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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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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三友山的千丈悬崖边,眺望着北方的虚冥雾海,络寰说雾海的北面是人类居住的地方,在那里能寻找到让我回家的方法。他说的时候脸上保持着他完美无缺的微笑,修长莹润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我的额头,墨色的瞳仁对着我,我在里面只看到一片漆黑。虽然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语言交流,但他总能看出我的想法,然后满足我的心愿。而我很少向他提出请求。
我甩了甩头,用脑袋蹭着他的手心,嘴里发出呜呜的低鸣。我在用肢体语言告诉他:我舍不得他。虽然我很想刮尽脑袋里所有的形容词然后谄媚的向他表达我对他的景仰与不舍,可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因为我现在是一只狼,嗯,一头年轻的,雄壮的狼。
他的微笑扩散开,似乎心情很好,揉了揉我的耳朵,把他桌上那壶樱桃蜜酒喂给我喝。从第一次尝过这酒的味道之后,那酸酸甜甜带着樱桃清香的味道就时常让我神魂颠倒。算算日子,上回酿的酒现在该好了,我眼珠子往玉桌上瞄了不下十回了,一直惦记着呢。那桌子是用大块白玉切成,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二米多长一米多高的玉石,而制做者只是随意的将它劈成桌子形状。络寰的这个陋居说是黄金屋也不为过。金砖玉瓦,珠帘纱幔,刹风景的是这些昂贵的东西几乎都是原始形态,最大的雕琢程度就是络寰用剑劈两下,就像那个长方形的玉桌。货币无法行使交易功能就是一堆亮闪闪的石头,所以络寰,我,一人一狼守着一堆财宝,在虚冥雾海的深处过着鲁宾逊式的生活,当然,我们的生活条件要比鲁宾逊好多了。
水果酒也有度数,许是喝醉了,迷迷糊糊的,过去的记忆在我眼前翻腾个不停。来到这个世界四年,前世的记忆就像雾海里的雾一样,看不清,抓不住,看着浓厚,用手一抓,手心里什么也没有。所以我回忆的是第一次见到络寰时的情景。
也许是出于狼敏锐的感觉,我打生下来就不受其他狼们待见,我吃奶的时候妈妈都是不情不愿的,它似乎感觉到我不是他的孩子,但是看在这具身体的面子上,她把我养到两岁。这时候我的兄弟姐妹和狼群里其他的狼们共同把我赶出族群。
“嗷呜”我大声咆哮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攻击力,可惜狼的声音怎么吼也没有狮虎威风。大哥,三妹还有经常和它们一起猎食的灰毛兄弟在我身前围成一个半圆形,他们叫声和步伐相互呼应,一步步向前,把我逼出领地。
我面冲着他们一步步后退,努力掩饰着自己的狼狈,最终转身离开。我已经两岁了,有能力自己猎食了,可生肉的味道还是让我恶心。我皱着眉,脸部肌肉扭曲着,嚼着刚捉到的兔子,一缕甜香钻进我的鼻子。有点心和人的味道。我寻着气味走去,看到溪边的草地上躺着一个男人,他手里拿着一卷帛书,身旁放着一个食盒子。
我弓身蓄力,嗖地跃出,叼起他的食盒就跑。刚跑两步我就回头看看,其实我是看看他有没有追上来,尽管我明白两条腿的很难跑过四条腿的,可上辈子做人的本能和做贼的心虚让我不由自主想往后看看。
那男人坐在原地看着我,俊逸无瑕的脸的没有任何表情,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的脸有些发烧,耷拉着脑袋轻手轻脚的把食盒放回他身边。他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目光却落到食盒的提把上,那上面有两点血渍,是我刚吃完的兔子沾在我嘴边的血。呃,我有些尴尬,急忙跑到溪边,使劲洗了把脸,又用爪子仔细擦了擦嘴。前世轻度的洁癖依然保留在灵魂里。
溪水浅而清,微微泛着金光的水面映出一只小狼的影子。棕色的眼珠,尖尖的耳朵,身量不高,灰黄相间的皮毛中夹杂着几缕红褐色的毛,一只灰突突的的前爪捋着嘴边的毛。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样子,更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变成狼的事实。水中的小狼叹了口气,我感叹了句,我长的真丑啊。大哥和三妹都是一水的灰毛,一点杂质都没有。
我有些失落的沾着溪水梳理着自己的皮毛。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失落,也许是那个男人出尘若仙的气质让我想到,他身边是不是该有一只灵兽,这样会更像传说中的仙人。我甩了甩头,暗自唾弃自己居然把自己定位在“兽”上。
一只微凉手放在我的头上止住了我的胡思乱想,掬起一捧水淋在我的背上,轻柔而有力揉按着我的皮毛。我眯起眼睛发出舒服呜咽声,大大方方的享受别人的服侍,小尾巴一晃一晃的。
脑袋上响起一串低沉的笑声,我仰起头,看到一双纯黑的眸子带着笑意的看着我,与他俊美雅致的相貌不同,他的声音低沉略微喑哑。他抚着我的额头说:“我叫络寰。”
我有些痴迷的望着他的眼睛,那里有世界上最深沉的黑色,迷恋他修长晶莹的手指抚触我额头的感觉,让我感觉平静安宁。我用前爪刨了刨地面,想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地上告诉他,突然一时间想不起我的名字该怎么写,爪子提在半空久久没有落下。络寰挠了挠我的额头,说:“以后我就叫你赤羽。”
我不满的甩甩尾巴,怎么能随便给我改名,这名字与狼也不太搭了,叫孤星或啸月多威风。我越来越以狼的角度去思考了,而今后的日子中,我甚至连原本的名字都记不得了,似乎从有记忆起我就叫赤羽。
我跟着络寰回到了他的居所,这座盖在虚冥雾海深处的玉砌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