够清晰可见，我太高兴了，我忍不住的翻到最后一个大题，开始做起来。
　　难，还是有点难的，我又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读着题目，有思路了，我拿起笔来快速的写着，计算量很大，我一丝不苟的进行着，虽然耗时有点长，但好在结果是好的。
　　我做完这道题怀揣着激动地心去对答案，yes！yes！我差点就要叫出来！简直就是满分，往常这种难度的题我总会有一小问做错或者做不全对，但这次除了一个小结果计算有误之外，我按压住自己激动的心，告诉自己下次不要马虎，一定要认真计算。
　　提分秘籍简直是！我在心里高兴地夸赞向暖阳的笔记，还没等我高兴完，就被赵美泽尖锐的声音给打搅了。
　　“还不给老子滚开！”
　　我看一眼赵美泽，指着向暖阳的头顶说着，我不知道赵美泽要干什么，但我也不知道我要干些什么。
　　周慕走了过来，一把把向暖阳的头发抓起来的提的老高“说你呢，猴腚，没听到美泽的话吗？”
　　我刚想站起来，就看到冯茗立和刘潇石也朝着向暖阳走了过来，我看了看刘潇石，想到今天早上的事情，又坐了下去。
　　“咋了，这是？”
　　恶人先告状的周慕说到“班长，没啥事，就是美泽想找唐予说点事情，这向暖阳坐在这不动。”
　　刘潇石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说“是啊，这好狗还不挡道呢，咋了这？”
　　我听到刘潇石这样说，心里难受极了，身为班长不以身作则竟然还助纣为虐。
　　我看看向暖阳，头发被拽的很紧依旧低着头。
　　“起开，我看谁敢欺负我泽哥！”
　　冯茗立冲上前来，一脚踹开了向暖阳的板凳，向暖阳重重的墩在地上，我看到周慕手心里攥的是向暖阳的几根头发。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来和他们四个人对峙着，以一当四确实不是一个明智的抉择，但是我身后有整个十班的同学，可是这种司空见惯的事情，整个十班大都也是熟视无睹了。
　　“哎，唐予，唐予，坐……坐下吧，班长在呢……”
　　我扭头看了看扯着我衣角喊我坐下的后位，是啊，人人都惧怕班长，可是他真的担起班长的责任了吗？
　　赵美泽笑了笑，绕过蹲坐在地上的向暖阳，揽着我的脖子说“唐予啊，我就是想找你说点事，你看看那墙上，啊~”
　　我不自觉的看向黑板旁边的墙，是啊，那张成绩单上的字体分明这么小，但有这么大，12，唐予，678，多么鲜红的字体啊，1，向暖阳，739。
　　我低头看着蹲坐在地上抱着头的向暖阳，最终听了后位的话，坐了下来。
　　“事儿也说了，都回吧。”
　　我坐在座位上，也不去扶向暖阳，我的余光看着向暖阳慢慢的坐起来，开始像那件事情之后一样，趴在桌子上，我知道她肯定是哭了。
　　好想安慰她，好想抱抱她，但那份成绩是我的耻辱，我选择了无视，就像是上次月考出成绩之后的向暖阳无视我一样。
　　我拿起笔来继续做题，把没有做完的题写完，享受着那份笔记带给我的成就感。
　　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何必为了那十几分钟的不快而痛失剩余的二十三个多小时呢？
　　我这样告诉我自己，下了晚自习之后，我照旧的把向暖阳的笔记本藏进校服里，洗漱完之后躲进被子里做功课。
　　“熄灯了熄灯了，快快快！”
　　我听到赵美泽火急火燎的说着，一边说一边起身的样子。
　　“美泽，我穿个鞋。”
　　我惊了一下，怎么会有周慕的声音，周慕怎么会在我们宿舍。
　　我也只是诧异了一下而已，管她在谁宿舍，我只要把今天向暖阳记得笔记认真的看完就行。
　　“给老子下来！”
　　我突然感到我的床有些晃动，随后就是向暖阳的喊叫声。
　　我悄悄地把笔记本塞进被褥下面，关上手电筒，探出头来。
　　“啊！”
　　我被吓没魂儿了要，周慕睁着个大眼点着微弱灯光的手电筒正站在我的床铺梯子上。
　　“嘘，嘘，小点声，别惊动了宿管阿姨。”
　　我一直在拍着胸口，小声的问他们在干嘛。
　　“唐予啊，你这就别管了，好好的学你的习吧。”
　　我心头一惊，看看向暖阳已经被赵美泽捂住嘴巴的拽下床去了。
　　我踌躇了好久，才决定下床去。
　　“赵美泽，你干嘛！”
　　赵美泽用力捂着向暖阳的嘴巴，不让她发出一点声音来，又意识周慕过来接替，赵美泽把手往向暖阳被子上擦了擦，贴到我的耳边说“唐予啊，你也别怪我们，主要是这阵子这猴腚经常说一些奇奇怪怪的梦话，你说这打扰我们休息不是？大家都是要学习的人，这睡眠不足可不行，更何况，说的一些奇怪的话，听着都瘆人哎！是吧荀颜儿？”
　　我听着荀颜儿连连应声着。
　　说梦话，确实我听到过几次，但是最近这阵子我倒是没怎么听见，可能是晚上看笔记太累了，睡得太死了。
　　“赵美泽，你到底要干什么？”
　　赵美泽笑笑“也……也不干什么，就是让那猴腚在厕所住一晚，让她长长记性！正她那和屎一样的脸就该在厕所里！”
　　长长记性。
　　我听着这四个字觉得无比的恶心，我想到那次寒假的事情，我向前走一小步，贴着赵美泽的脸说“那次寒假的事情，还不够吗？听我一句劝，做人别太过分了。”
　　赵美泽冷呵一声“过分？比起你我们算过分吗？”
　　“你到底想怎样？”
　　我心里害怕极了，想着她不会看见我偷拿笔记本的事情了吧。
　　“唐予，别在这里装好人了，你不过分吗？你要是真拿她当朋友，今天自习课就不会坐视不管，就不会因为她学习比你好太多而疏远她，和你这种先让别人依赖给别人温暖，而后抛弃的彻彻底底的人来讲，我们不过分，更何况，我只想睡个好觉而已，大家都是利己主义者，难道你不是吗？你敢说你不是吗？”
　　“我……”
　　我哑口无言，是啊，如果向暖阳真的是我的好朋友，我不会因为成绩的事情而疏远她，还是说一开始我就怀着一种同情怜悯之心去和向暖阳做朋友。
　　我站在那里呆住，就看着周慕和赵美泽两个人把向暖阳拖进宿舍里面的厕所，宿舍里变得很安静，我听到厕所里面撕扯胶带的声音，接着就是啪啪的扇脸的声音，还有向暖阳微弱的呻吟声。
　　“唐予，那……那什么……”
　　“你起开！”
　　我一把推开王伊伊，但我也没有阻止赵美泽和周慕，我上了床去，把笔记本从被褥下面拿出来，抱在怀里
　　这周五要放假回家了，大家似乎都忘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早上第一个的起床把向暖阳从厕所里拉出来，撕掉她嘴巴上的一层又一层的胶带。
　　失望、恐惧、压抑、悲伤、绝望、无助、痛苦，这是周五早上我看见的向暖阳的眼睛。
　　这一天向暖阳都在以泪洗面，我知道我应该说些什么，但我选择了沉默。
　　可是周天我没有再见到向暖阳，我每天都拿着她的笔记翻来覆去认真的琢磨，不会放过其中任何的一点。
　　周四的时候，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里，问我一些向暖阳的事情，我才知道，向暖阳退学了，那一瞬间我感觉我的世界要崩塌了，我没有想过向暖阳会退学，班主任说，无论老师们怎么劝。都不能改变向暖阳退学的决定。从班主任的眼神和话语当中，也可以深刻的感受到痛失一位学习天才而悲伤。
　　是啊，向暖阳一直是海辰六中的骄傲是十班的骄傲更是班主任的骄傲，可是如果班主任不只关心成绩不只看重学习，或许向暖阳现在就还会坐在座位上。
　　我一个人跑到操场上大哭，我不知道我在哭些什么，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伤心，我只知道我特别难受，特别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