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阳光》眷希

5、fifth

　　考完试那天是下着小雨的。远处的山峦静好，只是空气里难免带上一丝潮闷，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呼吸。

　　沈衿走出考场是下午五点，很多学生在校道上开心地聊着天，脸上是天气和成绩都不能影响的放假的开心。

　　不远的一棵树下，林绪正站在那里等她，他一贯比她要先出考场。

　　他今天穿了校服外套，看上去越发清瘦挺拔，撑了一把透明的伞。

　　沈衿大老远就看见他了，朝他招手，但是林绪似乎没发现她。她拿出手机打了林绪的电话，紧紧地盯着他。

　　林绪似有所觉，掏出了手机，很快就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同样的人声鼎沸和一点雨打树叶的声音，还有男生低沉温柔的嗓音，“你出来了？”

　　沈衿翘起嘴角，在楼底踱步，“对啊，我跟你招手了，但是你没看见我。”

　　林绪低低的笑声在电流振荡下传来，“嗯，是我眼力不好。你在哪？我过去。”

　　“东楼梯口这边。快来哦。”

　　林绪一步步朝她走来，沈衿冲了几步跳进雨里钻到他伞下，林绪看到忍不住说，“别跑跑跳跳的，急什么，滑倒了怎么办？”

　　沈衿早就发现了，林绪开始变得管这管那的，不过她很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她此时也只是仰头朝他龇牙咧嘴地笑了一下，“走啦走啦，我今天想喝芋泥奶圆！”

　　元绾绾刚好路过楼梯口，听到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看到两个同样修长漂亮的身影，撑着一把伞，慢慢远去。

　　……

　　正走在回家的路上，沈衿突然说，“我今天要走另一边。”

　　林绪看过去，沈衿喝着奶茶，眉宇间平静，“我爸让我放假回去一趟。”

　　沈衿以为林绪会问一句什么，比如“你为什么有两个家？”“你为什么不和你爸爸住在一起？”“那你一直和谁住在一起？”之类的问题。

　　但是林绪只是点点头，“那你带路，我先送你回家。”

　　沈衿静静地喝着奶茶，慢慢伸手放进了林绪的外套口袋里，“……好。”

　　沈衿的另一个家在老城区的对面，是全市著名的别墅区，只是从门卫处走到里面的花园区，就花了很多时间。

　　“我到啦。”沈衿笑眯眯地看着他，“前面那栋就是我家的，雨很小了，我走过去就行。”

　　林绪知道她是不想他送到门前，于是点点头轻声说，“回到家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沈衿笑，“好。路上小心。”

　　……

　　沈衿敲响了别墅门。门铃很快被接通，是家里的阿姨，“喂，哪位？”

　　她淡淡道，“沈衿。”

　　里面的人惊讶地呼了一声，“沈衿小姐回来啦，怎么都不说一声？我这就开门给您。”

　　随着门的打开，阿姨走到屋子里的呼声也远远传来，“夫人，小姐回来啦！怎么都没提前讲，可能没煮到小姐的饭呢！”

　　沈衿关上门，一步步走出玄关，然后听见客厅传来一个语气温柔的女声，“可能是先生忘记交代了。黄姨，你现在去煮吧，要快点。”
　　“哎！”

　　沈衿原地顿了一下，手指蜷了蜷，面上仍是平静无波。

　　她走进客厅，从黑暗走进光芒大盛的地方。

　　在一堆精致的装潢里，一个衣着得体的女人正坐在沙发上喝茶，闻声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徐徐绽开温柔的笑，“沈衿回来了？”

　　沈衿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往书房走了过去。

　　继母在她背后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面无表情地看着沈衿的背影消失在二楼楼梯。

　　沈衿径直走进书房，书房门半掩着，沈衿曲起手指刚碰了一下门，门缝里哗啦钻出一条蛇。

　　沈衿眼疾手快地掐住那根假蛇，往她的方向狠狠一扯，门内的操控者被迫砰的一声撞在门背后上，发出一声惨叫，“啊！！痛痛痛！”

　　沈衿直接一推把门推开，然后狠狠一甩门，门板狠狠地把那人撞到墙上，“啊！！！！”

　　楼下立刻传来了脚步声，想必是那女人听到了，发出惨叫的不是她沈衿，而是她的亲儿子。沈衿毫无波澜地想，然后身子迅速压在门上，不让那人出来。

　　那人被夹在门板和墙壁之间受着她的重压，不断地发出惨叫，“沈衿你这个该死的婊/子！！快滚开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衿面无表情地听着，然后肩膀突然被人狠狠拽住往后扯，她继母赶到了，大声尖叫，“沈衿！！你在干什么！！！”

　　沈衿扬起一只手把她整个掀开，继母重心不稳摔在地上，鞋子都掉了一只，一头发髻也散了，她凄厉地尖叫着。

　　被她这么一干扰，沈衿没压门，门后一个男生的身影还是挣扎了出来，也倒在了地上。

　　但他显然还很有力气，还在怒骂，“沈衿你等着，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沈衿一瞬间都没犹豫，直接走了过去狠狠甩起腿一脚踹向他的腹部，沈麟被踹到惨叫一声翻了两圈，终于老实了，他躺在地上满目惊恐，看着她的眼神像看见了鬼一样。

　　不远处的继母看到她踹了沈麟，被震慑到息了尖叫。

　　沈衿扫视他们，“我爸叫我回家，就是为了让我教育一个三年来毫无长进的废物，然后听你这个毒蛇一样的小三尖叫的吗？”

　　继母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你竟然敢踢你弟弟，待会你爸爸回来，我会一字不漏地把你的恶毒行径告诉他！”

　　沈衿一动不动，“正好，我也可以让他看看书房的监控，让他看看他的儿子沈麟16岁了还在干什么样的愚蠢行为。”

　　沈衿回过头走向沈麟，低着头看着他，眼神冰冷，“你可以试试，再继续惹我，会有什么后果。”

　　沈麟躺在地上，腹部的疼痛犹在，他满目忌惮，仍然在嘴硬，“沈衿，你这条丧家之犬有什么好威风的！？这个家是我沈麟的家，你只是个没人要的被扫地出门的垃圾！”

　　沈衿，“谁现在躺在地上，谁就是垃圾。”

　　沈麟愤恨，“你！”

　　楼底传来大门开合的声响，继母听到后马上尖叫了起来，“救命啊！！！沈衿打人了！！”

　　随后就开始哭了起来。

　　沈麟也躺在地上大喊：“爸！！爸！！快来救我！！”

　　脚步声传来，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上，他很快来到了书房门口，看到眼前混乱的一幕皱起了眉。

　　继母飞快地走过去扑进男人怀里，痛哭流涕地说 ，“阿容，你女儿是要反了天了，麟麟只不过和她开了个玩笑，她居然把麟麟压在门背后，还踢他的肚子！！她如今竟然变得这么恶毒！要是踢到什么要命的地方，我的麟麟可怎么办啊！！”

　　沈容一边皱着眉，一边安抚怀中的女人，“别哭了，你身体不好，我待会就和她说这些事……”

　　沈衿开始觉得有点烦，“沈先生，你叫我来不会是为了让我看你们上演亲情剧吧？”

　　沈容眉头皱的更深，他让两个人离开以后，和沈衿一起走进了书房。他看着沈衿的脸，语气中带着失望，“沈衿，你这次犯了大错了。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这样顶撞你母亲，还打你弟弟。”

　　“你眼里还有这个家，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沈衿平静，“所以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教育我兄友弟恭，母慈子孝？”

　　她直直地看着沈容，还是没什么表情，“那可不是我妈，那是我继母，一个趁我妈怀孕时和你偷情的小三，如果杀人不用偿命，我手上的刀第一个扎死她。至于你眼中的乖儿子，他不来招惹我，自然不会被打。我没有无聊就打废物取乐的低级爱好。”

　　沈容怒极，“你！你怎么能这么叛逆！你继母这么多年来何时亏待过你？你弟弟有什么都让着你，你还有什么不满？你这么斤斤计较你能得到什么，你就不能宽容一些，体谅一下别人？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沈衿快听笑了，但她已经不想再去解释早已解释过千遍万遍的东西，因为，眼前的人不是不知道，他是不相信。

　　“有话就赶紧讲吧，如果你还要继续说这些没用的，就再也没有下一次了。就算你到我的小破城区亲自找我，我也不会再踏入这个恶心的地方半步。”

　　……

　　出了别墅，沈衿站在门外，还是有些晃神。
　　她看着天空许久，星子已经撒在天际，缀着深蓝色的夜空，只需要再过半小时，这片天就会褪去青涩的渐变，化为一片深邃的黑色。

　　沈衿看了一会，终于抬脚离开。

　　走到别墅门口的小路上时，沈衿拿出手机看微信，看到林绪给她发了一句“到家了吗？”她才意识到她忘记给他回复了。沈衿连忙打开通讯录，拨通了林绪的电话。

　　“林绪！”沈衿没等那边的人开口，就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进门以后发生了好多事，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对不起对不起……”

　　那边的人闷笑了一声，沈衿听到以后就安静了，那道温柔的声音说，“没关系。你现在在哪？”

　　沈衿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地说了真话，“我，我现在在我家门口……”

　　林绪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回头看看。”

　　沈衿一下子顿住了。她拿着手机，一时间居然有点不敢回头。

　　直到她慢慢转身，看见不远处的树下，有一个修长挺拔的人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收起来的伞。

　　林绪看着她，黑眼睛无比温柔，对她笑了。

　　沈衿慢慢地走了过去，“你，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知道的呢……

　　你怎么知道，我想见你的呢。

　　林绪低下头看她，“看你好像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猜到你不会在那里呆很久，就想着要不在这里等你好了。”

　　林绪微微弯腰，看着他无比珍重的女孩，她此刻眼里一点点的潮气，再也难以掩饰。

　　林绪声音越发温柔，他慢慢抱住女孩，低声说，“我想等到你出来，再把你送回家。”那个你真正的家。

　　沈衿把头埋进他怀里，许久闷闷地说，“……笨蛋。”

　　林绪没说什么，只是越发抱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