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之白湖龙女》鹤望彼岸

5、第 5 章

　　我醒后，龙女把一切告诉了我，那王十九......竟然放过了我们？难为他还有一点人性，如此也好，只愿此生不再相见吧。
　　永无休止的复仇，没完没了的恩怨，一个穷追不舍，一个躲避不及，这百年，我已是累了。
　　不知为何，这些天来，我感到龙女的气息变弱，灵力好似也在慢慢流出，有时甚至没有回应我的呼唤。
　　我问龙女，龙女说近日换皮不久，又与王十九一场打斗，是以灵体不适，无甚大碍，多修养一段时间，多吸收点日月精华便会好。于是我便夜夜来到月光下，舒展身体，好让龙女吸收日月精华，早日恢复。
　　这一日，我如往常一般，寻了个夜色微凉，月沉如水的地方，让龙女吸收日月精华。
　　“庚娘，我要走了......”
　　“什么？！为何要走？”我大惊。
　　这百年来，我早已习惯龙女的陪伴，习惯我一出事，龙女便会在我身边指导我，习惯借助龙女的力量，也习惯在脑海里和龙女聊天，更是习惯我一呼唤，龙女便会回应我。
　　“我要回到大白湖内修炼。大白湖是我生长的地方，也是我修炼的地方，回到那里，借助湖海之灵的力量，我才能修补灵体......抱歉......我无法再帮你了”
　　往常龙女几乎没有受过伤，她是神物，凡人伤不到她，凡物也伤不到她。可这一次，因为我，她伤得这么重，不但需要夜夜吸收日月精华，甚至现在还要回大白湖......到底，伤得有多重？
　　我第一次担心起龙女来。
　　龙女，我们，就要分开了吗？分开以后，我会变成凡人吗？若是如此，会受伤会变老，默默死去也算是一个结局了......
　　可是，为何心里有些难受，想到要和龙女分开，想到自己会死，舍不得......舍不得什么呢？
　　是了，舍不得龙女啊，龙女她，陪伴了我这么久......
　　大仇得报后，我本打算自尽，后来，靠复活相公的执念而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舍不得死，舍不得离开龙女的呢？
　　龙女走后，我会不会变老？不，我情愿死，也不要龙女看到我老时的样子。
　　那我会不会死呢？我死了，龙女又会一个人孤独地在大白湖中修炼吗？不，龙女是神物，她真的会孤独吗？
　　好想陪着她......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这样做呢？
　　我一直在麻烦她，索取她的帮助。是了，是我一直在拖累她啊，就连这次受这么重的伤，也是我导致的。习惯了龙女帮助的我，这一刻，突然无比愧疚自责......
　　这百年来，我第一次想到龙女会离开我，也第一次害怕龙女离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龙女已经成为我心底很重要的一片柔软呢？
　　可我只是一介凡人，她是神物，待到龙女修炼完，漫长的时光里，会不会忘了我这个区区凡人？肯定会的吧......
　　我突然感到说不出的伤心和难过，不同于相公死后的痛彻心扉，而是空空的惆怅，一下一下地抓着我，隐隐的痛，空虚而茫然......
　　就好像心里一直存在的某个柔软清凉的地方突然被人连根带须挖走了，徒留下一个个窟窿，满目疮痍，缺少了什么似的......
　　可我，又有什么资格留下她呢？
　　这百年，我的命数都被改变了。我本只是个凡人，无意经过大白湖，遇到王十九，由此改变命运轨迹，又遇到龙女相助，改我命数。
　　------早在百年前，我就死了两次了。
　　多亏龙女，我才不会受伤，不会老，不会死，多得了这百年时光。我怎么能如此贪心还想要更多呢？
　　“伤得很重吗？需要修炼多久才能恢复如初？”
　　“可以留下来吗？我和你一起回到大白湖......”
　　龙女沉默，空气中久久没有声音传来。龙女她，已经不再想帮我了吗？
　　是了，她已帮我百年，伴我百年，她是与天同寿的神物，而我只是一介凡人，人神殊途，不是吗？终究要......分开的吧？
　　“......我需修炼千年，方可修复灵体......若是你随我回大白湖，那你相公怎么办呢？”
　　相公？是了，百年来，复活相公已经成了我活着的动力，可是，是龙女，是龙女她百年来都在不求回报地帮助我，在我身后默默支持我啊！陪伴我的人，一直是龙女，而不是相公啊。
　　不知为何，我突然不想逆天而行，复活相公了......思及相公，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与相公，真的合适吗？真的有缘分吗？
　　三生相遇，每一世都在一起，每一世都是夫妻，每一世都是在恩爱的关头，在苦尽甘来的关头，在大白湖边失去相公，失去一切，被老天爷拆散。
　　------或许，我命中与他犯冲，会给他带来噩运，生来便注定与他只有孽缘。
　　每次都是他离我而去，先我而去，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留在世上，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痛不欲生。
　　我不知老天爷到底是在惩罚相公，还是在用相公的死来惩罚我；是相公犯了什么错，每一世都意外横死；还是我犯了什么错，每一世都被相公的死折磨。
　　每一世，在我最痛不欲生时，看着我，陪伴我，帮助我的人，都是龙女啊！我怎么能对龙女如此偏心，如此不公平呢？龙女她，肯定会难过的吧。
　　“龙女，我想......陪你去大白湖”
　　“......你不想救你的相公了吗？回到你相公身边吧！”
　　“我......”
　　龙女她......不再想要我的陪伴了吗？不，不可以离开我！
　　沉默良久，终是下了决心。
　　我闭了闭眼，缓缓开口，“给我几天好吗？几天后，我便与你一同回大白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