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西厢》有宝儿

11、第十一章 拷红

　　僧归禅室，黄犬音乖。绣鞋儿半拆，柳腰儿细软，情思昏昏眼倦开，鸳鸯枕侧，雨致云腾，神女落与楚阳台，今宵欢爱，放浪形骸，魂灵儿飞在九霄外。事毕，莺莺娇语轻声，言道：“妾千金之躯，此身托于足下，万望他日勿以贱弃，使妾有白头之叹。”张生作誓但言：“张珙今夕得就枕席，异日必效犬马，万不负卿。”又见她，雨后娇态，丰姿稔色，不免又重解香罗带，如此这般，身心一片，怎生停得了安排？
　　再说崔夫人，近日来，窃见莺莺变了神态，言语恍惚，神思惫懒，比之往日大不相同，疑知必有事故。唤来红娘，请出家法，便要责打，红娘见避之不过，开口言道：“夫人，息怒莫嗔，且听红娘言说。”寥寥数言，便交待了二人厮混已十数日之事。夫人听罢，只怪红娘道：“都是你这个小贱人之故，才有这出乖露丑之事。”红娘应声道：“夫人，这是你家的事情，与小婢什么相干？”红娘一改往日顽皮形状，开口言道：“非是别个的错，实乃是夫人的大错也。”崔夫人听此言，直气得发笑，道：“反倒怪起我来了，怎的便是我的过错来？小贱人，若不说清楚，便将你与张生打作共犯，拿到官府去。”红娘道：“当日军围普救寺，夫人曾许退兵者，以女妻之。若非爱慕小姐颜色，张生岂肯轻献退兵之策？然兵退身安，夫人便悔却前誓，若到公庭对簿，你言而无信负咎难辞。既不成其美事，合该多以金帛相酬，却出乎尔反乎尔，又留张生在西厢暂住，使得怨女旷夫两相得便，问一个治家不严，岂不又是夫人的事端？待到有司问案时，是谁家的千金别有私，到那时，夫人纵百般辩解，相国的家声又如何保得住呢？岂非要贻笑人世。”崔夫人只觉冷汗淋漓，不敢再提送官之事，喃喃自言道：“此事难道罢了不成？”红娘闻其言，冷笑道：“夫人，事到如今，只怕罢与不罢，都已由不得夫人了。”片刻无声，红娘试探道：“夫人，依红娘之见，倒不如把小姐许与张生，成全了他们得好。”
　　崔夫人拿眼死死盯住红娘，心中思忖着她方才之言，实难想象出自一个十二三岁小女子之口。然事已至此，虽不甘将莺莺许与布衣白丁，却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命人唤张生出堂商议。再说张生知晓夫人有请，猜是西厢事发，喜滋滋上得堂前，待得夫人说到二人婚姻之事，却言道：“夫人在上，小生不敢欺哄。小生本是往长安应试，途径河中府暂留数日，不如待俺上京取应，得了名次再来迎亲，也免得污了先相国门楣。”崔夫人闻听此言，倒也觉甚合心意，便着人收拾行装，安排果酒，明日十里长亭送别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