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个朋友》唐小予

14、2014（十三）

　　吃完饭后，我给向暖阳带了一份热粥，也没有回宿舍，就直接去了教室里。
　　教室里只有向暖阳一个人，像是睡着了一样低沉着头，如果不是我，我想路过我们班级门口的人会以为是校服放在桌子上吧。
　　我很轻很轻的推开教室的门，原本不想打扰到向暖阳，但还是打扰了。
　　“唐予，你回来了。”
　　我嗯了一声，把热粥和她的饭卡一并递给向暖阳。
　　“谢谢。”
　　“没事儿，赶快喝吧，这一路上也凉了不少。”
　　向暖阳点点头，喝起粥来。
　　我没有坐在我的座位上，而是走到了教室后面，我看着向暖阳的背影，很心酸的感觉，虽然是刚刚认识半年还不到，但好像是一起从初中走过来一样，不禁的回想起我的初中同学，假若当时向暖阳真的和我一起读初中就好了，我和向暖阳之间都不曾说起彼此的初中生活，虽然有时候很想分享一些以前的有趣事情，但是向暖阳不问，我也不会说，向暖阳总是那样，安安静静的，没有过多的话讲。
　　向暖阳勾着腰低着头喝着粥，我不知道她会在想些什么，又或者说我不知道她每天都在想写什么，今天的阳光正好，在这寒冬里面还能够让人看到丝丝的温暖。
　　我听到向暖阳喝完粥依旧再吸的声音，快步的回到了座位上，向暖阳并没有讲话，默默地低着头丢掉垃圾，又默默地回到座位上坐着，然后打开书本，认真的看。
　　我不想打扰她看书，便趴在了桌子上休息会儿，晚自习还要做做不完的作业要做，我想先闭目养神下。
　　我听到向暖阳翻书的声音，从内心里佩服向暖阳的意志和努力，她的成绩也是给她最好的答复了。
　　“唐予……你在休息吗？”
　　“啊，没有没有啊！”
　　我赶忙的直起身来，把头发扎好，看着向暖阳忧郁的脸庞。
　　“唐予，那个钱……我可能不能很快还给你……”
　　“没事呀，我又不着急，你什么时候有就什么时候给嘛！而且班主任已经在调查了，等到把那偷钱的贼抓住，你也好受一点心里。”
　　向暖阳呆在原地，没说话，微动的嘴巴好像过了好久才张开。
　　“唐予……我我已经和班主任说了，我的钱没丢。”
　　向暖阳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小，但我听得很清楚。
　　“为什么？你明明……”
　　我听到向暖阳这样说心里一万个气愤。
　　“我告诉班主任是我记错了地方，我的钱是放到了衣柜里。”
　　“暖阳。”
　　我轻轻拉起向暖阳的手，冰冰的，好想让她的手暖起来。
　　“你怎么了？你怎么可能会记错呢？而且你刚刚不还是和我说还不了我的钱吗？”
　　向暖阳把头低下去，没有说话，一滴泪滴在她的手背上，迅速的挣脱开我的手。
　　“没事的没事的，你告诉我怎么了，这件事情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原本想安慰向暖阳，也想告诉向暖阳不要妥协，但没想到向暖阳哭的更厉害了，我不知道为什么。
　　“唐予……唐予，能不能求求你……不要再告诉老师了……”
　　向暖阳哭求这我，那双依旧红肿的眼睛流着眼泪的看着我，我的心讲实话真的有些疼，但也很不解，为什么向暖阳会这样，分明自己是受害者。
　　“我……”
　　“求求你，求求你了唐予……”
　　向暖阳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很气愤，我咬咬牙说到“如果我说不呢？”
　　向暖阳整个身子都在打颤一样，不停地哀求着我不要告诉老师，一遍一遍。
　　我就这样听着她一边哭泣一边哀求，我不知道我要不要答应她，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答应她。
　　“暖阳，你别这样，你别这样……”
　　“唐予，我只想好好学习……我……只能好好学习……唐予，你不是我朋友吗，求求你，求求你，就当是你帮我，我不想把事情弄大……”
　　听到向暖阳这样说，我突然的想到我对班主任说的谎，我给向暖阳擦擦眼泪，点点头，还是答应了她。
　　向暖阳已经讲不出话一样，沙哑的不能在沙哑的声音又开始不停地说谢谢。
　　我让她平复一下心情，一会儿就该上晚自习了，同学们看见了不好，我出门去打了两杯热水，回来时向暖阳趴在桌子上，我轻轻地放下水杯，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吗？
　　是啊，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后来班主任找到我，告诉我说向暖阳记错了地方，我也只能点头并为自己的行为道歉，但是我知道，这件事情里，我没有错，错的永远都是赵美泽。
　　第二天，天又开始阴沉了起来，但并没有下雪，天气依旧寒冷，向暖阳和往常一样，好像那件事情没有发生一样，又好像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一样，周五的天，大家脸上都带着笑容，而我却没有。
　　“暖阳，要不我和你一起去给奶奶买药吧？”
　　向暖阳很轻的摇了摇头“唐予，不用了，天气很冷，你先回家吧，我得好长时间。”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到家要给我发消息。”
　　把向暖阳送上公交车之后，我也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但是我并没有在我家小区公交站下车，而是多坐了两站，来到了向暖阳家。
　　我在记忆里寻找着向暖阳的单元，站在一楼门口，从钱包里拿出仅剩的两百元钱，轻轻地敲开了门。
　　“阳阳今天回来这么早？”
　　“奶奶好，我是向暖阳的朋友，我叫……”
　　“予予啊，快进来快进来！”
　　奶奶一边叫着我的名字，一边招呼着我进屋，我没想到我只来过一次，还是匆匆就走了，奶奶竟然记得住我。
　　我坐在椅子上，客厅不大，一台老电视，两张椅子和一张圆木桌就已经占下了大部分，锈迹斑斑的暖气片看样子已经不能用了，家里的陈设也大都是奶奶一辈的东西，但是很干净，每个角落都很干净。
　　“予予啊，喝点热水吧，家里也没空调，暖气也早坏了，喝杯热水暖暖吧，啊~”
　　“哎，奶奶您坐。”
　　我扶着奶奶坐下，奶奶的背很驼，走路很慢，腿上一直在绑着带子。
　　“奶奶，暖阳去买药了？”
　　奶奶应了声，看看挂在墙上的老钟表“诶，还得个把小时才能回来呢。”
　　我看看奶奶，苍老的面孔，让人看起来好像是八十多岁一样。
　　“哦，对了，奶奶，这是暖阳的二百块钱，我给您送来了。”
　　奶奶看着我手中的钱久久不能离开。
　　“予予，这是暖阳的？没听她说起过啊？”
　　“哦，是这样的奶奶。”
　　我把钱放在了桌子上，顺便端起热水来喝，我是真的很冷。
　　“奶奶，上上周呢，我过生日，向暖阳呢就给我买了一本我特别喜欢的书，但是这本书很贵，我也知道，我们都还在上学，我本来就打算自己买那本书的，但是向暖阳给买了，不过很贵，我不能要。”
　　我又说谎了，长这么大我自从我记事以来就没有讲过一次谎话，我有些逃离奶奶的眼睛。
　　奶奶拿起桌上的钱“予予啊，既然是阳阳给你买的，这钱奶奶就不能要。”
　　说着就往我衣服口袋里塞。
　　“奶奶，奶奶，您听我说，这钱我不能要，不然下次暖阳生日我也是会给她买很贵的礼物……奶奶您收下了，暖阳过生日的时候，我就祝福她生日快乐就好了，我就不给暖阳买东西了……”
　　我说话有些磕巴了都，我不知道奶奶会不会相信，但是我希望奶奶能够收下这钱。
　　奶奶停住了，感觉过了好久才点点头“予予啊，那奶奶收下，你可别给阳阳买礼物了，啊！好孩子，好孩子！”
　　“哎！奶奶我知道了，奶奶您可别和暖阳说这事，我怕我俩再别闹翻了因为这事。”
　　奶奶连声哎着说知道了“阳阳啊，这孩子命苦，她妈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哎，也没人愿意和她玩，予予好孩子啊，阳阳能有一个这么漂亮的朋友，奶奶也就放心了……放心了……”
　　我抽抽鼻子，有些难受，奶奶说起了伤心事不由得流起了眼泪。
　　“奶奶，暖阳……暖阳在学校很好，学习也超级棒，奶奶不要担心。”
　　奶奶拉起了我的手，不停地轻拍着“予予啊……奶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我没有说话，我看到向暖阳的奶奶这样子，已经讲不出话来了，我不知道向暖阳的家庭是这样的，看着墙上的老旧照片，几乎都是一些泛了黄的照片，里面找不到我认识的向暖阳，只有一两张额头有着胎记的小孩儿。
　　奶奶好像知道了我在看照片，扶着椅子缓慢的站起身来，给我指了指照片中的小孩儿，那是向暖阳，奶奶手中的宝贝。
　　“你看啊，予予，这是阳阳小时候，那个时候阳阳还经常笑哩！”
　　是啊，照片中的向暖阳，手拿着一根气球，穿着一袭粉色的连衣裙，那个时候还没有厚重的刘海，胎记在绽放笑容的向暖阳脸上也不觉得有什么。
　　“奶奶，这是叔叔吧？”
　　我看着抱着向暖阳的男子，向暖阳和叔叔好像，特别是那一双眼睛，都特别的清澈。
　　奶奶长叹一声，转过身去。
　　“予予啊，阳阳这孩子命苦……他妈死了之后，他爸没多久就疯了，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
　　奶奶说着伤心事又开始偷偷抹泪，如果向暖阳有一个完整的家，或许向暖阳就不会如此了。
　　“对不起奶奶，对不起。”
　　我也把脸上泪擦去，在这没有一丝暖气的房间里，热泪滚烫。
　　“没事儿……好孩子……奶奶知道阳阳这孩子以后有福气，能遇见予予这样的好朋友，就是阳阳的福气……”
　　奶奶没有再说话，我也没有再说话，我和奶奶就只是坐在椅子上面，我知道奶奶还在伤心，还在担心向暖阳，还在担心不知死活儿子。
　　“噔噔噔！”
　　我被吓了一跳，是老钟表开始报时间了，我看看四点半，想着向暖阳也快回来了，我把杯子里面已经变成温水的热水喝掉。
　　“奶奶，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予予，留下来吃饭吧啊？”
　　奶奶特别诚恳的挽留我，可是我又怎么能留下来吃饭，等到向暖阳回来了，我又该怎样解释我为什么来到她家。
　　“不了奶奶，下次吧，下次一定。”
　　奶奶也没再强行挽留我，只是一直念叨着我是好孩子，我出了门，呆呆的站在楼道里，脑子里只有向暖阳奶奶哭泣的样子，和向暖阳一样，都是让人心疼。
　　我出了大门，走的很快，很害怕和向暖阳打上照面，我坐在公交车上，看着光秃秃的树一颗一颗的向后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累，突然感觉好累，我闭上眼睛，眼角流出一滴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