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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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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盛夏,蝉鸣声起伏不停歇。热辣的太阳烤着大地,一眼望去,柏油路上都冒着热气。
我几乎冒出了“就这样热死渴死吧”的心理,停下了脚步。
我已经走不动了。
说到底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前一天还在和同学聚餐。难道说我在路上被泥头车创了,然后就穿越到了异世界?
不不,这也太扯了。我还不如想这是梦呢,虽然太阳炙烤皮肤的狠辣并不像在梦中。
在原地驻足了会儿,就这样热死未免有些太憋屈了,于是就只能往前走。
幸而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在经过一段上坡路后,我远远地就望见了一片瓜田。又绿又大的西瓜互这么躺在地里,就连眼前那氤氲的热气都清爽了不少。
如同沙漠里渴求水源的人,我急切地往前跑去,几乎不敢去想若是海市蜃楼还怎么办。
我的运气很好,那果然是一片瓜田。而且还是无人看守的瓜田。
我咽了咽口水,内心的道德感让我止步于此。望向那临时搭建的小棚,一把刀在阳光下锃亮锃亮,闪得我眼睛疼。
”只是一个西瓜而已,应该没关系的……”
我努力说服自己。
心想着哪怕被瓜田的主人抓到了,只要自己诚心道歉,想必对方也能理解自己。而且我兜里有钱。
我摸了摸口袋,却只摸出一张五元。
算了,不管了,先解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我飞快地跑向小棚,抄起刀选了就近的一个西瓜,一刀下去,西瓜裂开一条大缝,瓜瓤破开的汁水飞溅在脸上,清甜的味道沁入灵魂,太阳的狠辣仿佛也轻缓了许多。
将西瓜切了几块,我扔下刀,直接抱起切好的西瓜埋头啃了起来。
啊,活过来了……
我满足地打了个嗝。
结果,也正是这个嗝,让我瞬间惊醒,我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做了梦。
做梦啊,梦到了西瓜……我砸吧砸吧嘴,想吃西瓜了。
没怎么犹豫,我快速地穿好衣服下楼去最近的水果店买个西瓜吃吃。
校外的西瓜摊挺多的,我选了家最近的,2元一斤。可我根本不会选瓜,所以装模作样地抱起西瓜拍拍,当然最后也只是选了一个纹路最漂亮的西瓜。顺便让摊主帮忙切好。
拎着切好的西瓜回学校,走到宿舍楼下,却听见嘈杂的尖叫混成了一片。
警车也停在下面。
我有些茫然,我刚下楼的时候也没见警车啊。而且我买西瓜的时间也不长,警车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抬着一具尸体出来了。
“太惨了。听说脑袋被砍了,脑浆都溅出来了……”
”噫——真的假的?谁干的?”
“不知道……”
我更疑惑了,我买西瓜回来,怎么好像世界变了个样?
不过寝室里死人了,还真有点难办。
回到寝室后,手机群里跳出无数条消息。都是关于据说被砍了头的人。据说现场惨烈至极,与死者同寝室的人都休学了。
当天晚上,我再次梦到了那片瓜田,这次依然无人看守。我抄起小棚里的刀,又去切了个西瓜。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第二天早上,我又看到了群里跳出来的消息。
又有人死了,和前一个一样,都是被砍了脑袋,脑浆飞溅得到处都是。
一开始我没理会,直到我反复地梦到瓜田,而白天反复有人被砍头我才意识到某种可怕的猜想。
于是在某日的入梦中,我仔细观察着瓜田里的西瓜,果真在瓜皮上发现了一个很小的名字。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无一例外都有名字……
我扔下刀,逃离了瓜田。
然而我无论在柏油路上跑出多远,前方总是那片绿油油的瓜田。每个西瓜上都写着名字。
我不敢再砍西瓜了。
可是,我真的好渴啊……
好渴,好渴,怎么会那么渴……仿佛全身的水分都蒸发了,再次望向那片瓜田,我踉跄地跑了过去……】
——
近日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达成了停战协议。可即便如此,六分半堂也不轻松。长在树上的兔子嚷嚷着要人皮,失踪的雷滚也不知在何处,是死是活?当然,狄飞惊觉得雷滚活不了。
至于金风细雨楼,来自六分半堂的探子则是来了消息,那些长了鱼鳞的人,行为越来越像鱼了。其中还有好些事堂里的探子。
狄飞惊觉得这事还没完,自从刑部的任劳失踪后,一切的走向都成了未知。更可怕的是失踪的任劳又回来了,且回来的方式着实有些毛骨悚然。
或许如今,已经不仅仅是六分半堂与金风细雨楼的斗争了……
“嘿咻!嘿咻!拔萝卜拔萝卜——”
远处少女清亮的嗓音唱着奇怪的曲调。狄飞惊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身在一片迷雾中。少女的歌声就像是一盏引路的灯,狄飞惊顺着声音拨开了迷雾。
引入眼帘的,是蹲着的少女,双臂的袖子捋至肘处,露出洁白的皮肤。狄飞惊不自觉地低垂了视线。
蓦地,他抬起眼,目光紧紧地盯着少女手中拽着的东西。
那是……人的头发!那埋在地里的正是一个个人头!
“妈耶,好累啊,我可能真的不适合这种体力活……”
少女停了下来,擦了擦额角的汗。而后似有所觉,目光看向了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狄飞惊。
“哎呀,是外乡人!真的,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除我以外的活物了!”这听着可不是什么好话。
也正是少女的话,埋在地里只露出头部的人的眼睛全部睁开了眼,直勾勾地盯着狄飞惊。
狄飞惊脸部的肌肉紧绷,缓和了片刻后,恍若无绝地走向了少女。
“娘子这是在干什么?”
“娘子?”少女愣了愣,而后反应过来,“哦,我懂了,是姑娘的意思。”她点点头,又指着埋在地里的人头说:“我在拔萝卜。”
“萝卜?”饶是狄飞惊,也对这个回答感到震惊。
视线瞥向那些“萝卜”,这些怎么看都不像是萝卜。
“这些看着不像是萝卜。”他委婉地说道。
结果少女却困惑道:“这些就是萝卜啊,莫非你眼睛出了问题?如果不是萝卜又是什么呢?”
狄飞惊直截了当:“娘子不认为这些是人头吗?”
“人头?”少女愣住了,随后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外乡人,你真有意思,你怎么会觉得是人头呢?等等,你难道吃了菌子?”
菌子?
狄飞惊想起来,今日的晚饭,好似是有一道炒菌子。
“难怪了,那菌子一定没炒熟,所以你啊中毒了。”少女怜悯地说,“吃菌子中毒,所以你把萝卜看成了人头。”
少女仿佛已经认定了他吃菌子中毒了。
但狄飞惊可以确认自己没有中毒。
似乎和眼前的姑娘说不通,狄飞惊索性不再提起。他来到少女的身边,询问道:“娘子拔萝卜要做什么?”
少女道:“我要歘丝,然后腌起来。”
“……”
人头歘丝吗?
狄飞惊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吃菌子中毒了。
暂且就这么认为吧。
而后少女继续拔萝卜,但她的力气有限,不管使多大的力,萝卜也依然深埋土中,纹丝不动。
狄飞惊很能理解。
此“拔萝卜”和“拔人头”毫无区别。要是眼前的娘子真的拔出了萝卜,那才是要命。
想归想,狄飞惊还是站在那儿不动,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眼前的娘子着实怪异,身上穿的怪异,行为也与正常毫无关系。
当然,少女也没有要人帮忙的想法。
就在狄飞惊思考少女身份的时候,第一个“萝卜”终于拔了出来。
少女单手拎着人头,露出了笑容,抬手拭去溅在脸上的鲜血。
“这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吧!”
狄飞惊:……
在她眼里,那是泥吗?
“走吧,外乡人,要去我那坐坐吗?”她扬起手,笑容满面地招呼狄飞惊去她的小屋坐坐。
狄飞惊欣然同意了。经过那片人头萝卜地的时候,他甚至忽略了死死盯着他的人头萝卜。多么强大的心理。
“娘子怎么称呼?”狄飞惊问。
“我嘛,我叫苏棠。”苏棠笑眯眯地说,“你呢,外乡人?”
“在下狄飞惊。”
“狄飞惊?好名字。”
“苏娘子的名字也很好听。”
……
说话间,两人经过了一片瓜地,苏棠眼瞅着,便道:“我种的瓜汁水丰沛,又甜,来一个吗?”
狄飞惊看着那一个个人头瓜,沉默了。
此时苏棠已经举起了刀,“你帮我拿一下萝卜,我去杀个瓜。”
手里拎着苏棠递给他的人头萝卜,狄飞惊再一次沉默了。
人头萝卜似乎也知道此时拎着它的不是苏棠,所以也就没了顾及,张开嘴作势要咬狄飞惊的手。
狄飞惊的手细长白皙,骨节分明,是一双可以做手模的手。在人头萝卜咬手的时候,他趁着苏棠在杀瓜,直接拽着人头的头发,朝着远方扔了出去。
待苏棠杀好瓜,满脸鲜血地走过来时,他颇为遗憾地说:“真是对不住了苏娘子,方才有只兔子突然冲了出来,萝卜被他它偷走了……”
苏棠失落的手中的瓜都掉了。
“我好不容易拔出来的萝卜……”
狄飞惊尽量略过地上惨绝人寰的人头碎片。
这时候,苏棠对狄飞惊说:“那你帮我再去拔个萝卜吧。”
狄飞惊:……
“你不愿意吗?”苏棠直勾勾地盯着他。配合着满脸的鲜血,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狄飞惊:……
……
从梦中惊醒的狄飞惊,好不容易缓过气来。
或许昨晚厨房做的炒菌子真的没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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