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生》纤姑姑

7、小保姆

　　大学的课程，相比起高中来说，少了太多。但付清婉却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太多自己的时间。
　　泡泡图书馆，在合唱团训练，有额外的时间做些简单的兼职，和宿舍姐妹偶尔到处去玩玩，日头就这样相安无事，也平淡的过着。
　　大概是太平静了，这晚，正在合唱训练的时候，付清婉的手机响了。
　　付清婉接受来自四面八方同学的注视，慌忙掏出手机，快速瞄了一眼是个不知名的号码，便顺手挂了。
　　哪成想，刚刚塞回兜里，这手机又锲而不舍的响了起来。
　　付清婉硬着头皮，从队伍里走了出去。
　　“喂，你好，哪位？”
　　“付清婉，过来给我做饭。”
　　和初次见面一样的趾高气扬，任性自我，理直气壮，不可理喻。
　　付清婉压低声音，压住火气：“我现在有事，你在外面吃吧。”
　　那边传来“嘁”的一声，付清婉知道那是他不屑的表现。
　　“能有什么事儿，上晚自习？别逗了，小清表姑，你可是大学生了。”
　　“我不是你家保姆，姜远生。”这是第一次他叫她小清表姑，也是她第一次叫他，连名带姓的叫他。
　　这样的时刻应该是不愉快的，至少付清婉额头青筋在跳了。可那人居然在那头笑开：“小清保姆，听起来倒是不错。”
　　“姜远生，我不想和你扯。”
　　“是么，那我如果说，是奶奶让你过来的呢？”
　　“姨？怎么会...”付清婉还想问，可姜远生已经挂断了电话。
　　付清婉不知道这位大少爷又在玩什么把戏，可如果真的是大姨说的，她又怎能辜负？可大姨为什么非要她去做饭？
　　“付小师妹？”
　　这一声叫她回了神，林默走过来的时候，她正在发呆。
　　“林默学长，我今晚可以暂时请假不训练么？”
　　“好。”林默答应的痛快，“可是理由呢？”
　　理由，说是现在赶过去给别人做饭？
　　林默看她一脸犹豫，不再为难：“好了好了，去吧，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我看你大有领唱的潜力呢。”
　　付清婉没太把这个玩笑放在心上，只是对他说了声抱歉便离开了。
　　林默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楠楠念道：“保姆？”她口中的姜远生又是谁？

　　付清婉没有大姨家的钥匙，门铃响了好几声都没有人来开门。
　　付清婉愤愤，觉得自己肯定被那姜远生耍了。晚上跑来脑子果然是被气糊涂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门开了。
　　露出那人的脸，还挂着笑。怎么看都是得意的模样，唇角上扬，荡开两颊和小凌如出一辙的梨涡。
　　明明才十七岁的年纪，青春年少。此时斜靠在玄关处，却高大结实，挡住门内的光，仅剩那人眼里逼仄人的漆黑。
　　付清婉本来满肚子的火，此时更甚。说出的话也不再那么客气：
　　“姜远生，你腿有毛病，这么慢？”
　　“你怎么知道？”付清婉一时噎住。下意识去看那人的腿。裸露的膝盖，居然真的有一块碗大的淤青。看样子，还伤的不轻...
　　姜远生垂首看了她，也不说话。过了会儿，才转身进屋，还不忘调侃：
　　“进来再看吧。”

　　进屋之后，付清婉才知道姨并没有在家。可她没有多问，径直走进厨房，扫了一圈冰箱的食材之后，便动手做起饭来。
　　姜远生躺在沙发上。眯着眼，听着厨房里不时发出的声响，觉得十分舒服。
　　这样的舒服让他快要睡过去，传来阵阵饭菜香的时候，姜远生才偏头睁眼看过去。
　　那比自己大三岁的姑娘，纤细的腰身系着围裙，正一盘一盘往外面端菜。却也不叫他，只是偶尔睥他一眼。姜远生只觉得好笑，还比自己大，还不是这么幼稚？
　　姜远生慢慢拐过去。几个素菜，一个大骨炖汤。姜远生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喝了一口：“恩恩，不错不错。有当保姆的气质。”
　　付清婉递给他一碗饭，自己也盛了小半碗，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姜远生，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知道啊，付清婉。”
　　付清婉沉住气，刚刚做饭的时候，已经打定主意今天得好好和他谈谈。
　　“姜远生，我是你的长辈，是你和小凌的表姑。当然，你可以不用像小凌那样叫我，我不介意，但是”付清婉顿了顿，想了想措辞，才继续，“但是，我希望我们能彼此尊重。”
　　“哦，是么？”姜远生还是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直直的看着她，“那么，付清婉，你来告诉我，怎样才算尊重，你来告诉我。”
　　付清婉不知道该怎么去说那些只可意味的言行举止，况且这样唐突的说出来，反倒有种自作多情的感觉。可也不能放任。
　　“等以后慢慢说吧，你只要记住我是你的长辈就好了。现在，先吃饭吧。”
　　姜远生像是看破她的外强中干，扯开嘴角轻轻笑开。
　　那声轻笑像是讽刺，让付清婉如坐针毡，却也无可奈何。

　　吃过饭，付清婉稍微收拾下便去大姨的房间拿了一瓶药。走到姜远生跟前，说：“把腿伸出来。”
　　姜远生难得没唱反调，乖乖把腿伸了出来。其实他这伤早已上过药。
　　付清婉把药水均匀抹在伤处，本想拿手直接按摩这样有利于药效的发挥，可转念一想，这样的肌肤相贴实在太过亲密。便准备把手缩回来，想着去找棉棒。
　　“小清表姑就是这么教我尊重的么？”姜远生盯着她，目光灼灼：“你不是说了，我是晚辈，你是长辈，所以，又有什么关系？”
　　又一字一句，吐字清晰，让她无路可退：“还是你，心里有鬼？”
　　付清婉明知这是个坑，却也受不了这激将法。于是狠狠的直接把手摁了上去：“我怕什么，我就怕你受不了。”
　　姜远生果然疼的一缩，眉头都粥成一团。却还是大笑：“舒服，舒服！”
　　付清婉在心里不停的骂这人简直疯子，手却放轻了力道。
　　揉了片刻，手有些泛酸，抬起头揉了揉肩。便见那人一副认真的模样，正紧紧盯住自己。他眼里似乎布下密不透风的网，而自己就是那无处可逃的猎物。
　　付清婉一时怔愣。
　　“付清婉，谢谢你来。”
　　付清婉像是不敢想象自己的耳朵：“什么？”她投头望去，那人已经侧过头去，仿佛刚刚那句话只是一阵清风，擦过耳际的错觉。而少年的侧脸在融融的灯光里，柔和明媚。

　　付清婉突然感觉有血涌入大脑，让自己面红耳热。
　　一个埋头擦药，一个侧脸凝望，谁也没瞧见谁眼里徐徐而来的波澜。

　　擦完药付清婉又给大姨打了个电话，才知道大姨这两天去旅游了。小凌就暂时寄住在亲戚家没回来。大姨在那头说：“小清啊，谢谢你了。小姜这孩子啊，平时胃不太好，这次又受伤了，不方便动，所以才叫你过来做饭。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儿，姨，不麻烦，大学课不多，我有时间的。”
　　“真的么？我就知道小清最懂事儿。”
　　付清婉挂完电话，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了。现在回去的话，做轻轨公交都来不及了，打的的话又贵又不安全，况且这人....
　　付清婉想了想，问：“姜远生，你明天会回学校么？”
　　“恩。”
　　付清婉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只能明天再走了。
　　“那好，今天早点休息吧。”

　　第二天付清婉早早便起床，把早餐做好放在饭桌上了。又专门做了些饭菜用餐盒装好了几份，放在冰箱醒目的地方。
　　做完这些，姜远生还没起床。付清婉便带上门回学校了。在坐地铁的时候，她想了想，还是翻出姜远生的号码，备注“臭小子姜”。付清婉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忍不住笑起来。于是心情颇好的给他发了短信：“早餐在桌子上。我也准备了好几份饭，已经装好了放在冰箱里，想吃就自己加热吧。”

　　姜远生这几天很累，马上要迎来的市级比赛无疑让训练强度加大。高强度的训练反而让他难以休息好。可昨天，他睡的很好，梦里有人轻轻揉着他的膝盖，柔弱无骨的小手，像羽毛轻轻滑过，给伤处带来一阵一阵的凉爽。
　　他醒来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难得自己居然没动什么迤逦之思。不过，这种感觉好像还不赖。
　　姜远生从床头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又看到一条未读短信，解锁划开。
　　姜远生又读了两遍，不得不承认自己因为这个简单的事儿如此愉悦。
　　他给自己兄弟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便过来接他了。
　　临出门的时候，姜远生又想了想，说：“把冰箱的几盒饭带上。”
　　张猴子得令，一溜烟儿便把饭拿了出来，还顺手直接打开了。
　　“姜哥，不错啊，这爱心餐点谁给做的？”
　　姜远生看了看，果真不错，绿的蔬菜和鲜的肉，既营养又美味。
　　姜远生收好餐盒，却怎么也收不住眉间的得意之色：“小保姆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