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颂歌》黎彩

4、恩将恩报

　　江颂那天确实瞥见了里面的东西，他想自己应该是脸红了一下，但是夜色掩护，况且夏茉也没抬头直视他。
　　日子照旧，人一旦熟识起来，总能感觉到“天涯何处不相逢”，自上次聚餐后，两个宿舍的男男女女真的在食堂遇见了几次。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每次夏茉总感觉江颂会不经意的看她几眼。夏茉边想还边唾骂自己：“夏茉你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还学会自恋了，人家明明话都没跟你说，还多看你几眼。人家要是对你有意思早就主动靠近，主动联系了，你要联系方式都被拒了，还好意思在这幻想。”
　　医学系和计算机系的课都很多，孟甜时常抱怨学校棒打鸳鸯，都没时间约会。终于熬到了十一长假，大家欢呼雀跃，孟甜和蒋南川约好去周边城市旅游。孙楠楠和林潇都回家了。夏茉没有跟爸妈出国旅游，她拒绝当电灯泡，一个人回家也无所事事，干脆留在学校泡图书馆。
　　江颂还在路明做兼职，学校课程也多，他很忙，有两次跟陆昊他们一起去吃饭，在食堂竟然碰见了夏茉，“她好像更漂亮了，皮肤更白了，依旧笑容明媚”，江颂心里想。每次见到夏茉，虽然只是远远地看着，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江颂依旧感觉如沐春光，之后的几天心情都格外的好，好像明媚的阳光驱散了一切阴霾。江颂有时会想，这样明媚的女孩子，该有个多美好的人能配得上呢？他？江颂自顾摇头。
　　爸爸牺牲后，妈妈伤心加忧思过度，身体一直不太好。还要独自撑起一个家，那种苦，外人很难体会。妈妈是小学老师，家里仅靠她的工资过日子。江颂从小成绩很好，是华大的特招生，免去一切费用。他从小的梦想只有一个，快点长大，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十一学校放假，刚好有时间专心做路明的这个项目。江颂之前连续两周晚睡早起，疲劳过度，有点感冒。他身体素质向来很好，没在意。这天从地铁站走回来，又赶上大雨，他太累了，不想等雨停，一路跑回宿舍，换下湿衣服，洗个澡上床睡觉。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有人给他打电话，摸索着接起电话，对面蒋南川的声音响起：“阿颂？你在宿舍吗？我有两张门票落在宿舍了，你能帮我找一下拍个照吗？”江颂张口想说“在”，但是声音一发出来吓自己一跳，嗓子沙哑的只能发出很小的声音，对面的蒋南川也吓了一跳：“阿颂，你怎么了？”，江颂清了清嗓子，开口：“没事，感冒”。蒋南川知道他能忍的性格，不严重的情况他都不会承认是感冒。宿舍没人，只有江颂自己。
　　这边蒋南川挂了电话，俩人在景区门口，孟甜问蒋南川：“怎么了？江颂在宿舍？”蒋南川说：“阿颂感冒了，好像挺严重，宿舍只有他一个人在”。孟甜眼珠子转了一下，说：“找夏茉”。蒋南川有点犹豫：“干啥？让夏茉去看看阿颂？阿颂一个老爷们，不太多方便吧？”孟甜笑，蒋南川地道东北人，说话带着东北味，每次听他说话孟甜都想笑，感觉自带喜感。孟甜说：“你懂什么，多好的机会。”蒋南川笑：“甜甜，你当时就是这么套路我的？”孟甜朝他胸口来了一拳：“都是你套路我好吗？另外，这不是套路，孤男寡女、帅哥美女，况且夏茉是未来的医生，让她去最适合了。”蒋南川笑：“我媳妇不仅长得贼漂亮，还贼机灵。”

　　在图书馆看闲书的夏茉电话响起，夏茉接起电话调侃：“我说孟甜甜，不跟你的男朋友如胶似漆，还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孟甜在那头说：“夏小茉，你是不是还在学校呢？蒋南川让我跟你说，麻烦你去男生宿舍帮忙看看江颂呗？他好像感冒的很严重。”夏茉什么也没想，很快答应：“好！”
　　夏茉起身走出图书馆，这会儿雨已经停了，夏茉先去药店，根据自己的经验，买了退烧药，退烧贴，消炎药，感冒药，体温计，又顺道去食堂买了一碗蔬菜粥。微信里孟甜发来了宿舍号和江颂电话号。夏茉带着东西去了男生宿舍。刚刚答应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只想着江颂病了，江颂病了，需要有人去照顾。可是这会儿她走到男生宿舍楼下有点犹豫了，这是男生宿舍，况且江颂一个人在宿舍……哎呀，算了，夏茉心一横，管不了这么多了，医者仁心。夏茉跟门卫大爷说，同学病了，上去送药。大爷让她登记，就放她进去了。
　　十一假期宿舍人少，夏茉走到427门前，敲了敲门，没人，她喊了一声江颂？好像也没动静。她踮起脚尖，按照蒋南川之前告诉的，在门框上找到了宿舍钥匙。她开门进去，屋里拉着窗帘，灯光有些暗。宿舍很干净，靠近窗边的床上被子隆起，江颂在睡觉。夏茉走过去踮起脚轻轻拍了拍江颂的被子。男生宿舍跟女生宿舍格局一样，上床下桌，同侧的两张床之间是柜子做的楼梯。江颂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拍他，他睁开眼睛，好像看到了夏茉，他觉得自己疯了，竟然出现了幻觉。看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夏茉开口：“江颂，我是夏茉，你还好吗？”
　　江颂吓了一跳，不是幻觉，真是夏茉。他起身做起来，头还是晕的，看他错愕的眼神，夏茉也有点尴尬，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江颂反应了一下，点点头：“谢谢，我没事”。声音还是沙哑。夏茉先把粥递给他，“你是不是中午没吃饭，现在能自己吃饭吗？”江颂摇头，他不想吃。夏茉看他摇头，心里犯了难，心想：“自己不能吃？我也不好去喂你啊？”江颂见她为难的表情，反应过来，她可能理解错了，兀自笑了一下，伸手接过，说：“能吃”。
　　他忍着嗓子的疼把粥喝光了。夏茉问：“你是不是发烧了？”江颂又摇头，他只觉得昏昏沉沉，并没觉得自己发烧了。夏茉见他惨白又有点红的脸，八成是烧了。她脑子一空，没有多想，踩着楼梯上了两节，站在楼梯上身体前倾，抬手去摸床上江颂的额头，江颂顿了一下，没躲，冰凉凉的，软软的小手附上了江颂的额头，江颂身体僵直。夏茉感受到了江颂额头滚烫，他发烧了，而且烧的不轻。下床在桌子上找到了他的水杯，给他倒了一杯水，去拿感冒药的袋子，看见里面的体温计夏茉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上手？体温计是干嘛用的？夏茉觉得自己可能是脑子短路了。把退烧药、感冒药、消炎药都按说明书的计量拿出来放到手心，端着水杯熟练地又上了两节楼梯，把药递到江颂面前，江颂也没问都是什么，就着水一股脑的吃下去。夏茉又撕开一个退烧贴，给他贴在了额头上。江颂感觉有一瞬的错愕，眼前的人是夏茉，明媚、清新的夏茉，他想自己可能确实是发烧了，烧的自己有了这么多大胆的想法和奢望，之前朦胧的感觉，现在如此清晰。
　　夏茉给他安置妥当，也不好在男生宿舍多留。于是嘱咐江颂：“你吃了药先休息吧，我晚点给你打电话，你隔两个小时测一□□温，如果还是没退烧就要去医院。”江颂看着夏茉，想说谢谢，张口却叫了：“夏茉”，顿了一下，才说：“谢谢！”夏茉笑了：“不用客气，礼尚往来，恩将恩报嘛。”转身走了。江颂摸了摸头上的退烧贴，好像格外的清凉，像她的指尖。
　　江颂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见了一片阴霾的天空，他独自在天空下跑，不知跑了多久，抬头看见了远处的夏茉，她站在一片向日葵花海中朝他笑，她的笑像是有魔力，天空逐渐晴朗，太阳出来了……
　　晚上七点，江颂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对面是清脆熟悉的声音：“我是夏茉，蒋南川给我的你电话”夏茉解释了一下，因为心里想起要联系方式被拒的那次，“我想问问，你，好点了吗？”江颂睡了大半天，出了一身汗，感觉头脑清醒了不少：“好多了”。
　　“你量体温了吗？”
　　“还没”
　　“那你现在量一下吧，如果没退烧还是要去医院的。”
　　“嗯”。
　　江颂翻身下床找到桌子上夏茉带来的体温计，夹在腋下，默契的，两人都没有挂断电话。空气很安静。过了半分钟，江颂先开口：“夏茉，谢谢……”，夏茉又笑了两声，隔着手机，江颂能想象到她笑起来明媚又好看的脸，夏茉说：“不用客气，你下午都说过谢了，而且恩将恩报，你忘啦？”江颂也笑了一下，久违的笑，“没忘”他说。5分钟后，江颂报告体温，36.4。彻底退烧了。夏茉舒了一口气，感觉心里莫名的开心。夏茉问：“那你还没吃晚饭呢吧？”，江颂说：“还没，我一会自己点个外卖。”，停了一下，他听见自己说：“夏茉，改天我请你吃饭吧”。夏茉的心跳漏了一拍，“好啊”，清脆的，让人愉悦的声音。