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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行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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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眠被放出囚车,一旁一位士吏推了他一下,他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紧接着被两名士兵押住,带到了低倚户面前。
铁镣微动,叮当作响。微风细雨湿人面,不见春日却知暮已迟。
见君之面,却不知君何所思?
“带进去。”那人似笑非笑地看了赵无眠一眼,似对这亡国之君过于平静的反应有些不满,又或是赞许?或带些嘲弄?
他是看淡一切了,还是只是心丧若死,又或者看淡一切本就是心丧若死。
赵无眠身旁的士吏没有迟疑,将他带向了安排好的地方。
雨雾营帐,不闻人声。三月春天特有的温寒下,唯闻甲胄的摩擦声和…不知名处传来的微弱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哀嚎。
押着他的二人将他推入一处营帐中。
帐内昏暗,却不似外界般潮湿。帐中有地毯,可见应是某将或谋士的营帐。
是不是低倚户的营帐?赵无眠如此想到。他随即觉得诧异。自己想到他,是因为他看起来没有恶意。
可是覆灭了自己江山的人怎会对自己没有恶意?
一人将它脚上铁镣系在帐中某处,另一人则从不知名某处摸出一个火折子,点上了帐中的灯。
光亮撒去,但见帐中仅一榻、一椅、一案、一灯。案几上只一支笔、一池墨、一方砚、一张宣纸罢。他脚上的铁镣,正栓在那床榻上。
这帐是给自己住的?赵无眠思索着,抬眼看到榻前一张行军日程表,心中便了然。这营帐果然另有主人。
军事安排是军中内部之事,自己是外人。
营帐帘忽被拨开,外面又走进来一人,是低倚户,他先是遣出了那两个士兵。然后他就看着赵无眠,问道:“后主可想说什么?”
无言。帐中人静立,似与不相闻。“赵后主,你在听否?”低倚户见赵无眠没有回答,问道。
无言。日暮则光衰,人愁则语稀。见此,低倚户走到赵无眠身侧,用手撩了几下他的长发。赵无眠把那只手拨开。
手修长而坚实,生有薄茧。
听那人耳语道:“后主,你可想过被带回天方后待斩?”
赵无眠偏开头。
仍是无言。少顷,低倚户似感到无聊,坐到榻上,伸了个懒腰。
“写一首词。”低倚户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用手戳了戳赵无眠的背,建议又或是命令道。
赵无眠没有理他。低倚户面色沉了下去。
“你来时可曾听到痛呼声?”低倚户一拽铁镣,将赵无眠拉近,又凑过去低声道:
“那是你们派过来的奸细,受凌迟之刑将死时的呼声。”语中含了一丝战场的朔气。
赵无眠闻言看了低倚户一眼,依旧没说话,只是摸过笔,浸上墨,挥洒淋漓:
山河在,山河残。子规啼我回却难。此乃平生憾。
昨夜龙,今朝鳗。抛愁去兮愁飞还。幸而无羁绊。
低倚户接过词,看罢,抚掌道:“好一首长相思,好一句‘幸而无羁绊’。”
又看半晌,忽空叹一声,道:“本将有后主作伴,回天方这千余里,想必也不会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