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求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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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大脑里和语言功能有关的脑组织受到了损害，因此出现了现在这种暂时的丧失语言能力的症状，也就是失语症。这个需要药物治疗还需要病人接受一些康复训练。”
医生交代完之后，便离开了。
病房里剩下了陈屿光，温健，苏惠，还有宋清。
苏惠腿上的石膏还没有拆，坐在轮椅上，愁容满面，发出一声长叹：“你说说，这是什么事儿啊，怎么还不会说话了。”
“医生不是说了，这是暂时的，药物治疗还有康复训练…”
温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惠给打断了：“那能行吗？！要是恢复不了怎么办？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也没了。”
“怎么恢复不了？！”
顾云遥踩着高跟鞋，手里领着一大堆东西，扬着嗓子走进了病房。
她摘掉墨镜，锐利的眼睛扫了一圈儿，目光落在苏惠的腿上，立刻笑道：“阿姨，你这腿还没恢复好，应该回家养伤，这里有我和陈先生足够了。我们已经请了专门的护工照顾冉冉，我们不在的时候，也不会让她遭一点罪。”
她摆弄着手里的墨镜：“至于冉冉宝贝的康复训练，我已经找好了专业的康复训练中心，电视台那边呢，陈屿光已经告知过了。因为冉冉实在太受欢迎了，所以电视台愿意为她保留职位，等到她完全恢复之后再去上班。工作不会没有的。”
接着她又转头对宋清说：“宋小姐，这可是体现你孝心的好时候，这么多年都没有和亲妈呆在一起，现在应该好好感受一下母爱。”
顾云遥虽说远在外地拍戏但这里发生的事情她全部都知道。
她站在小小的病房里，火力全开，气场十足：“该散了就都散了吧，人这么多，空气不好。”
三个女人一场戏。
温健觉得空气中火药味有点浓，便哄着苏惠赶紧离开了。宋清也跟着走，但却在快要出病房时，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陈屿光。
她这点小动作，顾云遥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冷笑了一声。
陈屿光朝她微微颔首：“谢谢。”
顾云遥“切”了一声，然后走到了病床旁边。
温冉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她虽说不出话，但顾云遥知道，她这是在感谢她。
顾云遥朝她温和地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冉冉，你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赶紧康复过来。你放心，我们一直都在。我们不会放弃你的。”
温冉费力地点了下头。
因为药物治疗的作用，所以温冉经常会感到困顿。她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顾云遥确定她熟睡之后，朝坐在病床另一边的陈屿光使了个眼色。陈屿光点了下头跟着顾云遥出去。
两人没有走远，在温冉病房前面的一个休息区坐了下来。
休息区旁边有自动售卖机，顾云遥买了一罐拿铁咖啡，然后问陈屿光：“喝咖啡吗？”
陈屿光摇了摇头，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顾云遥把易拉罐铁圈拉开，喝了两口咖啡，然后说：“你这是瘦了多少啊？”
陈屿光扯了下嘴角。
温冉出事的这些天，他肉眼可见的变得消瘦了很多，脸颊两侧已经略微凹陷。
顾云遥叹了口气：“我之前还怀疑你对温冉的感情，我生怕她那一片痴情被你给辜负，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看你这样，还真的是用情深厚。”
顾云遥又仰头喝了几口咖啡，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和温冉的感情这么好吗？”
“为什么？”
顾云遥说：“因为她很善良，很温暖。”
“我俩是在初中时认识的。那时候我在原来的初中经常被人欺负，欺负我的那女的说我长得像狐媚子，就会勾引男生，所以她就找人堵我，剪我的头发，泼我脏水。那女生家里很有背景，我报警告老师都没用，连我父母都让我忍，给我办了转学。”
顾云遥提起这段往事的时候，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会酸胀起来。
“我那时候很讨厌我这个容貌，因为它就会给我带来麻烦。所以我把头发理的像男孩子，常年都带着一顶帽子，脾气也变得很不好。可能大家都觉得我古怪，所以到新初中也没有人愿意和我玩，大家都孤立我。只有温冉，她愿意和我玩。她说我长得很漂亮，很有明星相。后来那个女生又找到了我，还是想欺负我，温冉就求着她妈妈给我摆平了这件事。是她把我拽了出来，我能有现在的人生，我很感谢她。”
顾云遥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把咖啡馆扔进垃圾桶，然后对陈屿光说：“我跟你说这个，是想说，我和温冉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就算她以后真的没有办法恢复，我也不会抛下她，她在我这里，永远不会变成累赘。你呢？”
顾云遥朝坐在对面沉默许久的陈屿光抬了抬下巴：“陈屿光，你怎么想的？”
陈屿光喉结滑了下，目光坚定地看向顾云遥，声音涩哑却十分认真：“我永远不会抛下她，她是我最重要的人，是我的妻子。”
顾云遥一愣，瞪大了眼睛：“你们…领证了？”
陈屿光摇头，眼睫垂下：“她出事那晚，我本来是要求婚的。”
那晚的烟火没有点燃，求婚戒指也没有掏出，等待陈屿光的是她的噩耗。
顾云遥心定了许多，然后想起了什么说：“那辆撞人的货车，你查了吗？”
“查了。”
温冉住在ICU那几天，陈屿光就派乔峥去查了那辆车。那晚的监控清晰地拍摄道，货车本来是正常运行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失控。从监控里可以看到，温冉注意到了那辆货车，她惊慌地想要躲开，但是货车却不受控制地一下子加快了速度，直直地朝温冉冲过去。
她根本来不及躲闪。
幸亏一边有绿化带减缓了货车的冲力，否则温冉只怕是性命难保。
交警也觉察到了货车司机的异常，直接把司机的尸体送去了尸检，发现司机体内存在大量的□□残留物。
经过警方分析，那晚这名司机应该是毒瘾突然发作，眼前出现幻觉，身体不受控制，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至于毒品的来源，公安局已经立案，现在正在严查之中。
顾云遥听完忍不住暗骂一声，然后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让她赶紧回来，晚上要出席一个活动。
于是顾云遥和陈屿光交代完一些事情后就匆匆离开了。
陈屿光返回到病房时发现温冉已经醒了。因为车祸的缘故，她现在身上还有别的伤口，没有办法动弹。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说不出话，没有办法传递自己的想法。
陈屿光看到温冉眨了几下眼睛，好像是想对他说什么。于是他试着问道：“你是不是想喝水了？还是说，你饿了？”
温冉摇头。
“那是你身上有地方感到疼吗？”
温冉摇头。
“想听音乐吗？”
温冉还是摇头。
温冉看到了他眼神中的无力，然后艰难地抬起手臂，手慢慢地靠近他的脸，她的手指轻轻地触碰着他瘦削的脸颊。
接着，陈屿光看到了她干净的眼里泛起了泪。
因为大脑收到损伤的缘故，温冉的手指会不受控地颤抖。
她努力地稳定着手指，一点点地触碰着他的鼻梁，嘴唇，下巴上没有剃干净的胡茬。
温冉的嘴唇抖动着，一张一合地，眼里的泪淌了出来。
陈屿光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有了另一个很不确定的想法。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轻声开口：“你是想说，我瘦了吗？”
听到陈屿光这句话之后，温冉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跟着滑下来，打湿了白色的枕巾。
接着，温冉的手慢慢地移动到他的头发上，轻轻抓了下他的头发，又眨了眨眼睛。
陈屿光嘴唇抖动着，努力压住胸膛里翻起的酸涩感，说：“你是想说，我该洗头发了吗？”
温冉又点了点头，笑了出来。
她不忍心看到他为了她操劳成这样。
在她心里，陈屿光一直都是那个年轻俊朗，英姿不凡的少年郎。
没有什么可以打败他。
可是现在，她看到他变得很颓丧，一身的骄傲被碾的粉碎。
他不该是这样的。
温冉不想他因为自己而难受成这样。
她想过，如果她挺不过来，那她希望陈屿光可以把她忘掉，好好地去生活。
陈屿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下头，亲吻了下她的额头：“宝宝，你不要担心我，我没事的。晚上我会回去洗澡，顺便给你拿一些生活用品。”
陈屿光在温冉的手边装了一个铜铃。
制定了一些按铃的规则。
比如她想吃饭，就按一下，想喝水了，按两下…
这样的规则被陈屿光写在了纸上，贴在了床头上面的墙壁上。
晚上，护工阿姨来了之后，陈屿光仔仔细细地给她交代了一遍之后，才离开病房。他回去急匆匆地洗了个澡，刮了刮胡子。然后就开始给温冉收拾东西。
陈屿光整理女孩子的东西还是稍微有点不太自然。他仅仅打开了温冉的衣柜，打算找几件换洗的衣物。
他这是第一次打开她的衣柜，完全不知道她的东西都放在那里。还好温冉平日里都给衣服整理分类了，所以陈屿光找的也比较快。
当他准备合上柜门时，无意间瞥见了在衣柜的最下面装着一个小小的纸箱子。
纸箱子上面并没有封死，敞开了半边口。
陈屿光隐约看到最上面的是一张蓝底的照片，好像是他的照片。
他蹲下来，伸手打开了箱子了另一边，看到了完整的照片。
真的，是他。
少年时代，他第一次上光荣榜时的照片。
光荣榜上的照片每间隔半学期都会换下来，学校会组织为优秀的学生重新再照一版，之前的旧照片就直接扔掉了。
陈屿光没有想到本应该在垃圾桶里的照片会被温冉珍藏起来。
照片下面还有一本厚厚的日记。
陈屿光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开了。
在第一张褶皱的牛皮纸页上，陈屿光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是这样写的——
“我的青春很简单，也很平淡。回忆起来只有做不完的试卷，深夜里流下的眼泪，还有最喜欢的那个少年。
嘿，陈屿光，你知道吗？
我，喜欢你啊。”
这是温冉高中毕业之后在扉页上写下的话。
就当做是在给自己的高中时代告别，也是在为这份暗恋画上最后的句号。
没有想到七年过后，会被故事的主人公看到。
陈屿光心尖颤了颤。
接着翻开了下一页。
又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不过已经变成了缩写。
“今天我的桌洞里突然多了份我最爱吃的牛肉馅饼，我不知道是谁送的。我很感谢他，因为真的很好吃。上数学课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这究竟是谁送的。我想如果是cyg送的，那我该多开心啊。不过，这种事应该永远不会发生。”
陈屿光嘴角抽动了一下，接着往下看。
发现后来的每一页几乎都有“cyg”。
少女字字句句里全是敏感的心思还有对他的喜欢。
仔细到连他用的什么牌子的笔芯都记录了下来。
“我和遥遥每次去小卖部都会偶遇到cyg，他真有意思，每次都买一根晨光的笔芯，难道学霸都喜欢一根一根买笔芯吗？”
陈屿光看到这里，笑了下，喃喃自语道：“傻瓜，我是去小卖部看你啊。”
又翻了几页，他看到她写到——
“cyg讲题很厉害，他真的很聪明。班里很多同学都去问他题，但是我不敢去问他，我害怕他发现我很笨，他讲了我也听不懂的话，那该多尴尬了。不过，有点幸运的是，他喜欢在走廊上很大声地和周围的同学谈论题，虽然我同桌说那有点装，但我不觉得，因为这样，我就可以把问题弄明白了。”
陈屿光想起自己当年很傻的行为，不禁又笑了笑：“傻瓜，我就是给你讲的。”
之后还有很多，陈屿光担心在医院的温冉，所以没有再看下去，他把日记本还有他的照片又重新放好。
然后拿上收拾好的东西又匆匆赶去了医院。
他回到病房时，正撞上了刚从病房出来的宋清。
宋清笑的有点不自然：“我来看看温冉，给她买了点水果。”
陈屿光点了点头，没有多想什么，就直接进去了。
宋清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又折了回去。
她的目光粘在陈屿光身上：“屿光，你吃饭了吗？要不我先照顾着冉冉，你去吃饭？”
温冉的眼睛闪动了一下。
陈屿光突然想到温冉之前的担心，于是道：“我吃过了，这里有我和护工阿姨就好，公司还有一些事需要你去处理，这里就不麻烦你了。”
宋清哦了一声，准备走时，又听到陈屿光说：“还有，你不要再叫我屿光了，直接喊陈总就可以。”
宋清背脊一僵，转过来维持着笑说：“如果以后你真娶了冉冉，那你不就是我的妹夫了？喊陈总是不是太生疏了？”
“那你可以直接叫我妹夫。”
听到陈屿光的话，温冉的脸微微染上了些红。
宋清一噎，脸上的笑慢慢地消失了，然后扔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就匆匆离开了医院。
她前脚刚走，陈屿光的肚子就发出了声音。
温冉听到后笑了，伸出手指了指陈屿光的肚子，眨了眨眼睛。
陈屿光弯下腰，亲了亲她，握住她的手，引导着她的指尖慢慢地滑过他的头发，鼻梁，下巴。
他在告诉她，她交代的每一件事，他都会认真去完成。
然后陈屿光问：“护工阿姨照顾的还可以吗？”
温冉露出温和的笑，点了点头。
陈屿光放心了。
他又问：“晚上吃饱了吗？”
温冉点头。
陈屿光看着她明亮亮的眼睛，温声道：“医生说，再过几天，你的手指应该就不会再颤抖了，到时候你想说什么，可以用笔写下来或者用手机把字打出来。”
温冉点点头，露出小酒窝。
她在说，她现在很开心。
温冉住院的这些日子，陈屿光基本上每天都守在床边，晚上就睡在一张临时支起来的简易的军用床上。
工作方面的事情都由乔峥打电话给他汇报，一些文件也直接拿到医院来签字。
一半的病房被用来当成陈屿光的办公室。
温冉睁开眼就可以看到陈屿光。
在这些天里，她也近距离地了解了陈屿光平日里的工作起来的样子。
陈屿光在窗户边支起了一个小桌子，他就坐在那里，认真地看着文件，在手机上发送着消息。
温冉发现，他握笔写字的姿势还有那时脸上的小表情和高中时期的一模一样。
他做事的时候注意力总是格外集中，不会分心。
但是现在有些不一样的是，他工作一会儿，就会转过头看看病床上的她。他总是会问她，是不是口渴了？是不是饿了？
见她笑着摇头，他在放心地继续工作。
有时候温健和苏惠也会来，顶替一会儿陈屿光。当然来的最勤快的是宋清，她总是会和温冉说很多话。
温冉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和他们呆在一起，但是她又想让陈屿光休息，所以她只好默默地忍受着。
因为温冉身体底子本来比较好，所用的药物都是进口好药，加上陈屿光的贴心照顾，所以她身上的伤好的很快，已经可以下床走一走了。
手指还会有轻微的颤抖，但是已经可以简单地写几个字了，虽然歪歪扭扭的不好看，但是陈屿光和护工阿姨都可以看懂。
但是令温冉没有想到的是，因为过于忙碌，陈屿光病倒了。
因为陈屿光担心温冉深夜想喝水或是身体有什么其他的异常，按铃他听不到，所以他不敢睡的很熟。白天靠茶和咖啡来提神。身体的免疫力不知不觉地就下降了。
军用床很小，他根本翻不了身，有时候盖在身上的被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滑落了。冬夜寒凉，他就睡在窗边，尽管有暖气，但还是在不经意间着凉感冒了。
陈屿光发觉自己有些头疼鼻塞时，在第一时间戴上了口罩，生怕传染给温冉。他挂了外科，排队时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但是他只想赶紧包完药赶回去照看温冉。
叫到陈屿光时，他刚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觉得脑袋一沉，整个人便向后倒过去了。等他醒来时，看到的是宋清焦灼的脸。
他用力地摇了摇头，觉得头好像没那么沉了，刚想抬手发现自己的手背上插着输液针。
宋清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你发烧烧到40度。”
陈屿光点点头，抿了抿干涩起皮的嘴唇。
宋清赶紧递过去一杯温水。
她本意是想要喂陈屿光，但陈屿光却抬起那只没有插针的手，截了水杯，礼貌地说：
“谢谢。”
他一饮而尽，缓了缓说：“温冉没什么事吧。”
宋清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她淡淡地嗯了一声道：“挺好的，有护工在照顾她，她现在也好的差不多，医生说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进行康复训练了。”
“公司没什么事吧？”
“乔峥刚才来了，送过来一些文件。”
陈屿光忍不住干咳了两声，接着说：“拿过来吧，我看看。”
陈屿光把水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接着转回来时，却被宋清一把紧紧地抱住。
宋清带着哭腔说：“你能不能先为你自己想想，你都已经烧到40度了，现在烧还没有退，需要好好休息。”
温冉从护工嘴里听到陈屿光生病晕倒的消息时，立刻披上棉服走出病房。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走的太快，但她还是着急见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不免扯到了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
她还是忍着疼往陈屿光的病房匆匆赶过去。
但是她却在他的病房外面，看到了自己的姐姐抱着自己的男朋友，在他的肩膀上哭着。
陈屿光是背对着病房门口的，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温冉来了。但是宋清看到了。
于是她不顾陈屿光要她松开的命令，更加紧地抱住了他。
她知道陈屿光现在用不上什么力气，因为输液的缘故，他也推不开她，所以她才可以肆无忌惮地抱着他。
虽然只有短短的半分钟，就被陈屿光强行推开了，但这半分钟让温冉看到了。
“宋清，我看在这么多年你跟着我，给光晟做的这些奉献的份儿上，我请你离开这里。我这里不需要你来照顾。”
陈屿光下颌崩的紧紧的，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哭肿眼睛的女人，眼里没有一丝感情和温度。
“陈屿光，我就是不服气，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我们在美国就已经成了朋友，回国之后我一直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为什么，为什么最后是温冉？”宋清死死地盯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眼里的不甘心几近溢出：“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输给她？她享受了二十多年父母的爱，享受着那么好的生活，现在连我喜欢的男人都要抢走？”
陈屿光静静地看着她，表情没有因为她刚才说的那番话而发生丝毫改变，眼里连一点怜悯和同情都没有。
他早已派人把宋清这些年的经历查了个彻彻底底。
“宋清，首先我想说，你童年的遭受确实很不幸运，但是你的养父母并非你所告诉苏阿姨的那样，一直虐待你。相反，他们因为你乖巧聪明，很喜欢你，拿出所有的积蓄供你出国留学，以至于他们生病时连住院的钱都掏不出来。
其次，感情这种东西有对错，但没有输赢。感情看重的是两情相悦，这样两个人才会在一起，而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
还有，我想强调一下，我在高中就遇到了温冉，并喜欢上了她。至于其他，如果我的某些行为让你产生了误会，那么我道歉。但也请你不要死死抓住别人的善良和尊重，当做你抢夺别人爱人的工具。谢谢。”
陈屿光平静地陈述完一切，不留情面地戳穿了她虚伪的面具。
宋清笑了一声，然后说：“那在美国遇到持枪的歹徒时，在那么多人里，你为什么单单救我？”
那是两人第二次的相遇。
街头突发的枪击令宋清恐慌不已。还好，那时陈屿光果断地抓住了她的手，带着她跑到了安全的区域，成功的救了她一命。那时候她就对这个曾在研讨会上侃侃而谈中国男人产生了爱意。
这份爱意一直绵延到了现在。
她不忍心让它破碎掉，但也不想让它没有任何结局的延续下去。
她想要一个痛快的结果。
当然陈屿光给了。
“有两个原因。”陈屿光淡淡地说：“第一个原因是你是中国人，我在研讨会上见过你，对你有印象。当时以我的能力，只能救一个人。”
陈屿光顿了顿，接着道：“第二个原因是我之所以能一眼注意到你，是因为你和温冉长的很像。”
宋清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屿光，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她所有累积起来的自尊自信全部都崩塌了。
原来她得到的竟是这样一份错爱。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说很伤人，但我必须告诉你，我只爱温冉。”
温冉回病房的路上，脑海中一直回荡的都是宋清给她说的话。
“冉冉，你现在这样也照顾不了屿光，你看他每天多辛苦啊，还要为你操劳这么多，他会累出病的。”
“冉冉，你知道我喜欢屿光，我喜欢他很多年，从美国跟着他到中国，看着他把光晟一步一步地建起来。我就是喜欢他，才会这么死心塌地跟着他。”
“冉冉，我知道这样说不太合适，但我还是想劝你能多为屿光着想。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说的难听点，就是他的累赘啊。”
“我知道他很喜欢你，但是结婚的话，你觉得你能在事业上帮他什么呢？他需要的是一个很聪明能干的女人，帮他打理一切。你觉得你可以吗？”
温冉原以为自己可以抵抗住这样的话，但是她现在发现她不能。
她根本说不出来话，也无力反驳。
屿光，你说过，你是通过我的声音找到我的，你说我的声音很好听，很治愈人，帮助你走过了人生的低谷期，你每天都想听。
但是，屿光，我现在发不出声音了。
我不会说话了。
我丧失了我唯一可以引以为傲的东西。
我没有任何自信的资本了，屿光。
我只会拖累你，让你忙到生病。
我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温冉了。
我不能这么自私地把你留在我身边。
温冉想，等她出院了，她就离开吧。
那样也许对陈屿光，对光晟，对宋清都好。而这可能也是苏惠希望看到的吧，看到她的愿愿幸福。
温冉擦了擦眼泪，笑了下。
她告诉自己，她已经得到的够多了。
她能和陈屿光有一段美好的时光，享受了二十多年宋清没有享受的优质生活，还实现了自己的主持人梦想。
已经很好了，温冉。
你应该知足。
—
温冉出院这天，阳光格外好。
她住院的时候京平还是寒冷的冬天，树杈上积着雪花。现在京平的春天好像已经来了，到处都是暖洋洋的一片，医院里种植的树苗已经冒出了绿色的芽。
整个大地又变成了生机勃勃的样子。
陈屿光很高兴，帮她拿着行李，开车回家。温冉看他为她忙前忙后的样子，只是笑。
陈屿光觉得她的笑和之前不太一样，但也没有多想，以为是她住院时间太长的原因。
顾云遥帮她联系了私人康复训练中心最好的老师。温冉每周要去三次，进行康复训练。
温冉每次去都要训练一个下午，她严格地接受着训练，按时服用着药。但是那样的日子很痛苦。
陈屿光专门请了一位阿姨来照顾温冉。
温冉刚开始的时候，对训练很积极，她有信心自己可以恢复之前的能力。可是接受了一个多月的训练后，她没有任何起色。
老师安慰她说：“这个需要一定的时间，你不要着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康复周期，慢慢来，说不定那一天就有成效了。”
温冉虽然点头，但心里很难受。
她原来的坚定随着日复一日没有看到效果且价格昂贵的训练慢慢地动摇了起来。
她不想像个废人一样，每天都让陈屿光担心她。
有一天晚上，她想了很久。
如果她一直不能说话的话，那她就去做手语老师吧。她还有寻声这个账号，虽然她没有了声音，但是她可以转型做美食博主。
她自己也可以活下去的。
她想明白之后，觉得整个人豁然了不少。
第二天她起了很早，给陈屿光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陈屿光吃着嘴里还不停地夸着她。
温冉温柔地笑笑，在陈屿光上班之前，主动踮起脚亲了亲他。
那天，她没有去康复中心，也给阿姨放了假。她亲自动手把整个家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把陈屿光的衬衣也都熨烫了一遍，床单被罩也都重新换了新的，她把冰箱塞的满满的，心里却空空的。
温冉休息一会儿后，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努力压住自己内心的痛，强迫着自己把衣服一件一件地装进行李箱。
她也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之后，要去那里，但是她知道她必须要离开了。
当温冉蹲下准备收拾下面的衣物时，陡然间看到了自己藏在下面的那个盛着她青春的小纸箱。
她颤抖着手，把它打开，看到陈屿光少年时代的照片时，泪水汹涌地涌了出来。
那是她翻着垃圾桶好不容易找到的照片，是她偷来的一份宝藏。
她的泪一颗一颗地砸在少年的脸上，好像他也在为她哭泣一样。
屿光，我好爱你。
我真的好爱你。
可是我现在不配得到你的爱。
我已经努力试了，但是我还是没有恢复，我可能再也恢复不到从前的那个时候了。那个时候，你应该也不会喜欢我了。
温冉擦干泪，把行李箱慢慢地拖到了客厅，接着去房间拿其他的一些用品。她刚从卧室里走出来听到门合上的声音。
接着她看到了站在玄关处一身黑服的陈屿光。
她没有想到陈屿光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一时间慌乱了起来。
陈屿光的目光落在了客厅里的行李箱上，接着又移动到了温冉手里的包上。
他慢慢地对上温冉的目光：“你也要离开我吗？”
温冉的头怎么也点不下去，因为她看到陈屿光的整个眼睛都是红着的，好像是刚刚哭过。
而且他刚才说“也”？
还有谁离开了他？
陈屿光紧咬着嘴唇，一步一步地朝温冉走过来。
此刻外面是艳阳天，但陈屿光却好像是淋了一场瓢泼大雨。他的身上是干燥的，但眼里却被淋了个彻彻底底。
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像是遭受了谁的一顿毒打，他外层的保护壳碎成了粉末，露出的内里是脆弱的。
温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在蔚宁的那晚，陈屿光在月光下抽烟的场景。那时候的他也如同现在这般，羸弱不堪，脸色是病态的白。
好像他这二十多年来获得的所有的荣耀、赞誉、戴上的所有的光圈，都突然间小消失掉了。
留下的只有黑暗，还有冷风。
陈屿光这几步像是走了一个世纪。
他终于走到了温冉的身前，然后用力地抱住她。
在拥抱的那一瞬间，他的泪水顺着流淌了下来。
他从未那么用力地抱一个人。
她被他深深地嵌入了怀里。
同时她深切地感受到了他身体的颤抖。
“别走…可以吗？别离开我。”陈屿光低声哀求着：“求求你，能不能别走…我只有你了温冉。”
她听得心都要碎掉了。
但是她一点安慰的话都说不来。
她只能轻轻拍着他的背，嘴里呜咽着，陪着他流泪。她好想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袁晟走了…”陈屿光抽噎着说：“你是不是也要走了…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我？”
袁晟最终没有挺过化疗，癌细胞突然迅速扩散，没有抢救过来。
他在今年春天刚刚开始的时候很平静地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但是他和陈屿光创建的光晟却越来越好了。
温冉听到这个消息后，心头一梗。
陈屿光把她松开了些，低头看着她，语气低的不行：“我求求你，别走，好吗？”
温冉怔怔地看着他。
陈屿光哭的像个要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一样。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低声下气求人的模样。
温冉抬手帮他把泪水一点点地揩去。
她很努力很努力想告诉他说：“屿光，你别哭了好不好？”
她用尽全力试图发声，突然之间，嗓子里蹦出一个很短的“屿”字。
这个字很轻很短暂，但是陈屿光和温冉都听到了。
陈屿光止住哭，甚至连呼吸都要止住了。
那一刻，整个世界变得特别安静。
温冉呼吸了一下，接着试着发声：“光。”
这个字比刚才的“屿”字声音大些，而且更加清楚。
“冉冉，你想说什么？”
他紧张地看着她，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起来，有一滴眼泪滑了下来，黏在他的下颌处，没有落下来。
温冉笑了下，伸手帮他把那颗泪珠拭去：“别………”
她缓口气，终于说出了最后一个字：“哭。”
屿光，别哭。
这是她费力说出的第一句话，虽不连贯，但却格外打动人。
她终于说完了，舒坦地笑了一下。
她好怕他哭啊。
看到他哭，她的心就像是被刀子一下下地割着。
“那…你还要走吗？”
温冉摇了摇头，吻住了他。
在看到他如此失声痛哭的这一秒，她就已经不想走了。
是的，他只有她了。
如果她再离开，那么这对于他来说，太残忍了。
她不想让他再忍受深夜的孤寂，一个人被扔在黑暗的世界里。
我的爱人，我听到了你的心意。
我能给你的只有陪伴，而你告诉我说，你很需要它。
所以我选择留下。
这一晚，窗外春意盎然，桃花树发了芽。
他们不想做.爱，只想和彼此紧紧相拥，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和心跳。
那是鲜活、跳动、散漫在房间各个角落里的爱意。
黎明到来的时候，他们都醒了。
陈屿光抚摸着她红红的脸，轻轻问：“你想看烟花吗？”
窝在他怀里的温冉重重地点了下头。
三月里的某天晚上，气温不算很冷。
陈屿光带温冉来到了那个小别墅里。
那个时候院子里的很多花都开了，青青的草布满了整个后花园。陈屿光恍然了一下，想到那晚的风雨时，觉得眼前的这片美好依然不真实。
程垚森特意地又把场景重新又布置了一遍，然后就躲在了树后面，掏出手机准备记录一切。
花园里的小夜灯缠满了绿树，气球悬在青青草地上。温冉看到中间那颗被玫瑰围成的心时，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了一下。
她刚想询问些什么时，第一束烟花就绽放在了天际。
烟火肆意绚烂燃烧在空中，照亮了一方的天空。一簇簇的火焰升入上空，然后碎成漫天星辰散落人间。
在几簇中规中矩的烟花燃放完后，温冉看到这一次升上来绽放的烟花有了形状。
烟花绽放出的形状是——“我”
接着是“爱”
再接着是“你”
最后是一颗很大的心，在天际久久不散。
温冉觉得这一簇簇的烟花，就像是直接燃放在她的心里
紧接着耳边的砰砰声换成了陈屿光低沉温润的嗓音。
“温冉。”他庄重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温冉缓缓扭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紧张地看着陈屿光。
他浅浅的笑了下，注视着她，缓缓道：“牛肉馅饼是我给你买的，不是宋阳。我有很多盒用不完的晨光笔芯，所以我去小卖部不是为了买笔芯，是为了看你。
每次路过你窗边的时候，我都会偷看你一眼。
政治课上立起来的政治书不是为了打掩护，是想让你顺利地背出来。
你和王祈明发现的那本情书，我也找到了，我给你写了话的，结果被主任发现收走了。
在走廊上大声讲题，不是为了装，是为了让你听到……”
他说了好多好多，基本上把温冉日记上记录的每一条遗憾，都给它圆满了。
“所以，你明白了吗？不是巧合，不是偷听，不是幸运，都是我有意为之。我喜欢你，爱你，从高中见到你的以第一眼开始，到现在。我再没有这么笃定我的心意。”
陈屿光说着说着，就开始有些紧张了。
他小心地注视着温冉的目光，慢慢地蹲下，单膝跪地。他从怀里掏出那只黑色的小盒子，为她打开它。
黑夜里，紫色的钻石散发着神秘引人的光泽。
温冉的眼睛在他刚才说牛肉馅饼的时候，就已经湿了起来，现在看到这枚戒指，她单手捂住了嘴巴。
“温冉，你愿意嫁给我吗？”
温冉又想哭又想笑，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努力地说话。
“我、我…愿意…”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躲在树后面的程垚森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原来，看到别人幸福时，自己也会感到幸福啊。
那枚戒指缓缓郑重地被陈屿光推进了温冉的中指，尺寸恰到好处。
陈屿光站起来一把将温冉抱起，开心地转着圈。远方的烟花又开始绽放了起来。
烟花美丽，但却稍纵即逝。
可烟花下的人却深深地永久地爱着彼此。
温冉想，可能爱陈屿光这件事，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她的声音也被烙上了爱的痕迹。
她现在的话说的最顺的就是“屿光”这两个字。
当然还有这一句——
“屿光，我爱你。”
尽管我不会说话，但却在心里把你的名字重复了千万遍，所以我的大脑默认记下了这个发声。
我把我爱你三个字刻进了骨子里，所以它就变成了我言语的一种本能。
此去经年，眉目成书。
缅邈岁月，缱绻平生。
它或许是一种缘分，或许是天意，或许是命中注定。
这些我们不知道。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一定要很爱彼此。
就像陈屿光在蔚宁那个蹩脚的走廊上，笃定地叫出温冉的名字一样。
他在那本“情书”上写的是这样一句话——
“我有千万种野心，
其中最大的，
是拥有你。”
所以，相爱的人，终会相见。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求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